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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朋友

作者:姬叉 返回目录

“嘭”,比刚才枪矛相接更为沉闷许多的声音爆起,秦弈再一次搂着李青君的腰,向后飘退到了街角。


邙战的矛都被敲得差点脱手,心下骇然,这少年看着瘦弱,哪来这么大劲?


他略微调整了一下,还要出矛,身边再度探过一枪,将他的矛架住。


这熟悉的枪,战场之上至少相交过十几次……邙战看也不看就知道这是李青麟。


他大声厉喝道:“你南离什么意思,有刺客要杀我,你帮她?你南离号称千载文明,就是这样对待使节?”


“不好意思。”李青麟面无表情:“论起什么文不文明,我只知道跟舍妹一比,你邙战屁都不算。再啰嗦我现在就宰了你,你西荒要为此开战我奉陪到底。”


舍妹?邙战愣了半天,再度看向李青君的目光变得很是古怪,继而慢慢变得热切。


邙战失了神,他身边倒是有个山羊胡子随从阴阳怪气道:“恐怕你青麟王子还没有擅起边衅的资格。”


李青麟冷笑:“你们大可试试。”


随着话音,伸手一挥,南离军队的弓箭立刻指向了西荒一行,那山羊胡子脸如土色,再也不敢说话了。


邙战醒过神,哈哈笑道:“原来是昭阳公主。既是一场误会,算了算了。我们此来是为吊唁,可不是来挑衅的。”


李青麟压了压手,军队的弓箭又收了回去,他换上一脸怒意,指着李青君骂:“你多大人了,还长不长脑子?什么场合也敢瞎动手,被自家人射死是不是就舒服了?”


李青君犟着脖子,怒道:“这个凶手矛下多少南离人的血,刚刚还谋刺了大哥,要他来装什么吊唁?”


“那也不是你这么做的。”李青麟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又对秦弈拱手道:“多谢秦兄。”


秦弈摆摆手,很是无语地站在旁边。他一直在关注邙战的举动,本来是怕他忽然出矛,却看见那邙战听说这是“舍妹”之后,那变得热切和恍神的破样子。


得,蛮子就喜欢这样冲动莽撞的丫头是吗?


邙战的目光也落在秦弈身上,继而看见他搂着李青君纤腰的手,一双铜铃般的豹眼缩了一下,冷冷道:“那人又是谁?”


秦弈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理也不理这个什么西荒太子,拽着李青君转身就走。李青君似乎也意识到今天又莽得过了火,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任秦弈拉走。


被无视的邙战在身后勃然大怒:“今天真是见识了南离的气度!”


李青麟淡淡道:“那是我朋友,不入红尘中,没必要讲什么官面礼节。我说邙兄,你年年入侵我南离,杀人屠城如禽兽无异,却忽然说起了礼节气度,不觉得沐猴而冠,可笑得很?”


邙战却道:“本王此来,本就有意和南离修好,只不过如今看来号称和平的南离却没有我们这样的心。”


李青麟怔了一怔:“那便先请入宫,父王已经设下接风宴席,只等邙兄。”


“午宴?”邙战忽然又热切起来:“不知公主可在场?”


李青麟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转头看去,秦弈已经拉着李青君转过了街角。他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很好笑,仰头哈哈大笑了一阵子,又忽然收敛笑容,板着脸道:“舍妹不与禽兽共饮。”


“你!”邙战的脸都黑了,铁拳咯吱咯吱捏了半晌,才终于平复下去,不再出声。


转角边,李青君靠在墙上叹气:“我好像总是把事情办砸。”


“因为你太直了。”秦弈笑笑:“也许你家的沉稳,都到了你哥哥身上。”


“我就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明明是仇深似海的敌人,搞个使节的名义,就不能动他,反而要保护?”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觉得这种礼仪挺怪,可好像哪里都有……也许是因为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对,只有利益吧。说不定转个脸,你们还成盟国了呢?”


“不可能!”李青君怒道:“就凭他刺杀大哥,我们就永远不会成为盟国!”


秦弈没办法回答这句话,西荒是和你们有仇,但至少刺杀你大哥的事,锅不是他们的。


“还是……”李青君嗫嚅半晌,终于道:“还是谢谢你了,不然那一矛有点麻烦。”


“谢我就不用了,我们怎么说也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


“战友吗?”李青君微微一笑:“是吧。”


秦弈道:“我倒是觉得你哥哥相当靠谱,很顶面子。”


“哼,那是应该的,否则他怎配当我李青君的哥哥!”


秦弈心中飞速掠过刚才最后听见李青麟说“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吗?


秦弈觉得无论真情假意,能用这样的词称呼他一个“山野乡民”,对于一个太子的身份来说都不容易。否则他大可说一句“客卿”,秦弈也不会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想更好听点用“贵客”也就行了,可他就偏偏用了“朋友”。


这个词的概念可就不同了,很重。


正在感触,心中忽动,他下意识往另一侧街头看去。


面前的李青君还要说什么,却看见秦弈忽然转头。她也顺着秦弈的目光看去,看见了一个绝美的道姑正向他们走来。


便如云破月来,空旷的大街上便有了柔和的清辉。


看着道姑倾国倾城的容颜,李青君忽然有了几分不舒服,下意识站直了身子,似乎有意也显示出傲人的身姿。


流苏吐槽:“别挺了,越挺越输。”


“……”秦弈差点没背过气去,你特么不是不敢在明河面前乱说话的吗?


“秦公子,又见面了。”明河缓缓过来,打了个稽首:“贫道等你多日。”


秦弈故作不解:“等我干什么?”


明河叹了口气:“木剑莫名易主,贫道自然想知道原因。本来还担心阁下被人害了,可卜了一卦,却是吉卦……”


秦弈来了兴趣:“什么卦?”


明河看了看李青君,道:“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说罢转身而去,仿佛只是特意为了来告诉秦弈这一卦。


也似乎是她已经从这一卦了知道了她想要的东西,便没有必要再多言?


李青君如临大敌地看着她的背影,明河最后那一眼让她有一种被看得通透的悚然危机感,可直到明河已经去远,她才想起自己有枪。似是当明河站在面前时,自己连动武的意识都找不到。


“安贞之吉,应地无疆,这是什么意思?”李青君问秦弈。


秦弈也不知道,明河一接近,流苏就隐了,没了外挂哪里答得了这么高深的问题,只好道:“反正是个好卦吧,管它呢。”


“这道姑莫名其妙跑过来,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感觉不是好人,天知道这卦是真是假!”李青君警惕道:“别和这种装神弄鬼的家伙太近,搞得你也成第二个东华子就不好了!”


秦弈失笑:“那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这个道姑不是很漂亮吗?我看你都挪不开眼睛。”


“她啊……她再漂亮,那也只如天上的银河,是虚的。我身边就有倾城之美,并不逊她分毫,还看她干什么?”


李青君愣了老半天,忽然醒悟他说的什么,俏脸咻然变得绯红一片。


流苏的声音却忽然在识海里冒了出来,打破了刚刚开始有点小旖旎的氛围:“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顺得常。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


秦弈本想问你是刚去百度回来吗?可听着听着,神色越变越难看,再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有人飞奔而来,弯腰施礼:“公主,王上命公主赴宴。”顿了一顿,又道:“太子请秦先生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