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葛新月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
而是她突然意识到，陆离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陆离了。
现在的他，破境明幽，力战天人化身，更是策划了斩杀顶尖宗师这种大局。
风头无两。
所以葛新月觉得，自己或许不该用以前那种态度对待他，这才稍稍收敛了语气。
陆离见状，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轻笑道：“葛姐姐，怎么好似生分了不少？亏得我还带了礼物给你。”
“待我先去见了燕王殿下，稍后就给你看看我在霸州的所得所获。”
说罢，陆离对着葛新月挤眉弄眼，令后者微微一怔，随后便是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却冲散了心里那点疏远。
见她态度自如，陆离这才笑着转过头，朝小院里走去。
院子里，沐红袖一身白衣，佯装平静地坐在树下，虽然在二人进来时，她的眉峰微不可察挑了挑，却还是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在摆弄着茶盏。
“见过殿下。”
陆离一看到这副情形，就知道自己哄完了小的，还得哄大的。便稍微端正了态度，向沐红袖认真见礼。
沐红袖嘴角翘起，语调散漫：“别了，我可当不得陆宗师这一礼。”
阴阳怪气！
陆离手指一扣，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笑道：“宗不宗师，也是府内总管，是殿下的下属。”
“是吗，话说的漂亮，办的事却很随意，这就是你做下属的态度？”
沐红袖挑眉看着陆离，却是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前去霸州，你可有问过我的意见？”
“这……我记得我跟葛……葛总管通报过。”陆离犹豫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葛新月，示意她站出来帮自己说几句话。
可是葛新月却是偏过头去，表明了不会帮他，同时也是在释放一个信号。
对不起，爱莫能助。
陆离看到葛新月这个态度，就知道完了，篓子怕是捅大了。
但陆离还是强撑着笑脸，谨慎道：“那大概是我忘了，该罚。”
“不过……虽然此事是我不对，但这次前去霸州，也并非没有收获，我……”
就在陆离打算给自己表功的时候，沐红袖直接抬手打断道：“斩了几个宗师，还摘了一个顶尖宗师的人头？”
被她这么一打断，陆离迟疑道：“这……不算功劳？”
“当然算。”沐红袖‘冷冷’笑道：“算功劳又如何？功过相抵，此事就算罢了。你不通传就孤身前往霸州，此事我还没有与你清算，你可要当心点。”
听到这么‘幼稚’的威胁，陆离忍不住咧了咧嘴，觉得沐红袖最近可能是太闲了。
每天就在王府内品茶赏花，什么正经事都没有，难免会挑刺找茬。所以陆离在一刹那间就做出了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笑呵呵道：“此事确实是我欠了考虑，燕王殿下息怒。”
别管是谁错谁对，也不管结果如何，低头认错就是了。
看到陆离这般嬉皮笑脸的想要蒙混过去，沐红袖脸上也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语气却是稍微缓和了几分：“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此去霸州，到底遭遇了什么，仔细说说吧。”
虽然之前听过了人屠的回报，不过沐红袖还是要求陆离将事情经过再阐述一遍。
第一，很多事情都是陆离在背后一手算计，人屠未必知道细节。
第二，陆离看问题的角度本身就和别人有些不同，比起人屠来说，沐红袖更想听听陆离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至于第三。
那就是沐红袖的一点私心了。
正如陆离先前推测的那样，现在的她确实很闲，主要因为修为全无，许多事情她都插不上手，也只能多了解一些情况，然后站在她的角度给陆离一些建议。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之事。”
陆离想了想，然后说道：“霸州各家现在的态度很明显，从刺杀计划暴露以后，他们也担心来自燕王府的报复。或许未必是怕了燕王府，但他们一定还有更重要的谋划，那些世家不想提前跟燕王府开战，就是怕影响到更重要的计划。”
“所以他们把一些宗师推出来送死，算是释放善意，欲要借此平息此事。”
“只是后来的事情发展，就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最后逼得顶尖宗师都现身，暴露了很多东西。”
沐红袖听到这里，忽然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她觉得陆离不会无的放矢。
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证明了陆离的想法从来都不会出错。只要他觉得有问题，背后往往都藏着惊人的秘密。陆离对于这些秘密的敏感程度，几乎成了一种本能，沐红袖相信他的判断。
所以，陆离会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也不能算是发现。”陆离笑道：“不过这次我还抓了一个人回来，他们具体隐瞒了什么事情，只要审一审就知道了。”
“你是说曹寒兵带回来的那个宗师。”
葛新月眼神微动。
之前曹寒兵先带着碧凌回了燕王府，这事葛新月知情。
陆离点头道：“那人名叫碧凌，实力不弱。我本来想联合霸州府尊将他弄死，结果他的态度却暴露了一些秘密，再加上秦家老祖这位顶尖宗师出手救他。我猜他肯定知道什么，至少是值得一名顶尖宗师暴露自身的东西。”
“那陈阳呢？”
沐红袖突然道：“陈阳虽然有秘密，不过他这些年来，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的举动。更没有损害过神威司的利益，你为何会突然对他生疑？”
听到沐红袖这么问，葛新月面露诧异，不露痕迹地看了她一眼。
要知道，先前在知道陆离想对陈阳出手的时候，葛新月就第一时间来通知了沐红袖。当时沐红袖仔细剖析了一番陆离的想法，无论是动机，还是陆离的思维模式，都没有逃过沐红袖的眼睛。
可是沐红袖现在却还是明知故问，像是心存疑惑，想要试探陆离。
葛新月不由心里一紧。
难道沐红袖对陆离产生了忌惮？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现在陆离几乎把控了燕王府的大权，其本人也破境明幽，无论是权势还是实力，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现在他更是逼得陈阳让步，算是将半个地部都攥在了手里。
沐红袖终究是皇室之人，会警惕也是正常的。
但是葛新月却有些紧张，生怕沐红袖的态度过于生硬，反倒让陆离心生不满。
毕竟陆离这段时间为了燕王府劳心劳力，几乎都是直面危机，几次差点丢了性命。此刻沐红袖如果真的对陆离产生了忌惮，甚至是怀疑，那就未免太叫人寒心了。
就在葛新月觉得有些紧张的时候，陆离已经开口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想法。”
听到这句话，葛新月屏住呼吸，悄然观察了一下陆离的脸色，想要看他有没有不满。
然而陆离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异样，让她稍微放松的同时，心里再次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话什么意思？
葛新月突然意识到了不好，因为她想起了之前陆离故意对着云雾大阵说的那句‘狂言’。
当时沐红袖给出的回答也很耐人寻味。
她说，‘本王就等着那一天’。
就在葛新月想要打断两人这段古怪对话的时候，沐红袖却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为何要懂你的想法？”
“属下以为……”
陆离拱手行礼，正打算说一番大道理，沐红袖却是轻喝道：“说人话。”
“你应该懂。”
陆离闻言，立刻散了身架，微笑道：“就如我懂你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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