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坐着的这些人都是朝中的重臣，除了个别刚正不阿不站队的朝臣，只怕都是各自站了阵营，或者是被拉拢进了谁的幕僚当中，他也是从皇子过来的，自然是知道这些人心里头想着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凌王做的事情，皆是由朕吩咐，此次猎场之事，凌王身兼护卫之责，若是有别的意见，大可当着朕的面说清楚。”
皇帝低沉的话在不大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可见，任谁都没有办法忽略，这句话是不是在彰显着什么意思，亦或者是在说，陛下是真的要解除对凌王的封印，开始要重用起来了？
原本只是开始萌芽的心思开始不受控制滋长，往后的朝堂是注定要掀起一番的风雨了。
“是，臣等遵旨。”
坐于下首的太子脸色显然是不太好看，听着皇帝的话，隐约觉得父皇这是要栽培墨璟渊，至于为什么，暂且不清楚，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父皇对墨璟渊的态度已经改变，不再是以往厌恶的姿态。
不管缘由为何，墨璟渊对他来说，都是最大的阻碍，他以前尚未得宠之前，已经是他的阻碍，如今得了势，这个阻碍便是更大了。
太子眯着眼睛看向墨璟渊，眸底是一片的阴寒，酝酿着无尽的算计与筹谋。
墨璟渊对此只是掀开眼皮淡淡睨了他一眼，并不言语，神情坦然自若到不成样子，甚至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冲着他笑了笑，往来交锋之间，大概只有他们才明白到底有什么样的火花。
虞初婳侧眸扫了一眼周遭的情况，气氛说不上剑拔弩张，但是隐约透露出了压抑的气息，全部的人都沉默着各自有各自的打算，看一眼墨璟渊还有位于上首的皇帝，不得不感叹，在湖中掀起了一片的风浪，这两人却是不沾染半分的水珠。
所谓的强者交锋，大概就是大家都知道心里的想法，但是完全不说出口，任由旁人把心思都猜了个遍，都不会让人知道想做的是什么。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不多时有个将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对着皇帝行礼，“禀报陛下，春狩时辰差不多，还请陛下主持大局。”
“嗯。”皇帝挥挥手，示意知道了，而后站起身来，走到跟前，嗓音浑厚带着极近的威严道：“今年春狩，没有什么规矩，只管尽兴，若是谁能取得最多的猎物，朕重重有赏。”
众人在皇帝起身的时候，也是站起身来，跟在后头，默默摆出无比顺从听话的样子，在皇帝说出这番话之后，皆是附和一声。
“谢陛下。”众人皆是附和了一声。
皇帝看了一眼墨璟渊，墨璟渊从中看出了皇帝眸底隐含的意思，“父皇，儿臣也为父皇准备了马匹与铠甲，不知父皇是否有意一试？”
皇帝清咳一声，看着墨璟渊多了几分赞许，嘴上却是带着几分的自嘲，“朕年事已高，久未曾骑马射箭，手法早已经生疏，不得不服老了。”
墨璟渊神色淡淡，无比镇定道：“父皇正值壮年，何来年事已高一说。”
墨璟渊这开了口之后，朝臣纷纷附和了一声，“陛下英明神武。”
“吾皇文武双全，雄才武略精通。”
“……”
朝臣附和的声音络绎不绝，各种奉承的话，奉承的词语不断从别人的口中冒出来，刚开始听还觉得挺新鲜挺自豪，但是听多了却是耳朵生茧子，反而觉得逆耳了。
“行了行了，这些话，你们没说够，朕都已经听够了，没有一点儿的心意。”皇帝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神情中尽是不认可。
朝臣闻言皆是一愣，原本还是在拍马屁阶段，怎么知道这一拍结果却是拍在了马腿上，惹了一身腥。
眼前这位陛下的做法，他们是越发看不懂了，也不敢随便接茬，生怕一个不小心
就触犯到了皇帝的逆鳞，项上人头不保。
一时间倒是显得有几分的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觉得处处都显露着尴尬与陷阱一般。
太子见到这般情况，虽然心里也是有几分的捉摸不透，但眼下需要开口打个圆场，让气氛缓和过去。
“父皇这是哪里话，父皇的雄伟英姿，众位大臣可是有目共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太子尽量说一些缓和的话，想让气氛缓和下来。
他与各位大臣一样，皆是搞不懂自己父皇性子的突然转变还有对墨璟渊的不同从何而来，但最为稳妥的做法便是不要激怒父皇，免得途生事端。
不管父皇怎么抬举墨璟渊，怎么想要给他权势，都不可能会让他们如愿，这个皇位，早晚都是自己的。
皇帝闻声淡淡哼了一下，“你们倒是会说。朕看哪，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只会说好听的话，什么谏言倒是忘之脑后了。”
众位朝臣一听可是觉得不得了，慌忙跪下，嘴上嚷嚷道：“陛下息怒，臣等不敢。”
要么怎么说做人臣子是最难的，说谏言又逆耳，说好听的话又说阿谀奉承，到底还让不让人活着了，生活真的是太苦了，太惨了。
他们这群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有自由呢。
太子脸上一时也有些尴尬，没想到皇帝会这么不给脸面，简介驳了他的颜面，让他在朝臣里没留下什么颜面。
皇帝只是负手站在前头，神色冷冷，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那沉闷的气氛显示此时的场面有些不太对劲儿。
墨璟渊看了一眼这气氛，而后淡淡道：“父皇将东晋治理得国富民昌，百姓安居乐业，疆土得以完整，儿臣以为大臣们说的这些话，倒是发自肺腑，对父皇是极为敬佩，这些话不是阿谀奉承，是出于史实的评价罢了。”
这番话说得进退两维，听不出任何奉承的意思，有理有据，倒是让人没有多大刻意的意思。
皇帝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淡淡嗯了一声，“都起来吧。”
“你们这帮人，朕不过是说了一下重话你们倒怕成这个样子，以往在朝堂上据理力争时怎么不见了？”
朝臣刚站起来松了一口气，又听到这样的问话，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今天大是黄道吉日，而是诸事不宜了，不然怎么会老遇到这种送命的问话呢。
以往在朝堂上，对着的不是皇帝本人，而是政务，如今对上的是皇帝本人，他们该怎么据理力争？哪里还有这个胆子据理力争？！
万一这理是挣到了，可是这命丢了，可不是亏大发了？
在座的各位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呢。
“这个……臣等惶恐，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挺这些话都听得不耐烦了，“老是说惶恐惶恐，也不知道换新的词？你们这些人，当真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大家约莫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对自己失望什么之类的，不过不管皇帝怎么说，此时也只能当个鸵鸟，不敢出头了。
墨璟渊扫了一圈面面相觑，不敢说话的朝臣，心里的冷意是越发大了，余光扫到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时，倒是觉得这个景象，似乎让他有些心情愉悦。
“父皇，儿臣倒是觉得众位大臣倒是坦率。今日是春狩第一天，良辰已到，还请父皇先举行事宜。”
皇帝冲着大臣们冷哼一声，“你们这群人，实在是……”
“罢了罢了，便听你的安排，春狩开始吧。”
“是，儿臣遵旨。”
墨璟渊应承下来之后，对着手下的人招手，立马便是有人拿了东西上前递给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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