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人已经领证了，但在农村，只有摆过了酒席才算是被承认的婚烟。再加上李霞要备嫁，所以哪怕小俩口难分难舍，刘刚还是得将人送回李家去。
明天就是除夕，家里正忙着杀鸡剖鱼呢。
虽然出去的时间短，但是李顺荣也算是赚了点钱，而且这生意前景还不错。于是他便决心今年要过个肥年。肉一口气就买了十斤，还另买了一个五斤重的大猪蹄。
李霞到的时候，李顺荣正好把最后一条收拾好的鱼挂了起来。回头便见刘刚用自行车载着女儿到了。他把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忙迎了出去：“小霞回来了啊，快进屋，刚子也快进来吧。文娟，文娟，小霞和刚子来了。”
在厨房忙活着的钟文娟应了一声，也走了出来。
一起出来的，还有在烧火的李奶奶，一看到刘刚空着的手，那脸便板了起来：“我可真没见过，哪个女婿第一次上丈人家居然是空着手的。”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李奶奶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居然挑孙女婿上门不带东西的错，而且还是当面挑的。这跟讨东西有什么区别？
李顺荣脸黑得不行：“妈，瞎说什么呢？刚子是去接小霞回家的，哪里有空去买东西。”
刘刚忙道：“唉，我这不是忘了拿了嘛，等等。”
他连忙跑出去，从自行车的车蓝里拎了袋东西下来。是一盒包装精美的西洋参。
这年头，参可不便宜，李奶奶却是不识字的，只是看这装也知道这东西差不了，脸色便缓和了些。
但李顺荣却是缓不回来：“刚子，怎么又买东西？咱们俩家离得这样近，你来找小霞的时间也多，总不能次次都拎东西上门吧？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李霞道：“爸，别说了，我怕没东西，奶奶连我都要赶出门。”
李奶奶气得瞪了她一眼：“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还没嫁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老二，我跟你说，你这女儿一旦嫁出去，哪里还会顾家哦？你就当只生了耀祖一个吧。”
这个连钟文娟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讲良心话，李霞对这个家的照顾够多了，虽然她也想让女儿再多照顾家里些。可把这话明晃晃地说出来，还是在未来女婿面前，这也太丢份儿了些。
当初自己想贴补娘家，可是被这老太太骂了个半死的。
李霞却是明白了，奶奶这是为着彩礼的事心理不满，所以故意找茬儿呢。她推了推刘刚道：“刚子，你先回去吧，没必要在这里受这闲气。”
刘刚也有些生气，再是心胸宽广的人也受不了这样儿啊。要不是看在李霞的面上，他早就走了，这会儿李霞发话，他倒是的确动了心，轻声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看李奶奶这样，就知道她不会待见孙女的，谁知道小霞住在家里，她会找些什么茬啊？还不如跟他回家呢。反正两人证都领了，过不了几天也就摆酒席，人家真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呗，一点子流言哪有自己过得舒坦来得重要。
而且他知道，他媳妇就不是个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
李霞却是摇了摇头：“没事。”
刘刚便放下手中的东西道：“那爸妈，我就先回去了，这盒西洋参你们平时记得用来泡水喝，对身体有好处的。”
这意思就是把李奶奶排除在外了，李霞听得好笑，又觉得就该这样。这老太太都找茬成这样了，还给她买西洋参？
疯了吧，让她吃了更有精力找基茬么？
李奶奶听了这话，身子果然抖了一抖。这话说得倒是痛快，可是去了一盒西洋参啊。这年头补品少，西洋参可是很贵的。
见刘刚要走，李顺荣忙跟着一起出了家门：“刚子，你……唉，你奶奶就是那性子，你别理她便是了。以后上门可也别再买东西了，虽然你工资比我们高一些，可以后也是要过日子的，只要你对小霞好就好。”
刘刚点了点头：“放心吧爸，我知道的，改天我再来看小霞。”
“等年过了，我让小霞上你家去拜年，你俩证都领了，这婚前不见面的规矩不守也罢。”
刘刚立刻喜上眉梢：“谢谢爸。”
被李霞拧了一把，忍得脸都扭曲了也没敢叫出声。
看着他骑着自行车的身影远去，父女俩才走进家门，李顺荣头一次对着亲娘没了好脸色：“妈，下次刚子过来的时候，你再这样，就去大哥或三弟家住吧。我这里庙小，容不得你了。”
李奶奶在这个家里向来作威作福，而且这还是李顺荣给纵的。如今听到最乖巧的二儿子居然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气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老二，你说啥？你要赶我走？”
李顺荣一向不善言辞，硬绑绑地扫下一句话：“你要是对刚子客气点，我也不会赶你。”
“哈，我活了一辈子，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为了女婿把老娘赶走的呢！”李奶奶往地上一坐，一副你不给我个交待，我就要开哭的架势。
李霞头痛地抚额：“爸算了，反正我们以后定居北京，刚子来的次数也不会太多的。你又何苦跟奶奶闹上呢？”
结果她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倒是让李奶奶找着突破口了，指着她立刻就开骂：“你个死丫头，要不是你胳膊像外拐，我能看不上那刘刚吗？一千多块就把自己给嫁了，你咋就这么不值钱呢？那点子彩礼够干什么啊？你咋就不为你弟弟想想？”
李顺荣都快晕了，他妈怎么就扯着这事儿不放了啊？
钟文娟淡淡地撇了李霞一眼，虽然一千多的彩礼在村里算是很高了，可是那刘家明明可以出更多的钱啊。所以她在这点上，也是很不看惯这闺女的。
李霞却是不理她们，直接对气得不知该说啥的李顺荣道：“爸，你把我的箱子拖房间去，我烧点水洗澡，坐了三天的火车，全身都一股怪味儿。”
“哎好。”
李奶奶却是气道：“洗什么澡，就你穷讲究，没听到我这跟你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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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李霞无奈地撇了她一眼：“奶奶，我真不想跟你吵，这会儿你想我说啥啊？一千二百八十八的彩礼，这村里还没有过吧？我还真没听说过，谁家娶个媳妇，就得负责那家的弟弟的？李耀祖有手有脚，也不是傻的，他的人生关我啥事啊？”
“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李奶奶说着就举着拐杖站了起来，然后向她扑来，动作利索得一点都不像是六十五岁高龄的老人。
李顺荣唬了一跳，连忙就扑到了李霞身上。
而那一拐杖也就结结实实地打在李顺荣身上了。只听一声闷哼，李顺荣直接软了下去，可见这老太太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爸。”钟文娟都吓蒙了，大叫一声扑了过来。
李霞也傻眼了，她都没时间去感动，抱着李顺荣，眼泪下子就涌了出来：“爸，爸，你不要吓我啊，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李奶奶也傻眼了，她只是想教训教训孙女儿，哪里知道竟把儿子给打伤了。这可是她最听话的一个儿子，要是李顺荣有个三长两短，她以后可就只能跟老大或者老三过了啊。
那两家可没有这么听话的儿子，两个儿媳妇和她结的仇还不少，她上哪家都没在老二家过得舒坦啊。
好在李顺荣只是晕了一下子，一分钟左右就睁开眼睛了，看着李霞道：“闺女，你没事儿吧？”
李霞的泪不由涌得更凶：“爸，你怎么这么傻啊？我会躲的啊，你帮我挡啥啊？你要有个什么事儿，你让我和妈妈怎么办啊？”
李奶奶有些心虚，自己用的力气自己知道，刚刚她可真没留情。这会儿见打着了儿子，便想溜了，嘟嘟哝哝地不知说了句啥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李霞恨不得挠死她，却是什么也做不得。扶着李顺荣道：“爸，咱上医院看看吧，也不知道有没有伤着骨头。”
李顺荣却是自己站了起来：“没事儿，这冬天衣服穿的厚，再说你奶奶都多老了，能有多大力气啊，这伤肯定不严重。”
“不严重你哪儿能直接晕过去？”
“我是装的，小霞不是要洗澡嘛，厨房里就有热水呢，快拿了衣服去洗吧。媳妇，跟我去房间看看，要不要擦点红花油。”
李霞道：“我也看看吧。”
“爸爸要脱衣服的，你都是要结婚的姑娘了，可不能这么没脸没皮的啊。快忙去吧，要是真严重了，你妈也会说的。”
李霞这才放心，拖了行李箱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还是老样子，而且相当干净，想来是提前回来的爸妈给她做了大扫除。她叹了口气，拿了衣服便去洗澡了。
主卧里，李顺荣正嘶嘶叫疼，他的后背上多了一条横着的红杠，一大片的皮肤都肿了。钟文娟泪汪汪地道：“妈这手怎么下得这么重啊，这都伤成啥样儿了？”
“没事，我能感觉到没伤着骨头，你拿点蜂腊来用力给我擦擦，要不了两天也就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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