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起床的时候。”薛悠璃努力扬起嘴角，可是嘴角的弧度却让人看着都想哭，“一开始，我还以我睡过头，天黑了呢！”
听着她自嘲的语气，郑渱的鼻子一酸，眼睛也跟着红了。
抱着她的双手收紧了几分，郑渱给她打气道，“悠璃，别放弃，我相信芸姨一定能治好你！”
看到薛悠璃这副模样，郑渱心疼极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薛悠璃抿了抿嘴角，微微笑了下，“上周我已经跟芸姨谈过了，她说如果做手术，只有三成的成功率。”
三成？
那就意味着手术后，有很大可能，她就永远也看不见了！
郑渱紧紧握着她的手，无法相信手术的成功率如此低下，“芸姨的那些朋友呢？我听说她认识很多医生，他们都是眼科界的权威，那些专家啊博士啊肯定有办法的！”
“没用的，我脑袋里的淤血已经移位。除非能准确地把它取出来，否则代价就是永远失明。”薛悠璃唇角勾起一抹凄楚，顿了顿，又接着道，“阿渱，我宁愿去相信百分之一的奇迹，我也不敢去赌这百分之三十的希望。我怕以后就再也看不到这个精彩的世界，我怕以后要永远都要活在黑暗当中。阿渱，我其实是个胆小鬼！我怕黑！”
郑渱盯着她眼睛，缓缓道，“薛悠璃，你记住，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最勇敢的女孩，也是我最在乎最喜欢的女孩！”
闻言，薛悠璃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吸吸鼻子，撇嘴道，“阿渱，我怎么听着觉得你这话像是在对我表白呢？”
“是啊，你难道不知道吗？”郑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作深情款款状，“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比你知道的还要久！”
“天哪！太可怕了！”薛悠璃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赶紧拍开她的魔爪，“你千万别喜欢我！我可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我只喜欢男人好吗？”
“你不知道吗？从高三那年起，我就开始暗恋你了！”郑渱望着她，只觉得眼前这张脸，跟十年前那个女孩完全重合了。
记得那是高三的一个晚上，晚自习后，她在校外被几个坏人拦住，要交保护费。
当时，路上也有行人经过，但是他们都选择了袖手旁观。
是薛悠璃不顾危险，毫不犹豫冲上去打跑了坏人！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她却为了自己跟歹徒拼命，那样的她，怎能不叫人喜欢呢？
因此，哪怕她从徐伟杰抽屉里翻出了薛悠璃的照片，她也从来不曾怪这个女孩。
因为郑渱知道，像薛悠璃那样美好的女孩，换作自己是男人，也会毫不犹豫地爱上她！
“阿渱，原来你从高中就开始对我有不良企图啊！”
“没办法。”郑渱耸耸肩，一副身不由己的口吻，“当年你英雄救美，一下子就掳获了我的芳心呢！”
“英雄救美？”薛悠璃低低重复着这几个字，心情再次沉重下来，“可是以后，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眼睛看不见，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或许会成为坐吃等死的废人。”
没有经历过眼睛看不见的痛苦，是不会明白这种滋味的。
无论做任何事，都需要别人的帮忙，那种无力和绝望会一点点将人逼到绝境。
“胡说！”郑渱立即板下脸色，语气严肃地对她道，“悠璃，你以前应该有听过海伦凯勒的故事吧？她在19个月大的时候因为一次连续几天的高烧，治愈后留下后遗症，被迫失去视力和听力。在这黑暗而又寂寞的世界里，她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自强不息，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盲人福利和教育事业。她能创造这样的奇迹，全靠一颗不屈不挠的心。悠璃，你也有这样的一颗心！”
“可是阿渱，我不是伟人。”薛悠璃摇摇头，语气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涩然，“我学不来海伦凯勒的伟大，以后的日子那么漫长，我没有信心也没有勇气说服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那种无论睁眼还是闭眼，世界里只有一种颜色的感觉，真的太痛苦了！
没有失明过的人，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
而更要命的是，她曾经学的是画画专业，她工作是摄影，是用眼睛和相机把生活变成一帧帧照片。
郑渱看着她，抬起手替她把眼睛里掉下来的液体一点点擦掉，“当时你为了救程以沫被人打伤，才会留下如此严重的后遗症。悠璃，你后悔吗？如果你当时不管她，现在你的眼睛也不会失明！”
薛悠璃明白她的意思，抿了下嘴角，轻声道，“阿渱，就算时光倒流，当时的场景再重来一次，我依然做不到丢下她独自逃跑。就像当年，对你一样？你说喜欢我，不也是因为这一点吗？”
是啊，即使知道眼睛会失明，她依然会奋不顾身地出手救人。
这就是薛悠璃啊，一个笨得叫人心疼的傻丫头！
“所以，悠璃，现在换我来守护你。”郑渱看着她失焦的眸子，认真地对她道，“除非你的眼睛康复，否则我就一直留在这里陪你。”
“不行。”薛悠璃坚决地拒绝，同时又出声劝道，“阿渱，薇薇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丢下她不管？”
“那你呢？”郑渱毫不客气地反问，“你就忍心抛下小楠不闻不问吗？”
“……”薛悠璃愣住，好半晌后才低低回道，“我知道，那人可以照顾好小楠，而且小楠也会照顾好自己。”
就像这五年里，她出现的次数那么少，薛亚楠还是成长得很棒。
“悠璃，你根本就不知道对小楠来说，你有多重要！”郑渱深深呼了一口气，对她道，“这五年，你知道小楠在我们家是怎么过的？”
“我当然知道，你跟伟杰对他就像亲生儿子一样！”薛悠璃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转向郑渱，郑重其事地道谢，“这五年，真的给你们添了太多的麻烦！要是没有你们的照顾，我真不知道小楠会怎么样？我又会怎么样？阿渱，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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