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芬芳的神色柔和了几分，轻声应道：“刚出生呢，才三个多月，是个男孩子。”
“那可要恭喜你了。”刘金有些羡慕，听说嫁到豪门如果能一举得男，那就算是站稳脚跟了。
和自家弟弟离婚了，居然越过越好，这女人也挺本事的。刘金想到自己的老公，不由有些黯然。这么多年过去，他曾承诺给自己的好日子依然遥遥无期不说，反倒是越发不像样起来。
这些年，要不是刚子帮衬着，她真不知日子该怎么过。这不，前几天居然又打电话来要钱。小宝是寄在他奶奶那里的，钱已经寄到了婆婆手里。
邹行建一个大男人，居然连自己都养不活。
指望这样一个男人给自己好日子，刘金觉得那还不如扒紧弟弟和弟妹的大腿呢。不知道离婚了以后会怎样。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刘金自己就吓了一大跳。
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离婚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村里那些妇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她，再说还有小宝呢。
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带着个孩子可过不好日子。
只是这念头不出现还好，一旦出现却是怎么也按不回去了。嫁一个这样的男人，还不如单着呢。
后来范芬芳再说了些啥，她就听不进去了，心不在鄢地吃完饭，收拾碗筷。傅春萍拒绝了牌友们筑长城的邀请，一头又扎进了屋里。
看到范芬芳那女人就来气。
要不是她，没准刚子早结婚了，哪里用蹉跎那么多年。
两点钟的时候，李霞准备出门。
沙发上的范芬芳连忙站起来：“刘太太，你是要去接牛牛吗？”
“对，你想一起去？”
“可以吗？”
李霞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随你。”
于是范芬芳便欢天喜地地跟了上去。
牛牛现在还小，幼儿园找的是离家最近的一家，叫蓝天幼儿园。这个小区颇为繁华，幼儿园的配套设施也都挺不错的。李霞下了楼，打开车锁招呼范芬芳上车。
黑色的桑塔那并不是什么值钱的车，但这年头，开得起车的都不会是没钱的人。
范芬芳看着李霞熟练地坐进驾驶室，比看到她们家有彩电还要震惊：“你会开车？”
“学了自然就会了。”
“那这车是你在开？”
“没，这车是公司的，我借来开开而已。”李霞随口应着，打着方向盘，把车倒出了车库，然后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范芬芳偷偷打量着身边的李霞，她并未上妆，清透白皙的肌肤，绑着马尾，一副青春飞扬的模样。走出去说是大学生肯定没人会怀疑，哪里像她，没化妆都不敢出门。
她是真的老了，这几年声色犬马的生活几乎掏空了她。
所以看着这样的李霞就犹为羡慕。看起来，刘刚的老婆还真是过得舒服啊，哪里像她她忍不住再一次幻想。当年要是答应嫁给刘刚就好了。那个死鬼牛百山死前
已经为她和孩子做了最好的安排，只可惜她没有珍惜。
哼，倒是便宜了眼前这个村姑。
李霞开着车哪里顾得上她的心思，蓝天幼儿园离得近，不一会儿就到地头了。她下了车，让范芬芳在车上等着。
幼儿园的门卫认识她，很快便将她放了进去。
小班的小朋友们正在念诗，李霞还没走近，就听到了满满童音的吟诗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名月，低头思故乡。
李霞敲了敲门，幼儿园的苏老师诧异地问道：“牛牛妈妈，你怎么这时节来了？”
“老师，是这样的，家里有点事儿，得接牛牛回去，你看牛牛今天下午请假行吗？”
“当然没问题。牛牛，你妈妈来接你了，快收拾一下跟妈妈回去吧。”
“好嘞。”牛牛也很欢快，虽然知道李霞不是亲妈，但他还是挺喜欢她的。至少这个后妈没像村里的小伙伴们说的那样虐待他。
小书包好收拾得很，牛牛很快就走了出来。
李霞看着还没到自己腰高的小豆丁，心中泛起莫名的酸。这孩子怎么就不是自己家的呢，说起来，范芬芳毕竟是亲妈，真要跟他们抢孩子的话，打起官司来他们未必能赢。
再说了，这小家伙肯定也更愿意要亲妈吧。
“妈妈，我们走吧。”牛牛的声音软软的，把手跟老师摇了摇手：“苏老师再见。”
唉，这小家伙，到现在还是只肯在外人面前管自己叫妈。一到家里喊的就是阿姨了。
李霞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牛牛觉得奇怪，小声问道：“阿姨，有什么事吗？”
“有个阿姨特地来家里看你，所以只好提前接你回去了。”
“什么阿姨？”
“你奶奶的一个远房亲戚。”
“哦。”
“她现在就在门口，一会儿你要礼貌一点知道吗？”
“嗯。”
李霞牵着牛牛刚出现在门口，范芬芳就扑了上来：“牛牛，让……让阿姨好好看看。”
牛牛一下子就懵了，茫然地看看眼前的女人，再看看李霞问道：“你是？”
“我是阿姨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你记得不？啊，那时候你还太小，肯定不记得了吧。来让阿姨抱抱。”范芬芳说着就把他抱进了怀里。
说也奇怪，牛牛从小别扭，除了家人，从来不爱给别人抱。但是被范芬芳抱在怀里，却是一声不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子天性？
一会儿之后，范芬芳轻轻擦去自己眼角的泪：“牛牛，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这问题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显然不太能理解，牛牛茫然地想了想，含糊地应了声好。
范芬芳又道：“那阿姨下午带你去玩好不好，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牛牛看了一眼李霞，问道：“妈妈，我可以和这个阿姨去玩吗？”
李霞松了口气，还好牛牛没有当着范芬芳的面叫她阿姨。这后妈可真是难当啊，一不小心就不知道落下个啥名声了。
她笑道：“当然可以啊，我和阿姨过来就是带你去玩的。”
“真的，那我要去动物园。”
范芬芳柔声道：“好，就带你去动物园。”
李霞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开了车带他们过去。
与此同时，傅春萍正在对刘金嘀咕：“你说这牛牛的妈忽然出现，不会是要来和我抢大孙子的吧？”
刘金道：“妈你可别瞎想了，人家范小姐孩子都生了，还来和咱抢牛牛做啥啊？再说了，咱家条件这么好，就算真打官司，咱家也不会输啊，这孩子可一直都是您带的。”
“你不懂，那毕竟是牛牛的亲妈啊。”
“这有啥，刚子不也是牛牛的亲爸吗？”
傅春萍的话一下子就卡了壳，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道：“我这愁的不正是这个么，牛牛虽然是我带大的，可真和你哥没啥关系啊。”
这下轮到刘金卡壳了：“啥意思，牛牛不是我哥的孩子？”
“亏得你弟那么帮你，你对他的事情却是半点不知道上心。你弟什么人你不知道啊，就他那性子，能跟人结婚生了孩子还不让家里知道吗？你弟那是担心牛牛的身世被人扒出来说道，才故意那么说的。这孩子的事儿部队里和政府都门儿清着呢，要不你弟生自己的孩子都有问题。”
这年头计划生育管得严，特别是刘刚这种有单位的，顶多就是一个孩子，不然就只能被开除了。
刘金张了张嘴：“那这孩子的亲爸是谁？”
“是他的一个战友，战死了，刚子拿着抚恤金去找战友的妻子也就是范芬芳。哪知那女人得了钱财，居然把不满一周岁的孩子扔到刚子住的旅社里，真是作孽啊。”
“真的啊？”
“这事儿还能有假？我是不同意你弟给别人养孩子的，这还没结婚呢，顶着个二婚头还带着个拖油瓶，可怎么娶媳妇哟。但是你弟那性子，唉，我是怎么劝也没用，最后只能随他了。臭小子自己在部队，把个孩子扔给我就跑了，差点没把我累死。这要是我的亲孙子也就算了，偏偏还是别人家的。”
刘金觉得这事儿简直了，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好半晌才安慰道：“俗话说，生恩不如养恩，牛牛记得你的好呢。”
“唉，我这不是担心他被那女人抢走嘛。那女人当初能那么狠心，谁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事儿来。牛牛的性子也不是顶讨喜，万一到了后爸那里，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傅春萍越想越担心。
刘金无语：“妈，这事儿全是你在瞎猜吧，咋还担心上了？”
“牛牛跟了我四年呢，从那么小一点儿带到这么大，容易吗我？要是就这么被人带走了，我这心哟……”
傅春萍捶胸顿足，看得刘金目瞪口呆。
牛牛是不知道他的奶奶的心情的。此时的他，正被范芬芳抱着逛动物园呢。猴山上的猴子们正做着各种动作，吸引游客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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