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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成人之美

作者:幸福来敲门 返回目录

听杨镐这么说,林延‘潮’身旁的卢义诚的眼神中也是放起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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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吏部尚书权力不仅如此,除了掌握官员的升迁,还有六年一次的京察大计。


不过这些对林延‘潮’来说,丝毫不关心啊!自己身为翰林官,就如同开启了免京察,免观政,免考评的豁免光环啊!翰林院自成一个体系,与其他六部少有瓜葛,这也是大明体制独特的地方。


翰林院的官员与谁最近?三者,天子,东宫,太监。


但是吏部尚书对于其他进士就不一样了,几乎掌握人家生杀大权。所以不少进士,此刻心底就是想着如何上前与王国光说话,讨得其青眼。


不过众人都这么想,现在却还是没有人上去,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大家虽有此心,但拉不下这脸,反正宴会开始后,都有向官员敬酒的机会,到时候来向吏部天官表现一番也是不迟。


过了一阵,来赴恩荣宴的进士,官员,以及几位大佬都是陆续来齐了。


殿试时的读卷官、銮仪卫使、礼部尚书、‘侍’郎,以及受卷、弥封、收掌、监试、护军参领、填榜、印卷、供给、鸣赞各官都在邀请之列。


不过十位殿试读卷官里,张居正,张四维都是缺席,阁老只来了一个申时行,至于六部尚书只来了吏部尚书王国光,礼部尚书潘晟,兵部尚书曾省吾,其余三位也都是缺席。


光禄寺根据赴宴官员,进士排了席次。


申时行居主席,三位尚书,吏部礼部‘侍’郎,銮仪卫使也是一人一席,至于受卷官以下则是两人一席。


而进士方面,状元林延‘潮’一人一席,至于榜眼萧良有、探‘花’张懋修两人一席,其余进士都是四人一席。每席之上,按酒、烧炸四般。宝妆、茶食、果子五般,软按酒五般,菜四‘色’,汤三品。双下大馒头。


恩荣宴的形式,与鹿鸣宴会,簪‘花’宴差不多,都是乡饮酒礼这一套,只是参加的人等级却更高了。


席上雅乐奏起。


申时行先向新科进士们祝词。表示对众进士的祝贺之意,以后大家要一并同朝为官了,然后词里的大意就是尔等他日为官,上忠其君,下爱其民。


场面话古往今来都有,不过众人都是听得很认真。(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说到最后,申时行即兴还‘吟’了一首前首辅李东阳当年在恩容宴上所作之诗。


队舞‘花’簪送酒频,清朝盛事及嘉辰。星辰昼下尚书履,风日晴宜进士巾。围撤汉科三日战,苑看唐树九回‘春’。丹心未老将头白。犹是当年献策身。


众人纷纷点头,李东阳这首诗确实不错。


申时行说后,林延‘潮’身为状元,要代表众进士起身答词。


林延‘潮’从席上起身,来至申时行面前,二人相对三揖,之后申时行回到席上。


宴厅之中刚刚开坛的杏‘花’酒,酒味飘香。


林延‘潮’放眼望去,坐在席上的众官员,以及新科进士们抬头看着自己。这一刻好似在学校时毕业典礼上。学生代表在学校师生面前发表离开学校前,将要踏入职场时的感言。


林延‘潮’朗声念道,为臣事君,忠之本也。本立而化成。冢臣于君,可谓一体……


话音在宴厅上回‘荡’,随着林延‘潮’一词一句,坐在下面的众进士们思绪都是飞得很远很远,心底带着点‘激’动,感伤。


不过对于林延‘潮’而言。此刻的感受是,身为三百进士的代表发言,很有面子。


下面林延‘潮’代替众进士对申时行行敬酒之礼。林延‘潮’始终从容不迫,一举一动都是合乎礼仪,连鸿胪寺的官员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其余官员们都是频频点头。


仪式完成,下面就是大家自由时间了。


林延‘潮’返回席上,开始用餐,这可是光禄寺筹备的酒宴啊!


林延‘潮’还没夹了几筷子,酒也还未过三巡,就见着各进士们都举杯离席向堂上各主官敬酒了。


除了申时行,余有丁,众进士们都是聚集到吏部尚书王国光面前敬酒,想必是想在对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观政时分配至一个好部‘门’,以及观政后的考评能给个高分,争夺到留京资格。


同年们此刻都为了将来筹谋,至于恩荣宴上吃什么,全不关心了。


真是可惜了这一桌酒菜,这本来进士们是仅次于御街夸官,最风光的一刻的。


众进士敬酒之中,林延‘潮’看得出,刚踏向官场的进士们,面对王国光这样大佬时,不免底气不足,失了分寸。敬酒时,有一些进士想要说些奉承话,结果用力太过,有名进士拍马屁时,连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都说出来了。


几人阿谀奉承的痕迹太重,结果大出洋相。还有些玩些小技巧,来引起吏部尚书注意,甚至还有打压别人来抬高自己的。


这等献媚相,令不少官员频频摇头,一旁的林世璧等人不住冷笑。


林延‘潮’也是感叹这些人太目光短浅了,这三百名进士一一敬酒过去,王国光能把你的人和名字对上号就不错了,谁还会可以去记得你很有能力,才干不错。


人家身为吏部天官,很忙的,他不会去关心一个小进士的授官情况。


林延‘潮’继续吃菜,这时感觉身旁有人拉自己袖子,转头看去,但见却是卢义诚。


卢义诚一脸忐忑地问道:“宗海,你稍后有向太宰敬酒吗?”


林延‘潮’点点头道:“当然是要去的。”


自己可以不巴结,但不表示自己可以得罪的,敬酒没什么,不敬酒被人记住了才叫惨呢。


卢义诚当下恳求地问道:“宗海,那等会可以带上我吗?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去。”


林延‘潮’点头道:“甚好,我有些乏了,有个人陪在一旁也不错。”


卢义诚松了口气道:“好,多谢宗海了。”


林延‘潮’举杯与卢义诚朝王国光那走去,但听附近笑声不断。


几名官宦子弟家的进士与王国光敬酒时,谈笑风声,丝毫也不因对方是吏部大员而怯场。


林延‘潮’看去那为首一人就是二甲第一名,前礼部尚书董份的孙子董嗣成。


林延‘潮’不由感叹,与卢义诚这样寒‘门’子弟一比,董嗣成这样的官三代,先天就带有优势。人家自小随祖父,见得就是高官显要,即便面对吏部天官这样的大员,也是不怯场,还能说几句笑话。


董份曾任吏部左‘侍’郎,而王国光是吏部主事,曾是董份属吏。


王国光向董嗣成问候其祖父,也就是他过去上司身体如何,期间谈及当初二人在吏部公事时的旧事,二人谈话其乐融融。


董嗣成在王国光面前完全是执子侄礼,十分亲密,其余众进士看了不由生出‘我等就算拍一万句马屁,也不如此人提他祖父一句’的念头。


王国光与董嗣成正谈话时,扭头瞧见了林延‘潮’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的样子。


王国光笑着道:“这不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公吗?”


林延‘潮’当下上前道:“是,下官来给太宰敬酒了。”


“岂敢!”王国光闻言就要从席上起身。


林延‘潮’赶忙抢过两步道:“下官何敢劳太宰起身。”


王国光见此笑着道:“状元郎也太客气了。”说完重新坐在席上。


林延‘潮’当下给王国光把壶奉酒,说些福禄康寿的话。


至于步步青云,升官的话就不提了,对方身为吏部尚书,已是人臣巅峰了,哪里来步步青云,你是要谋逆篡位吗?王国光再升一级就是大学士,但王国光非翰林出身,是没有入阁的机会。


王国光对林延‘潮’很满意,说了一番勉励的话。


这时一旁董嗣成突道:“状元公才高八斗,今日金殿传胪时所赋之诗可名传天下,眼下值此恩荣宴时,不如再留一诗,好让我等大开眼界。”


董嗣成这么说,一旁众进士们都是叫好。王国光也是点点头。


林延‘潮’笑了笑道:“董兄太高捧我了,在下今日不过是兴起而作,倒是我身边这位同乡诚之兄,才思敏捷,诗才更是了得,这首恩荣宴诗由他来作如何?”


卢义诚听林延‘潮’这么说,顿时惊喜‘交’加,林延‘潮’把这在吏部尚书面前,表现的机会推给了自己。


而王国光听了不由目光一亮,其余进士也是明白过来,不由为林延‘潮’此举赞叹起来。林延‘潮’眼下已是三元及第,当今文魁,就算再赋一首好诗,也不会给自己名气增添多少,而眼下扬名机会推给别人,此乃是‘成’人之美,君子之德啊。


当下王国光与众人目光一并看向卢义诚。


卢义诚顿时忐忑起来,在脑中思索片刻于是道:“唱榜东华未可骄,一身从此许国朝。莫提前路荆棘否,留此初心试径遥。”


“好。”


众人见卢义诚当堂赋了一首合乎韵律的诗来,不由点头。


王国光笑着道:“真有疾才也。”


王国光这么说,是夸赞卢义诚反映敏捷,当堂作了这么一首诗来。


而卢义诚得吏部天官这一句夸奖,顿时‘激’动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努力保持镇定地道:“多谢太宰夸奖。”


王国光见卢义诚这紧张的样子,不由莞尔道:“真质朴之人。”


稍后林延‘潮’与卢义诚一并告辞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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