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面，秦北曜满身是血，脚下躺着一只老虎，已经死透了。
风，轻轻吹过，血腥味悄然而至。
顾南初脸色一变，扶着山洞外面一棵忠于职守的树，干呕起来。
胃里一阵强于一阵的翻山倒海，快要把苦胆吐出来了。
见状，秦北曜默不作声的洗了把手，进去山洞，端出凉白开，递给顾南初。
顾南初挥了挥手，刚要开口说不用，那股难受的感觉再次席卷而至，她立刻扭头过去，蹲在地上呕的撕心裂肺。
秦北曜定定的望着她的背影，眼神越来越古怪。
他先去把老虎的尸体处理了，野狼趴在地上，看着顾南初。
半晌后，顾南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站起来，揉着胃，野狼立刻跑过去用两条强有力的后腿拨着土把污秽物埋了起来。
顾南初脸色微微苍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夸它，“真棒！”
野狼似乎听明白了，竟然抬起头，对顾南初露出一抹耿直的笑。
越看越像……二哈。
野狼比人有灵性，能感觉到自从昨晚开始，主人对顾南初多了一丢丢亲近感，所以它也自然而然的跟随主人的态度对待顾南初。
顾南初腿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她拍了拍野狼的脑袋，“去远处看看。”
等秦北曜回来的时候，一人一狼都不见了，他顺着脚印追过去，就看到荒芜寂寥的海滩上，顾南初抱着狼滚成一团。
他不由得失笑。
这弟媳还真是既来之，则安之。
想当年他刚刚流落到这里的时候，好几天，都想去死。
转眼又想到她刚才的干呕，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不见，他必须尽快找到可以回去的办法，否则……
顾南初余光看到他，忙拎着自己唯一的鞋子，拉着野狼的尾巴跑过来，自动的改了称呼，“大哥。”
秦北曜微微颔首，“太阳出来了，回去吧。”
顾南初仰头，看着水天相接的地方，万丈橙红色的霞光，在海面上铺展开来，一轮火红的太阳，正努力的在地平线上挣扎。
挣脱出来，那就是希望。
她咧开唇笑了笑，露出白白嫩嫩的贝齿，“大哥，我想晒会太阳。”
秦北曜淡淡嗯了一声，换身就走，野狼忙跟上自己的亲主人，秦北曜拍了拍狼头，野狼撒娇一样的摇了摇尾巴，才不情不愿的重新回到顾南初身边。
顾南初学着秦北曜拍着狼头，“你有没有名字？”
前面走了两步的秦北曜耳朵一动，启唇说道，“大懒，秦大懒。”
顾南初嘴角抽了抽：“……”这个名字，还真是……
秦北曜想到了什么似的，忍不住笑了笑，“它小时候特别懒，踢两脚都不会动。”
顾南初揉着秦大懒的脑袋瓜，“大懒，大懒！”
*
边陲小渔村
经过老余头锲而不舍的治疗，秦北浔的上半身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只是腰部以下还是毫无知觉。
小鱼儿向往常一样，每到中午十二点，就准时放新闻。
这天，秦北浔从早晨就心神不宁，直到中午听到广播，听到自己熟悉的京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据本频道记者报告，曾经垄断了大半个京城对外贸易的秦氏，已经危如累卵，受秦江国的连累，秦氏被查封，目前尚不知结果会归于何处。”
秦北浔双拳紧握，指甲刺进手心里，带出鲜血淋漓。
旋即，里面还在继续报道，“据知情人士透露，军事法庭审判庭上，秦江国对故意杀人罪，通敌叛国罪供认不讳，据悉，秦江国亲口.交代，他身上背负了秦江某，秦某曜，秦某浔，章某延，顾某初在内的多条人命。”
砰的一声——
拳头砸在身下的木椅上，椅子顿时散了架，稀里哗啦落了一地，秦北浔也以十分狼狈的姿势跌坐在地上。
小鱼儿大吃一惊，赶忙跑上前，抱住秦北浔的胳膊。
秦北浔低低嗫嚅道，“放开！”
小鱼儿咬了咬唇瓣，松开他，看着他自己艰难的用胳膊支撑着整个身体的重量缓缓移动。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怎么突然会情绪失控，只是好奇的盯着他，忽然啊了一声，更是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哭了？摔得很疼吗？”
话音未落，外面想起后生粗狂着急的声音，“小鱼儿——”
“哎！小鱼儿来了！”小鱼儿不放心的看了秦北浔，才跑出去。
让秦北浔没想到的是，小姑娘是哭着回来的，小鱼儿哭着进门，旋即，两个后生用自制担架抬着老余头进来。
老余头浑身是血。
秦北浔瞳孔皱缩，双手按住木桌，下意识站起来，没有像往常一样跌倒。
他一路扶着东西，艰难的迈着小步，一直踱步到老余头面前。
双腿蓦地一松，忽然半跪下来，“老爷子。”
老余头轻轻抬手，秦北浔立刻握住他满是血污的右手，手里面还紧紧握着一把草药，“孩子，我……我就把小鱼儿……托付给你……如果……可以……一定一定把她带出去，她……她……”
秦北浔紧紧握着他瘦骨嶙峋的手，还有那把草药，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老爷子，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
老余头生命的蜡烛已经燃尽了，可他依旧硬挺着，拼着最后一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肯闭上眼睛。
他的意思，秦北浔明白，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鱼儿，用力的点点头，“只要她愿意，我会带她一起离开。”
听到秦北浔的承诺，老余头终于没有后顾之忧的吐出最后半口气，依依不舍的目光落在小鱼儿身上，慢慢扩散开的眸子里，有疼惜。
缓缓的阖上了双眸。
“爷爷——”小鱼儿撕裂的声音。
“老余头——”几个后生闷沉厚重的声音。
秦北浔呆呆的看着他遍布皱纹的脸，感受到握着自己手的手，力气一丝丝的消退。
最后，老余头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滑落，留下的，是一把草药。
他认得这草药，是他每天都会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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