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冷阴暗的房间十分狭窄,左右不过三米长宽，放了张床、一把椅子，除此以外就是马桶。
干瘪黑瘦的女孩就坐在房间唯一一张塑料小椅上,头发因为太久没洗粘成几条，挡住了大半眼睛。但阴冷刺骨的眼神却直勾勾地钻出铁栏,就这么阴森森地盯着萧矜予，一声不吭。
这样的眼神极少出现在一个未成年少女的身上。萧矜予静静地观察对方，不由想到。
赵狠早已习惯陈筱清的沉默寡言。这个女孩一点都不像个十四岁的孩子，队里经验不丰富的新队员来审问她，有时都会被她吓着。她就像一条吐信子的蛇，警惕地盯着每个靠近自己的人，惊惶却不胆怯,一旦被侵犯就会以更锋利的毒牙予以反击。
赵狠：“一周了,每天都会有队员拿检测仪过来,对她进行逻辑因子的检测,每天三次。但从来没在她身上发现过任何逻辑因子的痕迹。”
定定地又看了女孩一秒，萧矜予收回视线。他点点头：“我来试试。”
右手划过眼皮，萧矜予直接开启第四视角,审视看守室里的少女。
过了一会儿，赵狠紧张地问：“怎么样,有收获吗？”
赵狠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你的逻辑链比最精密的逻辑因子检测仪都顶用，可我们用检测仪观察了这么久都没用,估计她身上是真的无法检测到逻辑因子。”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只见关着陈筱清的看守室外侧,一堵厚厚的黑色铁墙落了下来，将房间里的犯人和外界彻底隔开。
赵狠解释道：“这堵贴墙厚30厘米,中间是空心的，装的是泥土。一般我们清除小队关押的凡人都会是用户，所以墙壁、大门都得用生命之息堵上，尽可能地压制用户的逻辑链。不过这个陈筱清不仅身上没逻辑因子的痕迹，她还不是个用户。”
在赵狠的带领下，两人向清除小队的内部走去。
萧矜予问道：“你们以为她会是个用户？”
赵狠：“对！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想过这件事，只以为是个单纯的逻辑链事件，她和余思晴等几位凶手一样，既是杀人犯，也是被卷入逻辑链的受害者。但她一直活着……”尴尬地咳嗽一声，他解释道：“我不是想咒陈筱清死，而是其他七个人都死了，就她一直还活着，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这时队长就提出一种可能——陈筱清会不会在逻辑链事件中觉醒了逻辑链，成为了用户。所以其他人都死了，就她还能活着。”
萧矜予思考道：“检测一个人是否是用户，应该很简单吧。我当初齐思敏就是拿一个黑色手机模样的仪器对着我检测了一下，才确认我没有觉醒逻辑链的。”
赵狠：“正常来说确实只要检查一下，就知道对方是否是用户。但问题是，万一就有差错呢。比如你，萧矜予，当时齐思敏给你做检查的时候你也没觉醒啊，你是过了几个小时才觉醒的。”
眼前瞬间闪过地铁站休息室里，一粒彩色光点想要触碰自己并穿越大脑、却被自己无形躲开的画面。
青年面不改色：“确实，因为当时我还没觉醒，所以才没检测出来。”
赵狠：“就是嘛，所以检测仪也可能是会出现误差的，或者这女孩确实有逻辑链，只是暂时没完全觉醒罢了。”
萧矜予皱起眉头：“但是已经过去一周了。整整一周，她还是没觉醒。”顿了顿，他问道：“长脑app上有出现新的中都用户吗？”
检测仪可以出错，但004绝不可能出错。
连审判之矛都无法躲藏地被它检测到，并记录于长脑app之上。陈筱清的逻辑链就是再特殊、再诡异，也不可能躲过004对整片华夏大地的俯视。
赵狠：“特意在这个时间点请你过来，其实是为了让你看看凶手的身体里……有没有可能看见逻辑因子。”
此时他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赵狠带到清除小队总部角落里一间极为偏僻的房间。
这房间在走廊的最深处。
单独一扇黑色的铁门，门上没做任何标识，看不出具体是间做什么用的房间。从这房间往清除小队总部的方向看去，附近的几扇门全部用厚厚的铁链锁上。链条早已生了锈，成斑驳的黄褐色。
萧矜予神色平静，他看着黑皮汉子：“确实，逻辑因子可能藏在肉眼一下子无法看见的地方。比如之前教宗宝冠的逻辑因子，它一直藏在受害者的脖子内部。不把脖子分开，根本看不见。刚才你说，第八位凶手一个小时前暴毙了，所以你们是已经猜到他身上如果有逻辑因子，这个逻辑因子在什么部位了吗？”hsybook（三whsybook康姆）
谁料赵狠轻轻摇头：“研究所做了多次实验，还是没能推测出逻辑因子最有可能藏身的部位。”
萧矜予一愣：“那意思是？”
赵狠有些难以启齿，但他毕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用户。他沉沉地深吸一口气，道：“只要把他全部‘解’开，每一个部分都仔细看看……应该就可以了。并不需要一定知道逻辑因子藏在什么位置。”
萧矜予双眸倏地睁大，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赵狠犹豫道：“所以，萧矜予，你做好准备了吗。这种细致的工作，逻辑因子检测仪无法探测，也更不能确认逻辑因子到底藏在哪个肉块里。只有你能看见。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毕竟房间里头可能有些血腥……附近的这几个房间都是我们清除小队做一些‘脏活’时用的。只用一次，用过就会锁起来。”
他叹了口气：“第八位受害者也是巧，他是一个孤儿，也没什么亲属朋友。他杀了并生吃自己唯一的儿子后，他的身后事就归国家处理了。因此，我们也能私下对他的尸体进行‘解剖’。”
赵狠说到“解剖”两个字时有些停顿，或许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不是解剖，而是一场细碎的分尸。
……
萧矜予：“没事，进去吧。”
赵狠：“好。”
“咔哒”一声，门被人推开。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如同夏日里狂热的蒸汽，扑面而来。
“首先确定的是，在第八位凶手王鹤棋的身体里，我没看见任何逻辑因子。”明亮宽敞的房间里，萧矜予斩钉截铁道：“我仔细地观察了他的尸体三遍，确定没找到一粒逻辑因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案件不属于逻辑链事件。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的尸体解剖得还是不够细致，不知道在哪里还藏着哪怕一粒小小的逻辑因子。
“第二，他毕竟已经死了一个小时，或许在他死后，那粒逻辑因子已经消散了。”
几位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厚厚口罩的研究员一边点头，一边记录萧矜予的话。
连第四视角都看不见的逻辑因子，那它有99的可能，就是不复存在。
离开那间尸山血海般的房间，萧矜予和赵狠来到他的办公室。赵狠挠了挠头，给青年递去一杯水。萧矜予却摆了摆手：“没事。我也是个用户。”
见青年似乎并没有恶心之类的特殊反应，赵狠松了口气：“其实我一开始就觉得，你可能也看不到逻辑因子。哎，这次的案件要不是太反人类，几乎将‘我是逻辑链事件’写在脸上，我们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场逻辑链事件了。”
萧矜予：“还有什么新闻没有报道的信息，能透露么。”
赵狠惊喜道：“当然可以！你能帮忙就更好了，队长将这起案子交给我负责，我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要是再出现第九起杀人案，我就没法对队长交代了。”
赵狠将一叠厚厚的资料递给萧矜予，同时介绍起来。
“新闻一共报道过三起案子，除了余思晴、陈筱清的，还有就是三天前发生在中都乐园的那起丈夫杀了女儿的案件。因为发生在大庭广众下，所以实在瞒不住，就有报道出去。
“我直接概括一下当前发生的八起案子，我按照受害者的死亡顺序说吧——
“第一起，2月9日，凶手陈筱清，14岁，杀害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并炖煮食用。
“第二起，2月10日，凶手余思晴，14岁，杀害自己交往了三个月的男友，并啃食其面部。
“第三起，2月12日，凶手谢泽，15岁，杀害自己的父母，并咬断吞食了父亲的左手食指。
“第四起，2月12日，凶手刘祥，27岁，杀害自己同宿舍的好友，并烹煮头颅，还没食用便被抓捕。”
……
白纸上，黑色的字无声地诉说一起起残忍到令人发指的杀人案件。
赵狠：“最后一起，也就是今天刚暴毙的邢超。他今年31岁，两年前妻子难产去世。他在家中杀害了自己两岁的亲生儿子，并吃下一颗眼珠后，被邻居报警抓捕。
“除了第一个凶手陈筱清外，其余七个凶手都在被抓捕后的24-48小时内，突然暴毙身亡。尸检结果是，多器官衰竭导致的意外身亡。”
赵狠总结道：“这些凶手都特别好抓捕，他们都没有一种身为凶手的紧张畏惧，甚至会直接在大庭广众下当街行凶。所以一般在案发24小时内，他们全部会被抓获。如果要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点的话……他们都是中都人？”
黑皮汉子绞尽脑汁，神色凝重：“目前，我还没从他们身上发现什么共同点。”hsybook（三whsybook康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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