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烟斗断钢钎
通体黝黑的钢钎落在地上敲打出一连串清脆声，就如同敲在楼顶的钟声。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不！
今天大楼顶的这道如钟声般的钢钎落地声响起的是死亡的丧钟。
龙夏的民众之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那便是：
“我要瘦 成一道闪电。”
人的身形怎么可能是一道闪电？
那只是玄幻小说里面才会出现的描写与情节。
但是不会是闪电不代表不会如闪电。
今天这栋创造了无数奇迹的大楼又有奇迹发生。
因为楼顶真的出现了一道道如闪电般的光芒。
那是大师兄手中的那只烟斗。
烟斗跟随大师兄多年，这么多年来烟斗从未离开过大师兄一步。
大师兄睡觉烟斗在他口中，大师兄在田间劳作时烟斗在他口中，就连大师兄第一次抱着自家的闺女时，烟斗依然在他口中。
大师兄今日握烟斗于手中，往日那个被烟雾熏得泛黄至微黑的烟斗在大师兄变老时通体变成金黄。
按理说烟斗就算金黄也不至于成为一道闪电。
但是当握着他的那个人速度足够快呢？
闪电往往用来形容速度，而此时握着烟斗的那个人足够快，烟斗自然便成了一道闪电。
“嘭！”
乌云中又一道惊雷响起，楼顶那只化为闪电的烟斗在雨幕中不停穿插。
在一百年前。
林家上任家主于龙夏行走之时发现了龙夏底层民众的辛酸，于是在那一次回到京都之后他便决定了整顿龙夏的计划。
但是这个计划需要的时间何其漫长，哪怕林家作为龙夏的第一大家族。
所以在之后的数十年内，整个龙夏在林家上任家主的带领下非但没有更好，反而越来越差。
改革这种事情就如同壮士割腕，需要决心。
所以哪怕林家上任家主看到这场计划中变得越来越乱的龙夏，依然没有停止他那个计划。
但是改革这种事情又不可能将所有人的生活变好，那么在这场改革中，自然有无数人流离失所，一夜跌至尘埃。
涅槃山自古以来便屹立在京都郊区，它就如同一个年迈的老者注视着这座见证了无数辉煌的城市。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句话在龙夏流传了很多年，但是一句话往往有两面性，山可以不用高，但是要足够老！
涅槃山自然够老，虽然山中不可能有仙，但是必定会有凡人仰望的存在。
这个存在便是道观中的那个道人。
在林家上任家主实行这个计划之后，道人多年不入红尘自然便不愿理会红尘中的那些事。
但是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性！
因为他在数十年后看到了林家庄园周围屹立起来的那个家族！
神仙也要吃饭，更何况凡人？
他不是神仙，自然也会有些许私心，所以在龙夏那数十年的水深火热之时，这个在涅槃山上打坐了多年的道人决定下山一趟。
下山之后他看到的便不一样，所以他的心便也开始变得不一样，那几年，这个道人逛遍了整个龙夏。
终于有一天，这个道人忽然觉得逛累了，所以他停下了自己继续往前的脚步准备回山。
而这个决定，便是今天大楼这场战争的因。
因为他在转身之时看见了一位少年。
少年一身麻衣，但是麻衣却没有任何出尘之意，因为经过多日来的风吹雨打，少年身上的麻衣已经变得肮脏不堪。
少年一双草鞋，但是草鞋并没有任何世外之感，因为经过多日的步履蹒跚，少年脚上的草鞋已经磨穿全部磨穿。
但是少年手上有一根钢钎，钢钎紧握在手中纹丝不动，如一道利剑。
“你手中为什么要握着一根钢钎？”
“因为我随时可能被人打死！”
两句简单的对答之后，道人的双眼一亮，继续问道：
“你是不是很饿？”
跟上一番对话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这一次换成少年眼中一亮，因为他确实很饿。
看着少年发亮的双眼，道人的右手自微长的胡须捋过。
“我给你一碗饭，你给我一条命。”
“如何？”
又一次询问，少年眼中的光芒消散，脑袋随之低埋下去，而两个人也在道人的这句询问之后短暂的沉默下来。
“可以！”
短暂的沉默之后，少年再次抬起头，这一次他的眼中只有平静。
“好，那你自今天起就是我涅槃山上的人。”
右手再次捋过胡须，道人眼中露出一抹笑意，随后将少年手中的钢钎接到自己手上，另一只手便牵着少年往那座山上走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二十年过去。
涅槃山依旧屹立在京都郊区，道人依旧如多年来那般坐在道观之中。
只不过这二十年来，道人不再是一人于道观中打坐，因为他身前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二十年前他带回山上的那个少年。
只不过少年此时已成青年。
“自今日起，你可以走出这座道观，正式踏进涅槃山。”
看着身前那个一天天长大的少年，道人眼中有赞赏闪过。
而在道人这句话落下之后，他身前那个年轻人双眼睁开。
双眼睁开后年轻人并未说话，只是朝道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一声不响离开道观。
这一次离开，年轻人便很少出现在道观周围。
进入山中之后，年轻人便开始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生活，逍遥至极。
而第一次踏入涅槃山时被道人亲手脱下的那一身麻衣与一双草鞋也被他取回亲手焚烧，但是他的身上却重新穿着一身麻衣，脚上重新穿着一双草鞋。
而随着世间的过去，那个离开道观的年轻人慢慢变成壮年，然后由壮年变成中年。
随着年龄的变化，他身上的气质也变得越来越像田间务农的老农。
但是正因为这种变化，他的实力也越来越强，直至那七个人也不敢正视他。
自踏入涅槃山开始，他对这个世界便没有爱恨，除了道观中的那个老人。
但是对老人的那种感情也不是爱恨，而是感恩，用感恩来说都不准确，更应该说成是一场交易。
因为当年道人给了他一碗饭，他卖给了道人一条命。
最近一次下山，变成中年人的他是带着那七个人回山，当他看到七人中有三人经脉尽断时，他的心中没有掀起一丝涟漪，就如同看向跟自己非亲非故的路人。
而第二次下山，便是他在七人下山之后。
这一次他本来准备完成老人的那个命令之后再也不踏入世间。
他为什么如此确定他能回山？
因为他有这个自信，也有这个实力。
但是世间没有绝对，就如同道人在看到林家上任家主决定改革时做出的决定那般。
那一次道人改变了自己的决定下山而去。
而这一次，中年人不能改变自己的决定，他也不能回山。
一切都因为那个变老的汉子，因为他手中的那只烟斗！
“叮！”
一道清脆至极的声音在两人进入雨幕一个小时之后传出，那根一个小时之前掉落在地的钢钎不知何时被中年人握在手中。
而此时他手中的钢钎在那道清脆声传出之后应声而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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