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竹瑜的质问，岑凤梅明显瑟缩了一下。
她小声解释道：“我怕事情败露，被老板和老板娘知道，这件事我也有份干……我以为他们能从你的嘴里问出来有用的话，再把你送回去，哪知道你再也没有回去……”
“你就这么跑了？”
就算景家人不知道，想必方虹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吧，竹瑜猜测。
“我躲了两天，等风头稍微过去了，我就去找方虹，问她是不是要把你卖给人贩子。本以为是误会一场，结果她居然告诉我，她也怀孕了，她就是要让你们母女给她和她的孩子腾地方！我吓个半死，问她什么时候把钱给我，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威胁我，说我如果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找人弄死我和我的女儿！她还说，事情没有办好，那两个男人也跑了。我一听，索性就撒谎，说是他们带走了你，还把我打晕了。正好我头上撞得青了一片，她也就信了。”
后来，每次想起这件事，岑凤梅都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做的不多的几个正确决定里的一个。
如果自己当时真的把嫣嫣的下落给说出去了，丧心病狂的方虹一定会想办法弄死她，赶尽杀绝。
“方虹嘴上说不给我钱，但我猜，她也怕我不小心把这件事抖落出去。她给了我一点钱，让我离开云城，正好我男人也打算跑长途赚钱，我们就来宁城。又过了几个月，我偷偷跟以前的同事打听，才知道老板娘没了，孩子也一直没找到，倒是方虹和老板领了证，生了娃，还把老板娘的东西全都烧了，不许家里人再提起她。”
说到这里，她再次垂泪。
“我男人喝了酒开车，撞死了人，我把房子卖了才赔了人家钱。我女儿从小就不爱读书，整天和小混混在一起，又被弄大了肚子，差点没命。这都是报应，是报应啊……”
岑凤梅一直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她当初受到方虹的蛊惑，做了背叛方柔的事情，才遭到了上天的惩罚。
“你是不是被福利院的人发现了？我放在门口，只要有人经过，一定会看见你。”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竹瑜。
岑凤梅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她打了一辈子工，看人的能耐还是有一点的。
看竹瑜的穿着打扮，不太像是过得不好的样子。
她的心里这才稍微好过一点。
“是，我被福利院的人发现了，后来又被一对结婚多年，没有孩子的夫妇给收养了。”
竹瑜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如同飘在云端，有一种很不真实的虚无感。
这么久了，她一直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
如今终于知道了。
原来自己的亲生父母，其实一直就在身边，就在同一个城市，她甚至还亲眼见过景俊峰，跟他说过话。
就连做出这一切恶事的方虹，她都不止见过一次。
“还好，还好……”
岑凤梅不停地打量着竹瑜，好像想要把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和当时被自己丢掉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我出事那天，就是穿着这双鞋吧？”
竹瑜转身，拿起那双小童鞋。
岑凤梅点头：“是，这是你最喜欢的鞋，每次去公园玩，你都闹着要穿上它。老板娘对你很好，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她都给你最好的。你看，别说二十年前了，就是放到现在，这双鞋也拿得出手，她跟我说，这是什么国外大牌子的，我不懂。”
摩挲着那双鞋，竹瑜再次红了眼睛。
她的妈妈美丽而柔弱，在短暂的生命中，给予了女儿全部的爱。
唯一的错误，就是轻信了无能花心的丈夫，以及恶毒贪婪的妹妹。
不，这不是她的错！
恶人想要害你，总是防不胜防的！
是恶人犯罪，不是好人太善良！
竹瑜的全身都颤抖起来，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鞋子，将它们贴在胸口，好像只有这么做，才能汲取到一点点温暖。
“你、你叫什么？你不叫嫣嫣了，是不是？”
看着她脆弱的样子，岑凤梅也满心愧疚，她蹭了过来，轻轻地拉了拉竹瑜的衣角。
“我叫竹瑜。我……我好像有一点印象，好像真的有人叫过我嫣嫣……就像是在梦里，其实我做过这样的梦……我一直以为是梦，原来是真的……”
竹瑜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她曾经在梦里听见有人这么叫过自己，她还以为，是梦境。
“竹瑜……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你养父母对你应该很好吧，他们应该把你养得很好，你一看就是好孩子，还有你那几个朋友，那个男的应该很有钱，我看连经理都对他点头哈腰的。”
岑凤梅的脸上习惯性地带着讨好的笑容，表情也有几分油腻，这是常年在底层讨生活的痕迹，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听了她的话，竹瑜厌恶至极。
不管岑凤梅说她有多么情非得已，也不管她在最后关头还是把自己给夺了下来，但她确实参与其中，是方虹的帮凶。
如果不是她，自己会在亲生父母的身边快乐平安地长大，方柔也不会因为痛失爱女，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遇到了好心的养父母就能抹杀的！
“岑凤梅，你做了错事，你要赎罪。”
深吸一口气，竹瑜开口说道。
岑凤梅一下子愣住，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你、你是不是要报警，要警察抓我？不、不行啊，我不想进监狱，我求求你了！嫣嫣，不是，竹小姐，请你高抬贵手，请你放过我吧！都是方虹撺掇我，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保姆……”
她大声求饶着，眼看着竹瑜无动于衷，甚至磕起了头。
眼看着岑凤梅的额头已经出现了一片血红，竹瑜制止了她：“你不用磕头，你求我也没用，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岑凤梅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我没打算去报警，事情过了这么久，就算报警，可能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只要你记住自己做过什么就行了。”
竹瑜收好东西，打开了包房的房门。
“别想溜走，我还会找你。”
她回头说了一句。
孙宇还守在包房门口，一看见竹瑜出来了，毫发无损，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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