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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本府错怪你们了

作者:幸福来敲门 返回目录

福州府衙‘门’与布政司衙‘门’,盐道衙‘门’,都省城中央的鼓楼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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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布政司衙‘门’至府衙‘门’不过千步而已,故而消息得的是最快。此刻府衙‘门’里,现任知府乃李应兰正在坐堂。


李应兰是广东东莞人,乃嘉靖四十四年进士,入仕十几年来方升知府,现在是府试第一场第三日,明日就要发案了。


合府几千份卷子都压案上,李应兰一人要全部看完是不可能的,故而从外省请了几个懂得看文章的幕客,替他阅卷。


李应兰在举业上蹉跎半生,小三关卡了许久,后乡试会试殿试倒是一番风顺。他深觉得他在小三关时遇到的那些考官,都放任幕客评卷,慧眼不能识珠,导致他科场失意。故而他请了这几个幕客都是饱学的生员出身,看府试文章料想是没问题了。


但即便如此李应兰还是不放心,亲自在堂上盯着,深怕这些幕客看得不仔细,屈了英才。


经过两日一夜这些幕客们从府试里几千份卷子中,定了五百份卷子呈上。这五百份卷子是第一场合格备卷,二场三场之后,李应兰会从中再选出一百卷,最后作为府试墨卷。


李应兰已是看了一半,面‘色’颇有喜‘色’,其中有数名才子的文章,被他圈了三圈。在他眼底这些才子的文章,不说是乡试里,在会试里也是能有一席之地的。


就在李应兰读卷时,他的心腹师爷米师爷三步并着两步赶了过来,一见李应兰连声道:“东翁大喜,大喜,真乃是天大之喜?”


“何喜之有啊?”


李应兰虽是奇怪,但面上还是十分镇定。


表‘露’出一个知府该有的稳重,但待听到消息的下一刻,他的稳重没有了。


“什么。三元及第?真是本府士子?”李应兰失声言道。


“是东翁,是万历四年乡试解元林延‘潮’。”


“原来是他。”李应兰立即从藤椅上起身,戴上乌纱帽道,“速速备轿,本府要去解元第。”


李应兰心想自己治下出了一个状元,乃文教之功啊,将来吏部考评,因此肯定是要加分的,更何况是三元及第。自己这一番真是走大运了。


李应兰满脸喜‘色’的就要出‘门’。


“东翁且慢。”米师爷道一句。


“怎地?”


米师爷道:“东翁,捷报自有人去送,去林府上贺喜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东翁此刻另有要事啊。”


“何事?”


“锦上添‘花’之事。”


李应兰听了重新坐在椅子上,皱眉思索了一阵问道:“师爷,何为锦上添‘花’之事?”


米师爷低声道:“东翁有所不知,我打听得消息,这位新科状元的堂兄正是的府试考生。”


“你是说双喜临‘门’?”李应兰目光一亮。


米师爷低下头道:“东翁英明。”


李应兰‘精’神一阵道:“新科状元的堂兄,叫什么名字?”


“登瀛坊巷,林延寿。”


李应兰当下对下面的幕客道:“快,把林延寿卷子出来。本官要点他为程卷。”


“是。”众幕客们都了解到知府要锦上添‘花’的心思,是啊,兄弟二人一府试及第。一状元及第,真双喜临‘门’啊!


当下这些人五百份备卷里七手八脚地找卷。


“还没找到吗?”李应兰的神‘色’有些不好看。


几名幕客道:“东翁,可能不在这五百卷之中。”


李应兰当下拍桌子了,对这几名幕客道:“你们这帮酒囊饭袋,差点给本府闹了个大笑话,亏你们各个都自称饱读诗书,连卷子都不会看,不知还有多少遗才被尔等手中之笔冤杀!”


见知府震怒,这几名幕客一并跪下叩头。连声道:“请东翁恕罪,恕罪。”


米师爷也是在旁劝道:“东翁。息怒,息怒。”


“还不将卷子找出来。以后再重办尔等。”李应兰重重拂袖。


几名幕客连忙称是,然后去落卷寻找。而李应兰怒气未歇,负手在案前走来走去。


片刻后一名幕客‘激’动地道:“东翁,找到了,找到了!”


“快,呈给本府!”李应兰坐回案上。


幕客将找到的墨卷呈上,李应兰拾卷读起……


片刻后,李应兰问米师爷:“新科状元的堂兄真叫林延寿?不会‘弄’错?”


“籍薄上写是侯官县人士,现居登瀛坊巷,而点名册上也是相同,不可能有错。”一旁米师爷接过卷子看去,捏须不语。


李应兰长叹一声对下面几名幕客道:“是,本府错怪你们了。”


几名幕客都是如获大赦。


李应兰不由道:“同样是兄弟,一人三元及第,另一人却如此草包,怎地叫人相信。”


一名幕客上前道:“东翁,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又何况堂兄弟乎?”


李应兰长叹道:“本官就是取他为五百名也难,何况府试及第,说出去岂非被人戳脊梁骨骂。”


另一名幕客道:“东翁看在新科状元的面上,还请三思啊!”


李应兰听了心想也是,算了,算了,就低低取了这林延寿就是吧,他从案上拿起朱笔,待要勾圈,悬腕停了半空,突将笔一丢长叹道:“本府实下不了这手啊!”


“东翁,或许也不能这么早下定论。”这时米师爷在一旁道。


“怎么说?你也要本府取了他不成,本府可不想为官半生,清誉毁于一旦。”李应兰也算是一个有坚持的好官。


米师爷笑着道:“属下自不会让东翁强取,不过我乍一衡文时,也觉此人文字荒谬,但再读一遍,细细一看,却别有一番意思来。”


李应兰呆住了,盯着米师爷问道:“米师爷,你这话是发自肺腑吗?”


米师爷肃然道:“东翁,不错,此人文章不合大流,难免令人一眼弃之,不仔细看来却自成方圆,正因不媚于众,才能言下自成一家啊!”


几名幕客听了米师爷这么说,都是一并泪流满面了,这等文章都给你吹出‘花’来!你咋不上天呢?


李应兰也是拿过文章来重新看了一遍,半响后方道:“幸亏师爷一语提醒,否则我也看不出此文的妙处来,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嘛!”


李应兰的话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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