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说罢，再没听见后座的乘客回应。他往后视镜瞥去一眼，乘客低着头，肩膀抖动。
深夜，网约车停泊在逸涛雅苑小区内。
“到了。”司机说。
后座的顾小漠抬起头，开门，司机惊讶地说：“诶你怎么哭了？”
顾小漠没有回答，抹着眼泪下车，跑着回到家。
家里安静得很，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昏黄的暗灯。
顾小漠抹了泪，拖了鞋，推门走进念念的房间。
稀薄的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勾勒出床上念念瘦弱的身型，她闭着眼睛抱着胡萝卜抱枕睡觉，枕头侧还放着一张拍立得，顾小漠轻轻拿起来，在昏暗的视线里，辨认出这是念念和傅隽衡的合照。
顾小漠浑身乏力地跌坐在念念的床前，默默垂泪。
过年时，顾小漠还对未来充满希望，现在却……
不多时，包包里传出电话铃声，顾小漠生怕吵醒念念，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间，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
“找我有什么事？”傅隽川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边传来，是那么的低沉魅惑。
顾小漠低下头，缩在床上，吸着鼻子说：“没什么事了。”
当时的害怕、惶恐、脆弱不过一瞬，错过了时间，顾小漠就没有倾诉、依赖的念头了。
“你打来就是问这个吗？”顾小漠问。
“嗯。”
“那先这样吧。”顾小漠疲惫地说，“我累了，下次再聊。”
说罢，顾小漠径直挂断电话，她蜷缩在床上，泪水洇湿了被单。
第二天，顾小漠匆匆告别念念，准备到医院去跟陈尔盛换班。
谁知刚走出逸涛雅苑，她就被无数举着话筒、摄像机的记者们团团围住。
“顾小姐，傅先生和张元静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对于张元静的存在，你是否知情？”
“在这段感情中，张元静算小三吗？还是说……你们是三人行？”
记者们一句接一句地逼问，就像一块块砖头砸落在顾小漠的头上。顾小漠抿着嘴要突破记者们的包围，但此刻的她就像是困在海里的人，而记者们则是漫无边际的水，无论她逃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他们。
“让开，我要去医院。”顾小漠说。
“顾小姐，请你发表一下意见吧。”有个记者说，“我们也得回去交差，你也得对自己的感情负责啊。”
顾小漠攥紧手心，脚步顿住。
记者们都跟人精似的，迅速把话筒塞到顾小漠嘴边。
顾小漠嘴唇微翕，越过为达目的不顾脸面的狗仔们，看到了皱眉朝这边走来的傅隽川。高挑英俊的他纵然穿着一身低调的西服，走在人行道上，仍然耀眼得吸引无数回头客。不久，宾利车后座出来一个长发女人，赫然是张元静，她抱着一件呢料大衣，跑到傅隽川身边，把衣服塞进他怀里。这一幕，男才女貌，般配得很。
顾小漠呼出一团雾气，低下了头。
“我和傅隽川分手了。”顾小漠说，“现在跟他有关的事，就不要再来问我了。”
傅隽川脚步顿住，身旁的记者们众是一愣，顾小漠旋身推开众人，朝反方向而去。
“顾小漠！”
顾小漠听到身后传来傅隽川冰冷的声音，她不想再听，捂着耳朵跑远。
当时困住她的记者们，现在都成了她的助攻，他们团团围住傅隽川，追问着热搜的事。
顾小漠趁这个时间差，坐进一辆计程车内。
“仁和医院，谢谢。”
计程车徐徐开动，顾小漠坐在后座，透过车窗往外看去，张元静着急地跑向被记者们围攻的傅隽川。顾小漠恹恹地低下头去。
到了医院，顾小漠和陈尔盛换班。
陈尔盛疲惫地跟她说：“隽衡昨晚还是没醒过来。”
顾小漠脚下一软，草草扶助一旁的桌子，才勉强稳住身体。
“傅隽衡这个人真是的，都不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任性地睡这么久。”顾小漠勉强勾起嘴角笑道，“陈舅舅你别担心，隽衡今天醒了，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这些天轮流换班，顾小漠对陈尔盛的称谓，已经从陈先生变成了陈舅舅，而傅隽衡还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陈尔盛叹气一声，看了病床上的傅隽衡一眼，无言地离开了。
顾小漠坐在沙发上，盯着傅隽衡的心跳曲线看。
不多时，病房的门从外被推开，动作力道都不小，顾小漠皱着眉扭头看去，傅隽川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高挑的他将背后的阳光尽数掩住，投射出的影子阴郁地笼罩在顾小漠身上。
“出来。”傅隽川冷冷开口。
顾小漠嘴唇微翕，双手塞进外套口袋里，低下头说：“我还要在这里照顾傅隽衡，有什么事你发微信给我吧，我有空了就会回复。”
气氛沉闷。
傅隽川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在病房里扬起：“出来。”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很有力量感，顾小漠背脊发凉，最终还是挪着步子，跟傅隽川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
这个地方没有阳光，冷风放肆地灌入，湿冷得吓人。
“你跟记者胡说八道些什么？”傅隽川冷冰冰地开口。
顾小漠缩在口袋里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现在跟我去见记者，把那句话收回去。”傅隽川说着，伸手要拉顾小漠的手，顾小漠蹭蹭后退几步，躲闪着傅隽川的目光，说，“不，我要留下来照顾傅隽衡。”
气氛再一次冷滞。
良久，傅隽川说：“你是不是误会了？我跟你解释过很多次，我和张元静——”
“我没有误会。”顾小漠骤然开口，打断傅隽川的话。“我相信你不喜欢张元静，我也没有讨厌张元静的意思。”
傅隽川静静地看着顾小漠。
顾小漠低着头说：“对不起，是我不想再继续了。”
傅隽川皱着眉说：“立刻给我收回你的话。”
顾小漠苦涩地说：“傅隽川，对不起，我喜欢上傅隽衡了。”
冲动的谎话说出了口，顾小漠竟发觉自己轻松了许多，她信口胡说道：“傅隽衡出车祸，我才知道……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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