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处有很多，最直接的就是，张家可以存活下来，继续做为燕州世家的一员，甚至想要再向上走一步，都未必没有希望。”
陆离微笑道：“张二少应该清楚，以张家现在的处境，就算你有再多的手段，除非是选择一个强大的势力做靠山，卑躬屈膝为张家换来喘息之机。否则的话，张家的衰败已经是事实，哪怕今日我不出手，要不了多久，先前还与你们勾肩搭背的世家，就会转过头来反咬你一口。”
“世家之间，本无交情。”
张知命明白这个道理，语气平静，淡淡说道：“但是，我未必非要选择你。就算你说的没错，张家此后注定要衰败，可我为何不选择侯家？”
“侯家也不失为是一个好选择，现在没有了侯爷，他们也需要整合力量，更需要来自外界的支持。”
张知命饶有深意道：“放眼整个燕州，甚至是放眼整个吞天圣国，我能选择的势力都有很多。如果一定要给别人做狗，总要选个最有本事的主人。”
“张二少这意思，是我陆离没有本事？”
陆离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这还真是让我有点伤心了，原来我陆离的名字，在各位世家权贵眼里，还是没有威慑力。”
“陆总管何必说这种话？你我都很清楚，就算你的手段再狠，你也只能够让世家怕你，却不能够让世家服你。”
“世家豪门，许多都建立了数百年，甚至是上千年。在这段漫长的时光中，世家经历了很多劫难，也曾见识过许多厉害的强者。”
“昔日的八荒剑神孟玄穹，一人一剑压服圣国，何等风光潇洒？可是最后呢？再凶猛的武者，也只是一个人，世家，却是一个姓氏。”
张知命却是极其平静道：“哪怕你今日灭了张家，却灭不了天下所有的张氏族人。燕州张家倒了，很快就会再出现一个张家，只要你杀不尽天下人，世家就能够永远存在下去。现在你虽然占了上风，以一己之力镇住了三州世家不敢轻举妄动，可你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况且，燕王府的势力也并不是一片和气，你现在面临着内忧外患，许多事情都没有解决，又凭什么想控制一州的世家权贵？”
陆离眉峰微动，看了看张知命。
此人确实是聪明绝顶，三言两语就能够判断出自己的真正目标。
不过这件事情也并不算是什么秘密，陆离原也没有隐藏的打算。
甚至可以说，自己真正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控制住一州的世家权贵。
那根本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他只是尽量把水搅浑，把那些隐藏在暗中的老鬼给震出来。
宋伯承跟宫云鸿的探查进度迟迟无法推进，现在天部又几乎被神教控制住，耳目缺失的情况下，陆离想要的，是彻底削弱世家的高层战力！
然而这些事情，张知命就算再怎么聪明，也绝对不可能想得到。
“你去了侯家，这件事情不是秘密。”
注意到陆离的眼神，张知命以为他是在好奇自己怎么知道这些，便主动解释道：“现在你的一举一动都被各家盯着，别说是去侯家，就算是你在燕王府内的行动，我们也不是无法得知。”
“世家权贵还真是神通广大，连燕王府之内都能安插暗子？”
对于最后一句威胁，陆离也不以为然。
安插暗子这种手段并不稀奇，燕州王府乃是沐红袖的真正根据地，府内光是伺候的下人就不知有多少了，天部就算挨个排查，对于那些根底干净的普通人也没办法查得极其细致。
除了能够接触到真正秘密的侍卫，其他的人有世家暗子，这是很正常的事。
这些年来，天部在世家内安插的暗子又何止一两个？若非现在天部已
经无法掌握，只需启动几枚暗子，就能趁现在三州世家动荡不安的时候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互相安插暗子刺探情报，这算是约定成俗的老规则了，陆离当然不在意，也不信张知命真的知道自己在王府内都做些什么。
如果世家真有这样的通天本事，大概收买的人也只有曹寒兵，郑安这种级别的高层了。
“张二少也是个明白人，这些试探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成与不成，都是一句话，那一夜的战斗，燕州各家都损失不小，我想要一个缺口撕开燕州的局势，但也未必非要找你们张家。”
陆离敲了敲桌面，佯装不耐道：“那一战死了多少宗师？整个燕州都元气大伤，你信不信，我真要找别人合作，他们巴不得抱住燕王府这条大腿！”
张知命眼神一闪，盯着陆离看个不停，好像是在思考陆离的话是真是假。
他是真的有底气……还是故作镇定？
其实不光陆离从张知命身上感觉到了同类的味道，张知命也知道陆离跟自己是同一种人。
虽然不能说是唯利是图，但也算得上是不择手段。
洞察人心，为了自己的目标，什么极端的行为都做得出来。
但是张知命更加清楚，陆离跟自己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有这个实力去做。
现在的燕王府早已今非昔比，彻底收拢了地部以后，燕王府手中握着这柄神威司的利刃威慑诸方，更有曹寒兵，郑安，包括陆离自己在内，三位地部首领坐镇燕州。
倘若他真的想杀谁，甚至都不必用刺杀的手段，率领强者一拥而上，直接就能将包括侯家在内的任何一个家族永远抹去。
哪怕各家都有些底牌，但也不是每一张都有资格跟燕王府叫板的。
只是张知命现在还在衡量。
陆离究竟有没有这个底气，掀翻一切？
“张二少如果是在想我到底敢不敢掀桌子，那我劝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陆离道：“天人的餐桌我都敢掀，燕州世家，还没有让我畏惧的资格。”
“而且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只要谈得来，咱们一切都好说。我想解决麻烦，你们想要利益，只要别惹麻烦，我就给你们利益。这个道理很简单，可惜很多人却是根本想不明白。”
“那些死去的宗师，包括你的兄长张倦在内，他们是蠢货么？能够修成明幽境界，甚至参与到这场大局里，他们自然不可能是蠢货。”
“他们只是太贪！”
“每个人都有欲望，只是……人要懂得控制欲望。若是做了欲望的奴隶，最后都会死在不自量这三个字之下。”
“张二少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心人。能够在权利斗争中全身而退，又苦心钻研阵法，谋得了一丝自保之力，证明你懂得什么叫自量。”
陆离先是在笑，最后又逐渐收起了笑容，缓缓说道：“现在张家的情况，还能撑多久，两位心里应该都很清楚。你们可不是侯家，哪怕侯爷死了，他们也有许多宗师坐镇。可是张家呢？除了那个拎不清的老鬼，还有一个在闭死关的客卿，如果真的有人对张家出手，你们拿什么挡？”
一旁的张麟脸色难看，随着陆离每说出一句，他的表情都会更难看一分。
他管着张家的钱袋子，很多事情看得比张知命更加透彻。
现在的张家，就是很多人眼中的一块肥肉。哪怕之前壮士断腕，狠心割让了许多利益出去，但正如陆离所说的一样，那些人太贪！
割让出去的部分，只能让他们暂时吃饱，却不能让他们满足！
那些人的胃口很大，除非吞下了整个张家，否则的话，他们绝不可能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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