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们都没料到傅老先生气成这样，还能被段秀颖劝出房间，继续今日的行程。
他们对段秀颖不由多了几分尊重和忌惮。
同样没料到的还有顾小漠，她原本已经卸妆上床睡了一觉了，突然传话说要摆宴，时间匆忙之下，她素颜过来了。
段秀颖已坐在沙发上，见顾小漠过来，微微一笑，道：“快过来坐坐。”
那态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傅少奶奶，顾小漠是来做客的。
顾小漠笑了笑，坐在段秀颖对面，佣人过来请示茶具是用淡雅的花瓣款，还是很有意境的水墨款。
富贵人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什么都有一番考究。
傅隽川和傅老先生都不在。
顾：“用花瓣款吧。”花厅里正需要一点别的颜色点缀。
请示的佣人没动，眼睛看向段秀颖，段秀颖恰如其分地愣了愣，说道：“花瓣款也不错，不过我更喜欢水墨款的。”
佣人便退下了，给她们上了水墨款的茶具。
佣人沏茶，顾小漠喝，眼下平静，并没有难堪不忿之态。
段秀颖笑容淡淡。
不多时，傅隽川来了，段秀颖和顾小漠的身旁都有位置可坐，佣人们私下对了对眼，余光留意着傅隽川到底在哪里落座。
顾小漠低着头，不看傅隽川，段秀颖则笑着朝傅隽川招招手：“傅大哥，快过来喝茶。”
傅隽川面无表情地在段秀颖身旁坐下。
佣人们互相对看一眼，憋笑着看了顾小漠一眼，顾小漠还自顾自地喝茶，看起来很自在。她们暗忖，这个傅少奶奶还真沉得住气。
佣人给傅隽川端了杯茶，水墨的功夫茶杯，傅隽川右手缓缓外挥，浓眉眉峰微微一拧，他冷声道：“换一套茶具。”
花厅气氛忽然一滞，佣人迅速换下水墨茶具，替上了花瓣茶具。
傅隽川拧着的眉头这才渐渐舒展开来。顾些什么，静静地喝茶而已，段秀颖笑容则变得有些勉强。
年轻女佣阿爽在顾小漠和段秀颖之间来回地看，去厨房端菜的路上，和几位小姐妹讨论，大少奶奶这个位置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要想在这傅家往上爬，她们就得跟对人。
“我瞧着段小姐更有可能，傅老先生特别看重她。”
“可顾小漠到底是和大少爷领了证的。”
“你看大少爷给她办婚礼了没有？”
辩驳得阿爽骤然一愣，身旁的同事说：“看看晚宴再说吧。”
不多时，佣人来请大家入座。
花厅一侧的餐厅人来人往，佳肴一道道端上桌。
长桌上，姗姗来迟的傅老先生坐主位，傅隽川坐左下第一位，顾小漠坐傅隽川隔壁，段秀颖则坐傅隽川对面。
顾小漠第一次参加，什么都慢人一步，好歹没出错。
餐厅里静静地，一点陶瓷碰撞的声音都没发出。
主餐过后，是点心，大家这才开始交谈。
傅老先生和蔼地看向段秀颖，问：“最近出版社忙吗？”
段秀颖瞥了顾小漠和傅隽川一眼，笑着说道：“还是很忙的，忙着收稿，出版和……安抚被退稿的作者。”
顾小漠手里动作一顿。
傅老先生说：“被退稿的作者有什么好安抚的？不过是些失败者。”
顾小漠低敛着
眸，静静地吃东西。
“傅大哥，”段秀颖放下叉子，优雅地抿了抿餐巾，问道，“你最近有去见师父吗？他前天刚从瑞典写生回来了。”
傅隽川抬手，抿了一口咖啡，露出了手腕处的藏青色宝石手表，一举一动都令人挪不开视线。而后，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过段时间再去。”
“是叶温疏大师吗？”傅老先生问。
段秀颖含笑着点点头，说：“瑞典那边的国家博物馆硬是邀请我师父替他们画一幅馆画，我师父推了四五年了，今年终于拗不过他们，答应了。”
他们三人说着关于叶温疏大师的事，顾小漠半句话都插不进去，只好偷偷学着傅隽川的动作吃一份淡红色的羹，忽然听见段秀颖问：“小漠，你喜欢叶温疏大师的油画吗？”
顾小漠突然被ce，愣了愣，说：“喜欢啊。”
傅老先生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是油画吗？”
“懂啊。”
傅老先生噎了一下，见顾小漠一脸老实的样儿，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问：“你懂？你看过多少油画展？”
很多展览都不对外开放，只供给业内大师和贵人们看的。
段秀颖忙道：“也许小漠大学学的是油画专业？小漠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傅老先生一听，疑惑地看向顾小漠，顾小漠抿抿嘴，低下头道：“我大学辍学了。”
“连大学都毕不了业。”傅老先生非常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傅氏现在招管培生，都要求硕士学位了，你却还只是个高中学历。”
佣人们私下对看几眼，阿爽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屑，这位傅少奶奶的学历也太差了吧。
顾小漠有点丢脸地垂下眸去，恹恹地搅着淡红色的羹，和一旁一勺一勺地吃，优雅得能上绅士课堂做示范的傅隽川有巨大的反差。
傅老先生看着，心里对顾小漠的意见更大了。
这时，佣人上了新甜点，撤下旧的，众人的话题就此中断。
顾小漠一个失手，自己的茶匙掉落在地，她见傅隽川已经搅好咖啡，将茶匙放在杯垫上，她顺手便拿了过来用，傅隽川瞥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随意又亲密。
段秀颖神色淡淡地拿起茶匙转着咖啡，眼睛转了转，笑着问：“小漠，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顾小漠手里的小茶匙顿了一顿，腼腆一笑道：“我最近在找工作。”
工作这件事对顾是一样新鲜事，她对其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找什么方面的工作？”
傅老先生也竖着耳朵听。
“我想找补习或课外机构的工作。”
“这种一个月最多四五千的工资吧？”段秀颖为难地说，“当保姆都不止这个钱了，你不如就留在家里——”
顾小漠手里动作一顿，茶匙碰到咖啡杯，发成清脆的碰瓷声。
桌上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佣人们更是期待看一场好戏——
段秀颖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丝委屈和不安，小心翼翼地问：“小漠你是不是生气了呀，我——”
“我只是一时失手。”顾，“你说的那番话我也没有生气，人在不同位置，对同一件事的看法本来就不同。”
佣人阿爽目露失望，这个顾小漠完全不是段小姐的对手嘛，看来傅少奶奶的这个位置，最终还是属于段小姐的。
段秀颖离开傅家时，阿爽从鹤园送到了大门口。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