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傅隽衡一边走，一边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着急地说：“傅二先生，中成的单子又出问题了……”
拐角尽头已在眼前，傅隽衡停下脚步。
顾小漠怎么可能在这里，就算傅隽川要包她，也不敢将她带到爷爷面前。
傅隽川淡漠地收回视线，皱着眉头往回走：“我现在就回公司。”
顾小漠陪着念念看了丹顶鹤，又去了待客的花厅，中式仿古灯吊顶，线条简单的中式家具配米白色的软枕，墙上挂了一幅水墨山水画，明明已是完美，可低下还摆了一个落地红瓷花瓶，显得有些画蛇添足。
顾小漠皱了皱眉头，和一旁正在布置现场的陈管家提了一句：“那个花瓶好像这样摆好像不太合适……”
陈管家阴阳怪气道：“那可是清代的花瓶，老先生年初刚从拍卖会买下来的。阿猫阿狗都能进傅家了，它还没资格摆在这里？”
一旁的佣人低头闷笑。
很显然阿猫阿狗指的是顾小漠。
别人也许会因为传言而对顾小漠有所顾忌，但知道阿桃真正离开的原因的陈管家却丝毫没有一丝尊重顾小漠的意思。
顾小漠捂着念念的耳朵，表情平静地移开了视线，既然不能好好说话，那就不说吧。
念念在花厅里呆不住，推开回字纹的推拉木门往庭院跑去，顾小漠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念念拖来了比她还长的一节枯树枝，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妈妈，你看，好看。”
顾小漠都还没反应，一旁的佣人为了讨好陈管家，噗嗤笑起来：“捡到一支树枝都说好看。”
陈管家凉凉道：“拖油瓶能有什么眼界啊，再说她妈连基本的审美都没有，她能好到哪里去。”
念念听到“拖油瓶”三字，耷拉着肩，恹恹的。
顾小漠看在眼里，心头一阵火，说她可以，说念念不行！
“是吗？”顾小漠抬起头来，看向陈管家的眼眸里有火，像女主人对佣人的僭越而不满的神情。“我看是你的审美不行吧，连个花瓶都摆不好。”
傅家的一草一木皆有讲究，陈管家学了三十几年，哪里容得下一个低贱女人的质疑。
“那你来试试。”陈管家冷笑，当着鹤园的佣人们说道，“若你的布置能得傅老先生一声好，我就辞了这管家的工作给你赔罪。”
“好啊。”顾小漠一口答应下来。
“若你得不到傅老先生的称赞呢？”陈管家摸着下巴说道，“你就趁早收起你那轻慢的少奶奶作风，把阿桃请回来。”
“好啊。”顾小漠面不改色地答应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替我们俩作证，谁要是不履行承诺，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看顾得信心满满，陈管家连连冷笑，大手一挥，道：“好了，大家都停手，让少奶奶来布置现场。”
佣人们随陈管家鱼贯而出。
陈管家出了花厅，余光瞥见竹丛旁的傅隽川，他指间夹着一根燃到半截的香烟，品质极好的西鞋旁落下一截烟灰。
陈管家眼皮子一跳，大少爷在这看了多久？不会把他刚才对顾小漠的态度都看进眼底了吧？
一边想着，傅隽川无波无澜的眼神扫了过来，陈管家立刻恭敬地低下半个头，心底很乱。
处处皆是讲究的江南庭院里，管家及佣人们齐齐低了半头，西装革履的傅隽川抿着烟，面无表情地从旁经过，眼神间或一瞥，
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漠。
直到余凯定也离开了，陈管家这才反应过来。
无论大少爷看没看见刚才花厅里发生的事，大少爷都没有要替顾小漠出头的意思。
陈管家瞥向花厅，花厅里的女人正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花瓶，他露出一抹冷讥的笑。
“傅先生，您不打算管管吗？”余凯定跟随着傅隽川走到丹顶鹤的圈养处。
傅隽川静静地走着，冷漠地没有回应。
“傅老先生眼高于顶，顾小漠根本……”余凯定欲言又止。
傅老先生除了在商界叱咤风云，在艺术上也有一定的造诣，常有人觉得傅隽川的艺术细胞来源于傅老先生。
余凯定还记得有一次傅老生日，陈尔珍帮忙插了一束花，因为不合傅老先生的意，被傅老先生从头嘲到尾。
据说陈尔珍是学过插花课程的，所作所为都得不到傅老一点认可。连大学毕业证都没有的顾小漠又能讨到什么好？不出错就算不错了！
陈管家这是在挖坑给顾小漠跳啊！
余凯定有些着急，可傅隽川一点都没有要给顾小漠出头的意思。
唉，他也知道，十五号那晚顾小漠的行为狠狠打了傅先生的脸，但昨天顾小漠……
“听说她投简历投了一个月，只有一家公司愿意给她面试机会……”余凯定忍不住道，“昨天顾小漠留下来帮忙了，所以错过了这次面试机会……”
傅隽川将烟碾灭在黑色垃圾桶上，动作不轻不慢，低垂的眼眸里的情绪无人知晓。
“傅先生……”
“所以她想布置，我没有拦着她。”
“啊？”余凯定皱着眉头看着傅隽川走远，他慢半拍地跟上，说道，“您不是该阻止她吗？”
再这样下去，顾小漠只会面临群嘲结果啊。
“念念本来就因为陈管家的话而恹恹不乐，要是顾小漠再被傅老先生训斥……”
傅隽川的身影消失在傅老先生的房间里。
余凯定不能再跟上去了，他在原地站了站，还是扭头去了花厅，正巧遇到抱着念念出来的顾小漠。
“你来啦？我正要将念念送回陵川院呢。”
余凯定抱过念念：“我帮你吧，你快回去布置花厅吧。”
顾小漠愣了愣，余凯定摸着鼻子道：“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没有说傅隽川也听到了。
“布置一下花厅而已，要多长时间，我都布置好了呀。”顾。
余凯定一听就知道顾小漠没重视花厅布置的事。
然事已至此，他什么也帮不了，他叹了叹气，说道：“我送念念回去，你快回去再看看，看看哪里需要调整的。”
“噢噢。”
余凯定走后不久，段秀颖来了，她朝顾小漠淡淡一笑，站在花厅外等待。
傅老先生在傅隽川的陪伴下走了过来，段秀颖乖巧地上前扶住傅老先生的左手，和傅隽川一左一右地包围傅老先生，一同进了花厅。
佣人们低语：“瞧着态势，段小姐才是真正的傅家女主人吧。”
就在这时，花厅内传来傅老先生沉沉的声音：“这花瓶是谁挪的位置？”
刚刚走到花厅檐下的陈管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花瓶是傅老先生亲自放置在山水画下的，这顾小漠无论挪到哪里，都触了傅老先生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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