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亲严厉制止的眼神,少女这才看到屋里还有外人在,猛地打住了话。
但叶一舟已然听到了,心里顿时分外气愤,陆子璈明明在家,且受了重伤,陆长风却隐瞒不容自己与他见面是何道理。
当下冷冷道:“原来陆兄在家,老爷子为何让下人隐瞒,难道老爷子怕在下是不轨之徒吗?”
陆长风叹了口气,道:“陆家在江湖上竖敌太多,不得已而如此做,你既然知道了,那青儿,你就带他去看看吧!”
陆子青应了一声,带领叶一舟出得厅堂。
一出大厅,叶一舟急切问道:“陆兄怎会收了重伤,而且听起来情况很是严重!”
青儿看了他一眼道:“阁下去了不就知道了。”
叶一舟知道她对自己有戒心,于是诚恳地道:“好姑娘,我是你二哥的好朋友,请你放下不必要的戒心,对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好吗?”
青儿见他一脸诚挚关切地样子,于是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秦蓁儿那个害人精的小娘!”
“什么?”叶吃了一惊。
“她不但害得二哥受了重伤,还害得三哥也重伤了呢,真是可恶至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天前,那个害人精送信给二哥,要二哥与他去相会。二哥那几天身体不好,三哥就没告诉他自己去了,谁知回来时就受了重伤了。问他是谁伤了他,他说是天鹰堡的冷无伤,并且要我们快派人去救那姓秦的。二哥得知了,二话未说,夺门而去,爹爹拦也拦不住。唉,谁知,黎明前爹爹又带回了重伤的二哥,你说这姓秦的小娘可恶不可恶?”
叶一舟不理她的骂,急忙问道:“那秦蓁儿如今在哪里?”
“被冷无伤带走了!”
“什么,你们没救她?”叶一舟惊道。
“其中缘由我不知道,这要问爹爹去,我只知道二哥回来像疯了似的,非要让爹爹放他出去救那姓秦的小娘,爹爹自然不肯,不仅因为他身受重伤,更因为婚期就要定了,传将出去,怕坏了陆家的名声,同时惹慕容家不高兴。可二哥他……”
青儿顿了顿,眼中泛起了泪光,“二哥一向稳重冷静识大体,极听爹爹的话,可这次却似铁了心要与爹爹抗衡。拒绝吃药,拒绝饮食,甚至拒绝家人靠近他。三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壳,已快奄奄一息了,我就不明白,那秦蓁儿有什么好,值得他连命都不要了吗?”
叶一舟面色沉重至极,默然不语,心头却是万潮涌动。
两人很快到了关陆子璈的屋子。
青儿开锁推门而进,叶一舟也跟着进来。
黄昏将尽,屋内尚未点灯,光线极暗,叶一舟只能依稀看见床上躺有一人。
青儿将灯点亮,叶一舟立即看清了床上之人。
披头散发,衣衫污秽凌乱,便如一具僵死之尸颓然倒在床上,而让他触目惊心的是,这人的四肢竟铐着铁链!
这是什么样的父亲,竟对自己的儿子如此狠的心肠!叶一舟心脏猛地一阵痉挛,急忙走近床边,
却看清对方的脸,将遮住脸的凌乱发丝轻轻拨开,于是一张惨白如纸,枯槁如木,毫无半点生气的脸突兀地印入他的眼帘。
叶一舟骤觉有一把钢针刺进了他的心,这,这张脸怎么可能是那个丰神俊骨,龙姿凤表被人视作神话的陆二公子陆子璈的脸呢?原来这世上有比刀剑更能要人命的东西——情爱!
“陆兄,陆兄!”他轻轻在陆子璈耳边呼唤。
但是毫无声息,叶一舟于是伸手想去推他时,突见陆子璈猛地一阵抖颤,使他唬了一跳。
一阵抖颤过后,叶一舟见他嘴唇翕动,开始喃喃如呓语般反复地呼唤两个字,“蓁儿,蓁儿!”
一股难以言状的悲潮骤然袭向叶一舟的心头,他激动地一下子捉住了陆子璈的肩膀,嘶声呼唤道:“陆兄,醒醒,你醒醒!小弟叶一舟来了,叶一舟来了!”
终于,陆子璈呻吟了一声,人开始还魂过来,吃力地缓缓睁开了眼,待看清面前之人,无神枯槁的目光霎那间亮了起来,一把抓住叶一舟,用作全身气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救蓁儿,救救蓁儿!”
见他奄奄如一息尚存,犹自不忘要救他心爱的女孩,叶一舟的泪下来了,拼命地点头,一字一顿地咬牙道:“陆兄,你放心,哪怕是豁出性命我一定救出秦丫头!但是你得答应我,不能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陆子璈嘴角勉足余力,泛起了一个温婉的笑,然后幽幽如鬼语道:“其实死对于现在的我,真是……真是一个很好的……解脱呢!”
“你怎么可以说这种没男人气的话,陆子璈,你真对不起你这个响当当的名字!你现在有死的决心当初为何没有带蓁儿远走高飞的勇气!而今你选择了陆家舍却了秦蓁儿,那么你就该拿出比死更有魄力的坚韧去努力承担一切因此而来的苦痛,而不是事事都如懦夫般地去逃避!”叶一舟又恨又痛惜,忍不住痛骂道。
陆子璈的身子为之一颤,眼角的清泪滴滴倾落,喃喃而语道:“你说的道理,我……我都知道,可……可我也只是个凡人,你们……你们可知道眼睁睁看着所爱的女孩,被……被别的男人掳走,自……自己却救不得的,而回到家……还要被逼娶另一个女子的那种……那种绝望,那种悲怆,那种……心如死灰的痛吗?”
“我可以想象你所承受的痛苦,但你知道吗,你这一死得毁掉多少东西!且不说陆家的基业,陆家的声誉,陆家与慕容家姻亲关系要毁,但说秦丫头,她若知道你死了,她得承受多少痛楚!你不是希望她能幸福一辈子吗,同样,她也希望你能快乐一生,两个有情之人虽不能在一起,但能看着对方幸福地生活下去,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你说是不是?”
陆子璈的双眸瞬间有了神采,面色也霎那间生动起来,一语点醒梦中人,他为了那么多人而活着,现在他也要为蓁儿活一回。
“蓁儿,我要为你而活!”他缓缓地一字一字地吐出这句话,然后骤然倒在了叶一舟的臂弯里。
“叫大夫,叫大夫!”叶一舟嘶声大喊着。
青儿忙应了声慌不迭地跑了出去,须臾便带着陆长青旋风般地进来。
陆长青上来要给陆子璈把脉,一见这脚链手铐,勃然大怒道:“拿刀来,剁了这链子,都什么时候了还铐着他,大哥还想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见青儿
还愣在那,又大吼道:“快去啊!”
青儿这才回神,立即找把宝刃来,陆长青手起刀落,几下剁掉了链子,然后给陆子璈把脉。
半盏茶的功夫,他面色凝重地抓了张纸写了个方子,交给青儿吩咐她去抓药。
“请问他的伤病怎么样?”叶一舟关切地问道。
“伤是可以治好,但他求死之心我却无能为力!”陆长青长叹一声道。
“他已经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了,求陆二爷竭尽全力救活他!”
“我的侄子我自然用心!”陆长青有些不悦道。
叶一舟不以为忤,一字一顿道:“如此多谢了,还请麻烦陆二爷待陆兄醒后告诉他,叶一舟一定做到刚才承诺的事情,做不到我便自裁谢世!”
陆长青看了他一眼,心里也明白了他承诺的是何事,当下点头应允。
叶一舟冲陆长青一抱拳,看了陆子璈最后一眼,绝然而去。
深夜,天鹰堡。
烛泪低垂,斯人憔悴。
冷无伤面色沉重地坐在床前,床上的人儿面容惨白萎顿,病势沉疴,憔悴如即将枯萎之花。
这是高烧不起的第三天了,请了城中几个有名气的大夫来看过,依然丝毫不见退烧之象。
这病来得汹涌,来得奇怪,绝不是一般的偶感风寒,这是最后一名大夫跟他说的话,突然,一个闪念划亮他的脑海,会不会是她体内的黑心莲之毒没有完全驱除而导致的并发症啊!
想到此间,他猛然抱起秦蓁儿,电掣风驰地出门前往百草园。
“你知道我恨不得食这小妮子的肉,你居然还敢将她抱来叫我医治,你不怕我暗中弄死她吗?”柳飞絮看冷无伤居然又抱着秦蓁儿向她求医,立即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抛出这句话。
“嘿嘿”,冷无伤冷笑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绝不会这样干的!”
“怎么说?”柳飞絮疑道。
“她若死了,你也活不了!”冷无伤冷森森地道。
“难道我怕死吗?”柳飞絮冷冷道。
“我知道死威胁不了你,但你要知道的是,你若医好她,我绝对会感激你的,会给你一份做我妻子的幸福!”冷无伤狠冷盯着她道。
柳飞絮气得喉中隐有血腥之气,自己丈夫竟为了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绝情残忍地话来,她气极不怒反而冷笑道:“这么说,这小妮子活着对我来说大有裨益的事啰,我是不是得烧香拜佛祈祷她长命百岁了!”
“你说对了,我的好娘子!”冷无伤阴柔地笑着道,在柳飞絮脸上轻轻吻了一下,道:“聪明的女人是最知道如何得到丈夫的宠爱的,听我的话,快去替她把个脉!”
柳飞絮死死咬着嘴唇,拼命让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她不是蠢蛋,她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与冷无伤她决不能闹僵,要想收拾秦蓁儿需从长计议。
于是她忍耐着开始给秦蓁儿把脉,把脉的结果果然是体内还有残毒,于是柳飞絮又让小婢配好药拿去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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