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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苏小红之死

作者:一眼十方 返回目录

“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银……”


“唐人诗词多风骨,看来真是不假,哪怕是冬去犹寒,身受贬谪,也能把景色写的这样壮阔,真的是难以企及呀……”风先生坐在窗畔,手里托着一本书,眼睛却看向远处屋盖、树梢之上栖满的雪色,出神说道。


风夫人这时候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一件柔软的毯子,看到自己的丈夫,盈盈一笑道:“你呀,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敢把窗子打开,难道忘了神医的嘱咐……受了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就直接把毯子盖在他身上。


风先生一把抓住了夫人还没有来得及抽回去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如眉,你说我这双腿真的还能好么?已经有十五年几千个日夜没有用过它了,说实话……我也早就没有这个想法了,有你在我身边也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风夫人双臂环住了丈夫的颈子,把脸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青哥,别说这样泄气的话,你一定能再次站起来,神医说过的……”


风子青被妻子说话的气息吹的心神一荡,原本苍白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突然抓住妻子的手,将她整个人猛的扯进自己的怀里。


段如眉虽然年纪也已经不小,但岁月好像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她的脸还是那么白皙妩媚,她的眼里永远都含着笑,就连那颗朱唇下小小的黑痣,都好像在显示着这个女子成熟和魅力。


如果说少女的笑是初春的风,可以融化冰雪,那么像段如眉这样的女子就是盛夏里炙热的骄阳,随时都会点燃你心头的那一团火。


然后蔓延至全身……


风子青眼睛里好像也有一团烈火,转眼就烧遍全身,他盯着妻子的脸,气息开始变得急促。


“青哥别,你的身子还没好……不……不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朱唇便被压住,随之而来的是丈夫急促的喘息声。


很快,她就已经感觉到一只手像蛇一样钻进了她的衣带里,带着微微的凉意。


这种凉意不禁让她滚热的身体下意识变得僵硬,但她没有再拒绝下去,因为她深知,自己的丈夫已经在多年的折磨中变得无比的敏感和脆弱。


所以,她就像是融化在丈夫怀里的春水,任丈夫不停的探索和亲吻。


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现在正是白昼与黑夜交替的时候。


风,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悄然停了。


雾气渐渐升起,天地如新,窗前的树枝上凝结起一层薄霜。


早起的鸟儿正在准备展开翅膀,新的一天正在最后的沉寂里悄然醒来。


那本曾捧在风子青手里的书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地上。


屋子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窗外响起了一串风铃声。


……


不知道有多少人曾注意过,雪后的第一天,风一定会卷着雪花漫天飞舞,轻如鹅毛,如从天降。


而天空也多半还阴着,站在飞舞的雪花中间,任风灌进衣领中,任雪花落在脸颊上。


这时候的寒冷还礼貌的保持着温和的态度,雪花融化时会带着一丝凉意,这种凉意有时会让人产生一种快意。


第二天一场薄雾降下,树枝上,房屋顶,都结起了薄霜。


风已经停下,空气里的寒意却已经不再那么温和。


阳光升起时,薄雾渐渐散去。


一只鸟从林中飞出,落在了房檐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霜雪的寒冷,它竟也跳了又跳,最终还是展翅飞走了。


房檐上结起的一根长长的冰锥在阳光下融化,直到断裂,径直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这时候,大院里每一个房间的门都还关着,说明大家还没有起。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迎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大户人家总有大户人家的规矩,哪怕如万如海一般宽厚,但也不可能失了规矩。


四叔在后园的回廊上荡着步,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缥缈亭边,看到亭外那一滩已经结成薄冰的水,又看了看四周刚开始在阳光下融化的雪,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


然后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铁门,只见铁门上的大锁仍旧完好,这才稍稍放心。


这时候,那位常跟在他身边的年长管事匆匆走来,看到四叔时就加快了脚步。


他在四叔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让四叔皱起了眉。


四叔背负着双手,沉声道:“府上近来可真是不太平啊……”


“你马上去官府报官,同时……派人去通知苏泉……毕竟那也是他的女儿……”


四叔的话很简洁,管事告辞离去之后,他仍站在雪地里,望着缥缈亭上的那副对联,一时竟有些出神。


“权兮利兮,云与月兮,什么才是缥缈,又如何才能逍遥……”


说完这句话后,他没有再停留半分,而是向前院走去。


……


在靠近大门方向的一间房前,此刻房门正敞开着,冷气吹进屋子里,让原本应该充满温暖的地方也开始凛冽起来。


屋子外,青石小径的尽头上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人,两个丫鬟,一个仆人,他们都在伸长了脖子望向那扇门。


其中一个丫鬟身子还在微微的发抖,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那个男仆人问道:“小菊,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吓成这样了?”


那个叫做“小菊”的丫鬟眼睛里满是恐惧,身子一颤,垂下头去,声音颤抖的说道:“血……很多血……”


男仆人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说道:“这里面不是住的苏小红吗?难道是她死了?”


“我……我没……看清楚……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一滩血……就吓的逃了出来……”小菊仍然惊魂未定。


“这……最近府上可是怎么了,刚消停了几个月,怎么又……”另外一个丫鬟叹着气说道。


“不可胡言乱语……什么事都要等官府来人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四叔的声音突然出现,三人差点被吓掉了魂一样,回头看到是四叔,他们都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四叔望向小院里,只有两排脚印,除此之外,雪地上没有任何的其他痕迹。


他微微的皱了皱眉,然后蹲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那双脚印,只见脚印踩在雪中,痕迹颇深,显然不是平常人穿的布鞋所能留下的。


这时候,那名外出的管事正带着四个穿着官府模样的汉子从大门外进来,很快便到了这里。


为首的正是上次来过的那位袁姓主簿,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人都是女真人,膀大腰圆,腰间佩有腰刀。


四叔迎了上去,对几人轻轻抱拳道:“原来是袁大人亲自前来,不知程捕头怎么……”


袁主簿笑了笑道:“四叔客气了,什么大人,在下不过就是个主簿,蒙大人信任而已,至于程捕头嘛……他另有要事,所以接到府上通知后,大人就让我与这三位捕快一同前来……”


“自然也要谢过大人这些年来对府上的照顾……”四叔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客气的说道,然后侧过身去,把路让给了他们。


“四叔何必如此客气,既然都同在大人治下,有什么事大家自然竭尽全力……”袁主簿捋了捋胡子,寒暄道。


他自己却没有动,而是给身后的三人使了使眼色,三人会意,手里握着腰刀,从小径上的雪地走向小院里面。


他们先是蹲下仔细的看了看雪里留下的脚印,然后才避过两行脚印向里面走去。


三人走进屋子里,过了许久之后,才见出来,并且留下两个人站在门前,其中一人满脸凝重的走过来。


“主簿大人,屋子里死的是个年轻女子……是被利器穿透喉骨直接把人钉在了墙壁上致死,那利器是……”那人看了看主簿身边的四叔和其他几人,没有说完。


主簿微微点头道:“无事,只管说就是了……”


那人这才继续说道:“利器是一枚折断了长杆后的镔铁枪头……现在还留在现场……”


主簿长长的吐了口气,眼神转了转,然后道:“可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血……屋子里流了很多血,好像是杀人者故意把女子的血全放干净了一样,再有就是这两排脚印……”


他回过头去,指着那两排十分清晰的脚印说道:“我们拿女子的鞋进行了比对,两者相差很大,雪地里的脚印比女子的脚大了很多,应该是一名男子留下的……而且从脚印的痕迹来看,应该是宋朝军队里中级以上军官所配有的战靴……”


听到宋朝军队,主簿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你能确定吗?”


“可以确定,因为我们三人在此之前,曾跟随斡不也将军征战南朝,对宋朝军队的配备情况再熟悉不过……”那人十分肯定的说道。


主簿听了之后,转身面对着四叔,沉声问道:“四叔,在府上可有谁曾在军中供职过?”


一阵风忽然吹来。


不远处的房门被风吹的不停的扇动,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四叔身后的三名下人好像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苍白。


四叔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的背还是佝偻着,目光深邃的就连自认为阅人无数的袁主簿都看不出任何情绪。


袁主簿在等,等四叔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事情关系到军中之事,其实在心里他并不希望万府有这样的人出现,因为这很可能会引发一些想象不到的重大事件。


但是,在女真差役面前,他只能问出口。


奇怪的是,四叔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怎样,并没有急于回答。


而这个时候,一阵阵悲恸的哭声从大门外传来。


很显然能听得出,痛哭的是一个饱含沧桑的老者。


四叔慢慢的转身面向大门的方向,他自然知道,门外痛哭的就是苏小红的父亲,那个曾要带走苏小红,却被女儿言词拒绝的苏荃。


他自己可能也无法想到,父女再见时,已是天人永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