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江老醒来的时候，沈青苡来到花园，看着那些已经枯萎的花儿，稍微碰触就会立刻倒在地上。刚刚心中还存着的疑惑转瞬间便被解开，江老还健康的时候，他最认真打理这些，他觉得这是沈青苡的心血，更是心疼的要紧。
“在这儿？”江衡也走出来，蹲在她的身边，说：“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沈青苡点头，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也不知道最近是太脆弱的原因，还是什么，她像是多愁善感般，总忍不住哭。“江衡，我觉得我们两个简直是太差劲了！为什么要让爷爷自己忍受这些？就算你们关系不好，可爷爷毕竟照顾你到这么大。”
“他在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我们竟然都不知道，让他自己扛着。”
手术，这种年纪躺在手术台上，是否能够站着下来，都是未知数。江老当时心里的念头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如果今天没有来，没有看到爷爷这样，让他自己孤孤单单的走过最后的这段日子，我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这会成为我们两个心里的死结，而且没有办法挽回。”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可以挽回的。
失去的工作，可以通过努力重新得到更好的。丢掉的东西，可以怀念之后买来一模一样的，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是唯一不可逆转的。那些只有一次的经历，在丢失后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就像是江老永远不会活第二次。
“他不会轻易跟我们回去的。”
江衡想起江老曾经那么倔强的样子，甚至是有几次都因为这些问题，两个人大声争吵起来。同样的倔脾气，让江衡此刻非常头痛，沈青苡摇头，回头看着那栋别墅，眼神悲伤的说，“我有办法，他会跟我们回去的。”
“沈小姐，老爷醒了。”
林伯走出来，显然是被骂了一顿。沈青苡点头，说：“你们把行李放到车上，我去跟爷爷说，谁都不要进来。”将房门关上，沈青苡看着江老将鼻子上的氧气管摘掉，坐在床边，甚至是衣服都换掉，如果不是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药味，很难想象他刚刚还是那种状态，伪装果然是第一的。
“爷爷，跟我们回去吧。”
沈青苡坐在床边，握着江老的手，感觉到很凉，像是在聊平常的事情一样。
“我没事，你不着那么严重，我已经做过手术，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事。不要听老林说那些吓人的话，你们就去忙工作，什么都不要管，没事，真的，孩子。”江老声音虚弱，听着都有几分沙哑，需要很仔细才能够分辨出来，说的到底是什么。
沈青苡犹豫了一会儿，才绽放出笑容。
“爷爷，我不是为了你的身体
健康才会让你跟我回去。实在是家里现在人太多，没有人照顾我爷爷，他跟大家都有代沟，每天闷闷不乐，我想要让您去帮我劝劝，也算是陪他了。”沈青苡搬出来沈老爷子，自然的像是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般。
江老皱着眉，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沈青苡给打断。
“再说，我和江衡也打算要宝宝了。很多事情都需要注意，我最喜欢你给我煮的那些糖水，如果想喝了，也没有办法在半夜送过来。我知道说这些蛮自私的，可您要是心疼我，就跟着我回去吧。可能有些吵闹，但是没办法……”
沈青苡握着江老的手，有些撒娇的晃着。
明明听上去是要照顾自己，可实际上，那些都是谎言，只是为了让江老能够顺着她给铺成的台阶，慢慢走下去。很长时间的沉默，江老终于妥协，叹口气，说：“好丫头，我跟你回去。”并没有多少可以去浪费的生命，如果还死要面子，不去跟自己最珍惜的人在一起，江老觉得自己也是无法闭上眼睛的。
“我们回去吧。”
沈青苡搀扶着江老，一步步走向车的旁边，这是清醒的时候，江衡第一次看到爷爷，那双眼睛也不如曾经的精明，抬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能够打自己的手，也没有力气。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都已经老了。
生命就是不可逆转的过程，江衡是现在才知道。
“你给张妈打电话了么？让她晚上不要做饭了，我们买的猪蹄和猪肘，都可以吃，我亲自下厨，跟小小煲汤给大家喝！”沈青苡张罗着，脸上洋溢着笑容。感染的车内所有人都轻松起来，“爷爷，你还不知道吧，家里最近多了很多新面孔。”
江老点头，淡淡的微笑着，说：“我知道，上次去的时候，就看到了。”
“你来家里了？怎么我们都不知道？”沈青苡眯起眼睛，跟江衡交换了眼神，显然他也不知情。应该是在做手术之前，不然沈老爷子也不会没有发现，“嗯。偷偷瞒着你们去的……”江老淡淡的笑着，闭上眼睛，说：“我有些累，睡一会儿。”
沈青苡将肩膀借给江老，他靠着的时候却没有多少重量。
人，在慢慢变老的过程中，是多么的脆弱，沈青苡心里有些酸楚，眼眶发酸，却也还是极力忍耐着。她提前跟家里所有人都打过招呼，绝对不能够让江老感觉到，他是被照顾的，要强了一辈子的人，体面是要有的。
就像是对待雷霄霆般。
江老只是有些虚弱的老人，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等我一下。”路边某家小摊，江衡停车，等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袋烤栗子，看着沈青苡疑惑的眼睛，说：“爷爷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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