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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卷 第一章 长江二君

作者:黄易 返回目录

盐船离开大海,逆流驶入长江。全\本/小\说/网"咯!咯!咯!"随着叩门声,徐子陵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道:"进来吧!"寇仲推门而入,见徐子陵盘膝坐在*窗的椅子上,笑道:"你这小子真勤力。&>


徐子陵淡淡道:"我有很不祥的预感,今晚定会有麻烦的。"寇仲在他对面坐下,点头道:"我此来正是要告诉你,我们给敌人缀上了,两艘船正吊着我们的尾巴,真想掉头去杀他个痛快。&>


徐子陵微笑道:"斗力只是下下之策,你有什么鬼主意呢?&>


寇仲摇头晃脑地叹道:"知我寇仲者,莫若徐子陵。我们总不能坐在船上任人来寻晦气。若有等无耻之徒,无胆动手却有胆烧船凿船,那我们的这批盐货就危危乎哉。&>


徐子陵道:"寇帮主更要为段玉成那四个小子着想,否则以后所有担担抬抬的粗活,都要劳动寇帮主的贵手了。&>


寇仲苦笑道:"算我求求你吧!不要再用这种充满讽刺的语气来耍我好吗?我当然有为他们设想。身为帮主,若不爱护下面的人,谁肯给你卖命呢?&>


徐子陵亦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儿过分,歉然道:"算我不对吧!你可想到什么妙计呢?&>


寇仲舒服地挨坐在椅背处,伸直一对长腿,道:"入黑后,我们先大演戏法,甩掉后面那两条船…"徐子陵笑道:"你不是想凿沉人家的船吧?&>


寇仲苦恼地道:"又给你猜中了。论水底功夫,谁及得上我们。现在那几个小子已在做着准备工作。待会我们会从舱尾放出大量浓烟,干扰敌人的视线,然后我们乘机下水,一人服侍对方一艘船。今趟用的是专凿船板的工具,凭我们扬州双龙的绝世神功,两三下子就可…咦…?&>


急骤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短小精干的包志复在门外气急败坏地嚷道:"两位帮主大事不好,敌人赶上来了。&>


※※※


后方两艘三桅帆,追至只有四十丈许的距离,还愈来愈近,显然速度要比他们的船优胜。目下置身的河道水深流急,两边危崖耸立,处处都是险滩礁石,非常险峻,可知敌人拣上这段水道始发动攻势,乃是早有预谋。


这晚月色极佳,湍流反映星月辉光,仿如千万条颤动的银蛇,诡迷异常。徐子陵和寇仲两人卓立在船尾处,功聚双目,见对方两艘船上的看台分别站着十多人,亦在对他们指点着。


当两人目光落到敌船甲板处时,不由倒抽口凉气,原来每船少说也各有百名以上的箭手,还备有投石机。


这场仗如何能打?


寇仲双目闪过冰寒的杀机,沉声道:"这两艘船不知是何方神圣呢?&>


修长英俊的段玉成负责掌舵,闻言叫道:"该是大江会的战船,他们擅长的好戏就是能在转弯时加速,其它的舵手都办不到。&>


大江会乃八帮十会之一,在江湖上声名早着,绝非易与之辈。正副帮主是'龙君'裴岳和'虎君'裴炎两昆仲,出名心狠手辣。早在扬州时,两人已听过他们的恶名,想不到甫入长江,便遇上这些凶人。


寇仲撞了徐子陵一把,喃喃道:"他***娘,打是明打不过,今趟怎办才好?&>


自出发以来,他们虽有想过必会遇有敌人来犯,但却只想到是三五成群的小丑或一两个想讨好李密的高手,那想到会是这种大阵仗。


敌人根本不与他们短兵相接的机会。徐子陵淡淡道:"弃船!"寇仲瞪着追至二十多丈内的敌船,愕然道:"那么这批盐货岂非要完蛋?&>


徐子陵奇道:"仲少为何你的脑筋变得这么迟钝?弃船的只是我们两人,君不见敌方人人配备水刺水*,正是要待击沉我们的船后动手在水底擒人。那我们何不就先一步跳江,免得敌人浪费矢石和脂油。&>


寇仲一拍额头,运功朝敌船大喝道:"裴岳、裴炎,你这一蛇一猫是否在撒野或撒尿?"一声冷哼,自敌船传来。


两人都是心中懔然,对方哼声嘹亮而不尖亢,显然功力深厚,不是好惹的人。若再加上尚有其它高手和二百多名深黯水性的战士,配合罗网弩箭,他们被擒的机会绝对不少。


一把暗哑沉闷的声音从左边的敌船传过来道:"你两人定是活得不耐烦了,死到临头,还敢出口伤人,聪明点就立即停船,你当我们大江会像海沙帮那么好相与吗?&>


两人运足目力,见此人身材魁梧,秃顶宽脸,下颔厚实,身穿黑袍,颇有气概,只是四十出头的年纪。


但真正吸引两人注意的却是秃顶大汉左旁一个二十多岁的紫衣青年。此子修长壮实,鼻梁高挺平正,本来模样不错,可惜眼睛却生得异常窄小,与整个外观有硬凑在一起的极不相称,使人看来很不舒服。


他们留心上他的原因,皆因此人细眼内的眸珠异芒闪烁,可知其内功之精湛比之发话者更要胜上一筹,肯定是强顽的敌手。


此时满脸痘皮的麻贵来到两人身后报告道:"可以随时放烟幕了!&>


寇仲大喜,道:"看我手势!"麻贵领命去了。


徐子陵为分对方心神,哈哈笑道:"停了船大家亲热亲热也无不可,只不知说话的是大江会哪位当家呢?&>


秃顶大汉冷喝道:"本人裴炎,识相的就立刻降帆停船,否则我等立即进攻,那时莫怪我大江会不留情脸。&>


紫衣青年发出一阵尖细的笑声,接着道:"寇兄和徐兄现在非常值钱,否则怎使得动裴二当家穷十日十夜来追蹑你们。不过我们可不像其它人般要拿你们去送礼,而只是希望与两位合作,共创大业。&>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这才明白对方是冲着'杨公宝库'而来。


寇仲见对方又接近了多丈,大喝道:"阁下何人!&>


裴炎代答道:"你们真是有眼无珠,连长白第一高手王薄公的独生公子'雷霆刀'王魁介公子都不认识,还学什么出来行走江湖?&>


寇仲作个大讶状道:"毕玄和宁道奇认识王公子吗?那岂非他们也不用在江湖混了。&>


裴炎原意只在推捧王魁介,闻言登时语塞。


王魁介更是十分尴尬。


寇仲知对方会老羞成怒,忙发出施放烟幕的指令。


果然敌船一通鼓响,人人弯弓搭箭,准备再接近少许,立即发射。


轧轧连声,十多块尺许见方的石头,先一步从投石机弹出,向他们凌空投至。同一时间,他们尾舱近江水处张开了四个小窗,四股黑烟,喷发而出。


寇仲和徐子陵立即腾跃而起,拳脚齐施,把有机会击中船身的石头以巧劲卸飞。


敌船仍未有机会作第二轮投掷石块时,浓烟已顺着风势把他们罩在烟内。黑烟不断由包志复和石介两人以鼓风机送出,转眼后方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


在甲板上的麻贵、段玉成和寇仲、徐子陵四人终是年青人心性,怪叫欢呼,好不兴奋。蓦地风声疾响,一人破烟而来,大鸟般向寇、徐两人似巨鹰攫兔的气势带着一团刀光扑至。


寇仲夷然不惧,大喝道:"来得好!"闪电掣出长刀,化作寒芒,'叮'一声劈在对方护身的刀光处。


那人与寇仲硬拚一刀,骇然发觉寇仲这一刀不但挟带着一股奇寒无比的真气,把自己贯满宝刀的气劲全数迫回来,而且暗含后着,封死了自己的刀势,大吃一惊下,借力弹起,凌空一个翻身,朝舱顶的望台落去。


寇仲亦给对手震得气血翻腾,暗惊对方的厉害时,徐子陵已如怒鹰腾空,早一步截着这可怕的敌手,在空中交换了数招。


徐子陵的武器就是他的身体。除了手脚并用,更没有哪一部分是不可作攻击用途的。


那人显是从未遇上过这种打法,一连三刀都给除子陵以手刀劈开,登时后劲不继,改变方向,往船侧翻去。


徐子陵亦感力竭,安然降到望台处。


这才看清楚此子正是王薄之子王魁介。


寇仲早闪到敌人落点之下横刀守候,大笑道:"今趟才真是来得好!&>


王魁介心中叫苦,见到寇仲在下方严阵以待,而自己仍未能把徐子陵凭手刀入侵的气劲完全消化,这样骤降下去实和自杀没有什么分别。


"嗤!&>


一枝劲箭不知从那里射出,朝他背项疾袭。


王魁介也或是了得,猛一提气,奇迹地住上升起尺许,避过劲箭,一个翻身,越过寇仲,投往江水里。


麻贵提着大弓扑往船沿,狠狠朝王魁介入水处再射一箭。这时船后的江面全给笼罩在黑烟里,寇仲松了一口气。徐子陵跃落他身旁道:"这家伙的刀法很凌厉,我差点还看了道儿。&>


寇仲点头道:"他的轻功也很不错。"徐子陵凝望后方的黑雾,沉声道:"若是在公平情况下单打独斗,你有取胜把握吗?&>


寇仲苦笑道:"最多是五五之数。"两人都感心情沉重,再非起程时的信心十足了。未来的一段日子,绝不容易应付过去。


※※※


朝日初升,标志新一天的来临。盐船避进长江一道支流去,泊在河弯的树木茂密处。连夜赶程下,段玉成四人均需好休息。寇仲和徐子陵两人负起放哨之责。徐子陵见寇仲找来个小尖凿,正努力在剑身上雕凿着,蹲到他身旁道:"你在干什么?"寇仲得意洋洋道:"我要为我的宝刀正名。&>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若这把刀也算宝刀,天下的刀除了特别的劣货外,全都可算宝刀了。"寇仲肃容道:"正是这样方能显出我寇仲的威风,本是平凡的刀,却因我而成天下名器,就让我以此刀打遍天下,哈!&>


徐子陵坐到甲板上,挨在船栏处,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看着天空飞过的一群鸟儿,伸了个懒腰道:"你在凿上什么鬼名字?&>


寇仲老脸微红,轻轻道:"井中月!&>


徐子陵先是愕然,接着忍俊不住地莞尔道:"好小子!竟敢独享了这好名字。&>


寇仲赔笑道:"你将就点吧!一世人两兄弟,哪计较得这么多呢?&>


徐子陵沉吟片晌,道:"段玉成这四个小子天分都不错,我查探过他们的经脉后,各为他们设计了一套运功行气的方法,异日如若有成,将会成为你的绝大臂助。&>


寇仲感激道:"幸好你有这种闲情,现在我终日都在思量日后的行事,根本没时间做这种水磨般的功夫。&>


徐子陵道:"论才智,他们中以段玉成居首。但若论武功,将来必数包志复最有成就。尤其是此人悍勇无伦,斗心坚毅,最适合练习像李大哥那种硬桥硬马的刀法。&>


寇仲点头表示同意,道:"石介长于轻巧的功夫,待我传他一套从游鱼领悟出来的身法刀法,保证他将来成就可不下于其它人。&>


徐子陵道:"麻贵最擅长箭法暗器,只是内功差劲,若能弥补这方面的不足,成就亦是不可限量。&>


两人这番对话,若落在像毕玄、宁道奇这些大宗师耳内,必会惊讶得合不拢嘴来。


原因不单在他们高明独到的眼力,更因他们可量材施教,配制出适合的内功心法,显示两人已到达成宗立派的境界。


他们的奇异武功,先后受傅君婥和长生诀的启发,再加上李靖的血战十式、美人儿帮主的鸟渡术和屠叔方的截脉法,到此时均各自确立了自己的完整体系,自成一格。


正因他们没受成法规限,全凭己身的努力和摸索,故才能更灵活变化,自出杼机。


寇仲忽地满怀感触道:"听你的口气,像是随时要离开我的样子,唉!没有了你,我会很不习惯的。&>


徐子陵微笑道:"大丈夫最重要守言诺,你仲少既答应了找到'杨公宝库'后,就任我自由自在,所以绝不能随便反悔。&>


寇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摇橹声响传来,一队五艘串成的渔船,在离河弯不远处驶过,一派安静宁逸的模样,使人无法联想到此时的天下正四分五裂,战事连绵。


徐子陵道:"今晚我们是否要硬闯江都李子通那一关呢?&>


寇仲沉吟道:"李子通总不能把大江封闭,所以该只是派出战船检查往来的船只,只要时间掌握得好,我们绝对有闯关的机会。&>


徐子陵正要说话,心中警兆忽现。


寇仲亦有感应,和他一起朝岸上瞧去。岸上杳无人影。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生出异样的感觉。


若只是一人生出感应,还可委诸于一时的错觉。但现在的情况却是邪门得紧。谁能掩至他们感觉的范围内,又能早一步避开呢?


黄昏时分,盐船开离河湾隐蔽处。


这批要运往关中的私监,已非关乎收益的问题,而是代表两人一个心愿,更可以视为他们武道上的严厉修行,假设能顺利完成,就是可以事实证明了他们有抵抗任何敌人的能耐。


第二章盐船惊变


盐船转入长江不久,天气转坏,细雨绵绵。


由于段玉成四人负起操舟之责,徐子陵亲自下厨造饭,他和寇仲曾做过厨子,自是驾轻就熟。


寇仲在甲板上巡视了几回,不知如何,总觉有种给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偏是江上全没船只,两岸亦毫无人踪。


吩咐了麻贵等提高警觉后,他到舱尾的厨房找着徐子陵。


菜已弄得七七八八,徐子陵见寇仲来看他,皱眉道:"我又有很不祥的感觉了,不时心惊肉跳,总不能平静下来。&>


寇仲倾神向四周聆听好一会后,才凑到他耳边道:"我怀疑有敌人潜到了船上,说不定就是杨虚彦那家伙,还记得我们今早已感到有异,只是没看到人影吗?"徐子陵点头同意,杨虚彦被称为'影子刺客',精于潜踪匿迹之术,来去无影无踪,亦只有他才有这种本领。


寇仲续道:"若单打独斗,我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联起手来或会有一拚之力,所以由现在开始,我们绝对不可分开。&>


徐子陵双目透出坚定的神色,摇头道:"若是这样,我们势将永成不了独当一面的高手。&>


寇仲一怔道:"都是你说得对,既是如此,不若我们先发制人,设法逼他出来决一生死。唉!这小子如今不知成了那一方面的人,昏君都死了,这小子还不退休干吗?&>


徐子陵不满道:"只听你最后那三句,就知你仍是胆怯心虚,娘不是教过我们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吗?只有忘了生死,才能把自己的功力发挥尽致,像你那样未打先怯,必败无疑。&>


寇仲硬撑道:"别忘了杨虚彦那小子连老爹都敢刺杀。我们的武功若练多几年,或可以和老爹比比,现在却仍是不行。&>


徐子陵叹了一口气道:"坦白说,我也心怯得要命。但这正是我们今趟运盐之旅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中,再全力求生,进行武道上最严厉的修行,明白吗?&>


寇仲深吸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好吧!我听你的话,大家都小心点!&>


说完掉头走了。


徐子陵弄妥最后一道佐饭酱菜后,正要把饭捧出去,一声似是女人的叹息幽幽响起,似是来自入门处。


徐子陵大吃一惊。


以他现在的修为,谁人能来到如许近处,仍可瞒过他通灵的感官?


猛地回头时,灯火倏灭。


同一时间,两耳贯满凄厉鬼啸声,似是忽由阳间堕往阴间去了。


徐子陵凝然不动,收摄心神,功聚双目,四周逐渐亮了起来,回复视物的能力。


立时虎躯剧震。


只见入门处鬼魅般站着一个长发白衣的女子,虽因螓首低垂,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其神态体型,更重要是那给人的'感觅',都与傅君婥神肖非常。


徐子陵一时间竟忘了傅君婥早离开了人世,脱口叫道:"娘!&>


那女子应声微颤,倏地消没不见。


徐子陵扑出门外。


廊道漆黑一片,杳无人踪。


破风声起,寇仲急掠而至,沉着脸道:"他们四个全不见了。咦!你发生了甚么事?&>


徐子陵待要答他。


"咚咚咚咚!&>


四声水响,先后在左右两舷传至。


两人大叫不妙,掠过廊道,刚扑出舱门走到甲板上时,齐齐剧震止步,呆望船头处。


在丝丝细雨下,一位白衣楚楚、背挂长剑、秀发如云的女子,正抱膝安坐,似乎天地只剩下她孤独一人般,悠然自若地坐在船头边缘尽处。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她侧身优美的线条至少有九成似极傅君婥,特别是其秀发和体态:而更神肖是那种'感觉'。


徐子陵还好一点,寇仲已失声叫道:"娘!&>


女子缓缓别过俏脸来。


那是一张端庄沉静的脸庞,秀气娇挺的鼻子分隔着一对娇媚的明眸,彷佛能看进他们的灵魂深处去。


赫然是那个曾和跋锋寒走在一起的神秘美女。当时他们已感到她有神肖傅君婥的感觉。加上她今夜蓄意模仿傅君婥的打扮,竟先后把徐子陵和寇仲逗得脱口唤她作'娘'。


盐船缺人把舵,顺风逆流而上。暂时虽因河道笔直不生问题,但只要遇上曲折处,保证必会撞往崖岸去。


寇仲回过神来,施礼道:"请问姑娘把我四位兄弟怎样处置了呢?&>


女子淡淡道:"丢掉了!&>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若把段玉成他们点闭穴道又丢进江水里,四人岂非死定了。


女子冷哼道:"你这两个小子比我想象中还要狡猾,害了我师姐不特已,还在人前人后称她作娘,以惑人耳目。&>


寇仲和徐子陵大为愕然,对方原来是傅君婥的师妹。同时心中叫糟,那岂非想为段玉成他们报仇都不可以了。


寇仲苦笑道:"原来是师…嘿!该怎么称呼才好呢?就叫师姨吧!&>


女子玉脸一沉,喝道:"闭嘴!你们可以骗过别人,却绝骗不过我傅君瑜,师姐最恨汉人,又是黄花闺女,怎会认你们作儿子?更遑论会把'杨公宝库'的秘密告诉你们这些汉狗。&>


徐子陵忙道:"师姨万勿误会,娘死前确认了我们作儿子,还传了我们贵派的基本功夫,若不相信,大可考较一下我们。&>


傅君瑜冷冷道:"好吧!告诉我什么叫弈剑之术?&>


两人登时哑口无言。


寇仲道:"娘只传了我们九玄************的第一重练功法就伤重而死,却没告诉我们什么叫奕剑之术。&>


傅君瑜仰望雨夜,淡淡道:"使剑就如下棋,每出一剑,便如下一着棋子,战场就是活的棋盘,其间千变万化,若不能掌握全局,预估到敌人的下着,便不能把握致胜之机,这重要的道埋,师姐没告诉你们吗?&>


此时船只航线倾斜,离开江心,逐渐*往左岸。


徐子陵道:"娘只告诉了我们'一切神通变化,悉具自足的道理'。&>


傅君瑜娇躯微颤,低首沉吟。


盐船离岸已不足四丈,幸好一阵风吹来,又把船送回河心,惊险非常。


来自高丽的美女忽然樱唇轻吐道:"我要杀了你们。&>


两人同时失声道:"你还是不相信吗?&>


傅君瑜玉脸生寒的瞪着他们,声调却出奇地柔和道:"正因我相信,才要把你们杀死。唉!师姐你怎可以把神功传与汉狗?现在惟有让君瑜替你清理门户,再瞒着师父好了。&>


最后几句,她却是脸对苍天说的。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头皮发麻。


这并非因他们怕了傅君瑜,而是因着娘的关系,怎也不能对她的师妹痛下重手,试问如此比拚岂非有败无胜。


寇仲忙道:"瑜姨请放心,从今以后,我们再不提娘曾传我们九玄************不就成了吗?&>


傅君瑜娇叱道:"谁是你这两头汉狗的瑜姨?&>


徐子陵和寇仲知她随时动手,立即全神戒备。


岂知傅君瑜又露出思索的神态,好一会才淡淡道:"好吧!看在师姐的份上,便饶你两人一死,但却有两个条件。&>


两人见大有转机,连忙追问。


傅君瑜冷冷的眼神在他们身上巡视了几遍后,平静地道:"首先你们要立誓永不得向人泄露'杨公宝库'的秘密,更要告诉我宝藏的所在。&>


徐子陵倒没有什么,寇仲却是呆在当场;这宝藏关系到他争雄天下的大计,怎可以告诉别人呢?


傅君瑜续道:"第二个条件就是必须追回你们的武功,我们弈剑派的心法,绝不能流到汉人处。&>


寇仲反松了一口气。


他本怕徐子陵会逼他接受第一个条件。现在傅君瑜更要废去他们的武功,自是不能接受。冷哼道:"你若真是娘的师妺,怎会不知'杨公宝库'的秘密,我差点就给你骗了。&>


徐子陵心中暗叹,知道寇仲为了争霸大业,再不理傅君瑜是否娘的师妹了。


傅君瑜出奇地平静,自言自语的轻叹道:"早知汉狗就是这样子的了,师姐你怎会胡涂至此呢?&>


"锵!&>


傅君瑜的宝剑来到手里,同时飘飞而起,越过两人上空,落到舱门前才转过身来,不屑地瞧着两人道:"让我看看师姐传了你们多少功夫吧!&>


她的动作既迅疾无论,又若行云流水,姿态美妙,似更胜于以轻功见长的傅君婥。


寇仲拔出'井中月',摆开架式,大喝道:"娘!我们只是迫于无奈,切勿怪责孩儿。&>


徐子陵知寇仲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顺眼往上游瞧去,骇然发觉河道远方尽处现出一个急弯,偏是给傅君瑜拦着走向舵-处的去路。


傅君瑜俏脸静若止水,但一对美眸却杀气森肃,宝剑在身前轻轻颤动,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剑气,迫得两人要运功相抗。


寇仲踏前一步,横刀作势,冷然道:"刀剑无情,师姨最好三思。&>


傅君瑜嘲弄地道:"你不是说我是假冒的吗?为何又口口声声唤我作师姨呢?&>


寇仲回复一贯的豪气,大笑道:"师姨自己想想吧!事实上娘原本是来不及把宝藏的所在告诉我们就死了。所以你现在只能追回武功,而我们则绝不会束手待毙。既是如此,就让我们看看师姨的本领吧!&>


话犹未已,傅君瑜来到他左旁五尺处,挥剑疾斩寇仲左肩,确是快如灵魅。


寇仲从未见过有人的身法比傅君瑜更迅速,却是不慌不忙,运刀挡格。


他倚仗的再非肉眼,而是因长生诀而来近乎通灵的感应。


徐子陵亦被她的速度吓了一跳。


傅君瑜飘动时,若似化作轻烟,再无任何实质的感觉。


"叮!&>


剑刀交击。


寇仲虎躯猛颤,横移两步,始能站定。


傅君瑜则飘到船缘,倏又闪往寇仲右侧,剎那间疾劈五剑。


每一剑的落点,都似不以寇仲为目标,但总要迫得寇仲苦苦挡格,看得徐子陵大惑难解。


傅君瑜忽然飞出一脚,靴尖往被杀得左支右绌的寇仲小腿叮去,极尽诡奇变化的能事。


寇仲厉叱一声,游鱼似的从一个对手意想不到的角度移往傅君瑜右侧,不但避过了她那狠绝的一脚,还反手一刀画往傅君瑜的右胁。


傅君瑜显然大感意外,闪身避过来刀,一个旋身,到了寇仲后方。


寇仲的井中月由胁下穿出,又迫得傅君瑜往外飘开。


傅君瑜倏地移往徐子陵身前,挥手洒起数十点寒芒,朝他激射而至。


徐子陵叹了一口气,知她试过寇仲的实力后,生出害怕两人联手之心。又见自己没有兵器,所以要先把自己收拾,才转头全力对付寇仲。


寇仲大喝道:"这婆娘又辣又厉害,小陵千万不要留手!&>


徐子陵早大鹰般斜冲而起,撮掌为刀,劈在对方剑网上。


气劲相击。


傅君瑜正骇然徐子陵既能空手应敌,又能于剑影芒光中寻到自己宝剑所在处,巧妙地化解了她的攻势时,徐子陵落在她的后方,弓背向她撞去。


如此打法,她听也没听人说过。


不过她已试出两人的内劲虽是怪异无伦,比之她已臻第七重的九玄************,仍要逊上两筹,心叫你只是找死,竟亦以粉背往徐子陵迎去。


"蓬!"徐子陵口喷鲜血,断线风筝般朝反方向甩跌而去。寇仲早有准备,先一步抢到他前方,一手把他抱个正着。


傅君瑜亦被徐子陵反震之力,弄得踉跄往前跌撞三步,兼且丝丝真气入侵体内,难受得差点要像徐子陵般吐血。


不过她却是不惊反喜,强压下伤势,旋身回转,长剑闪电般射往徐子陵背部,望能一举贯穿两人身体,出手毫不留情。


却不知寇仲早把真气及时输入徐子陵体内,化解了他的伤势,这时两人蓦然分开。寇仲暴喝一声,井中月重劈敌刃。徐子陵亦攻出一拳,取的是她右肩。


猝不及防下,傅君瑜娇叱一声,右手剑绞在寇仲长刀处,右边则以掌封拳,同时硬接了两人排山倒海式的攻势。


寇仲和徐子陵被震得左右跌开,傅君瑜却喷出了一小口鲜血,腾身而起,先落到看台处,再一个翻身,投往左岸,娇叱传来道:"异日必取你二人之命,就让你们多活片刻吧!&>


寇仲和徐子陵刚稳身立定。"轰!"盐船终撞上礁石林立的滩岸,震得两人滚倒地上,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