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天白，朕是想跟你一起赏花……难道说……你讨厌朕吗？”
被端木楠认真地问，展天白两片薄唇动了动，无言以对。
他对端木楠谈不上讨厌……当然也不可能喜欢。
灭掉他瑶国的南楚的国君，叫他如何喜欢？
端木璃曾经对他说过，瑶国已经灭国，让他把南楚当成自己的国家。
然而……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谈何容易？
要说展天白对南楚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乌溜溜的眸子微微染上一抹红晕，但很快，这抹红晕又瞬间褪去。
展天白无声叹了口气。
“皇上，我乃一介草民，出身卑微……不配让皇上如此垂青。”展天白双手交握，深深地向端木楠行了一礼。
“谁说的！”端木楠再次抓住展天白的手，展天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扭头看向三位嫔妃。
“你们统统给朕退下去！”端木楠朝三位嫔妃挥挥衣袖。
三位嫔妃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乖乖退下。
御花园里就只剩下端木楠和展天白两个人了。
“展天白，你并不卑微……朕这次找你来，就是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要跟你商量。”
端木楠的语气并非高高在上，一点不压人，还带着几分真诚，展天白稍稍扬起下巴，直视端木楠的眼睛，等待端木楠道出下文。
“展天白……朕……朕有意让你做朕的帝师，不知你意下如何？”
展天白眼帘刷的一下向上扬起，“帝师？”
端木楠是认真的么？
让他这样一个败军之将做皇帝的老师？
“皇上……”展天白双手抱拳，深深地低下头，“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展天白！”端木楠有些恼火了，“你难道想抗旨不遵不成？”
“皇上。”端木楠的态度强势起来，反之展天白的目光也变得尖锐了。
一瞬间，端木楠有种自己被孤狼盯上的错觉，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好可怕……
展天白从头到脚散发出的气势，丝毫不逊色于端木璃。
“方才皇上说了，是有件事想和草民商量，既然是商量，又非圣旨，何来草民抗旨不遵之说？”
“你……”
端木楠被展天白驳得哑口无言。
“皇上，之前三位娘娘说得对……我展天白乃是瑶国的败军之将，又曾经被璃王爷收为男宠……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帝师’之衔？还请皇上三思……”
“……”
看到展天白向自己叩拜，端木楠噘起嘴，内心拧劲儿似的疼。
“展天白，你这是在跟朕划清界限……”
一开口，端木楠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轻颤。
始终低着头，展天白没有看端木楠，回答：“草民确实是在和皇上划清界限。”
“朕不准！”
肩膀被端木楠用力抓住，展天白被迫抬起头。
四目相对，端木楠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展天白看他的眼神……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皇上，你不认为自己跟我走得太近了么？这样有损一国之君的颜面。”
“你在教训朕？！”端木楠恼火，“展天白，你知不知道只要朕一声令下，你就会被豢养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
“皇上的意思是……”展天白面色冷峻，声音疏离，“要把我变成你的男宠么？”
“朕……”张张嘴，端木楠无话可说。
他就是这个意思！
先以帝师之名让展天白远离端木璃，紧接着再一步步诱导展天白，让展天白心甘情愿地变成自己的妃子。
而这个计划，纵使端木楠没有说出口，展天白也察觉到了。
让他做帝师本来就不是端木楠的最终目的。
端木楠的最终目的——
是要他。
最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展天白眉心紧蹙。
“你……你不是一般的男宠，朕会给你名分，让你做朕的妃子……哦不……”看着展天白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纠结而又灰心，端木楠慌慌张张地改口：“现在、现在六宫无主，朕可以……让你做统领六宫的皇……”
“皇上！”
没等端木楠说完，就被展天白堵住嘴。
“皇上，君无戏言，立后之事更不可儿戏。”
染上绯红的眸子以十分坚定决绝的眼神注视端木楠，端木楠慑于展天白的气势，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展天白收回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搞的？
难不成南楚的权贵人人都好男色么？
展天白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端木楠会希望立他为皇后——
他可是个男人！
“展天白，朕是认真的……”
端木楠抓住展天白的手，“自从……自从你上次救了朕一命，朕就觉得你……特别厉害。
人长得英俊，气质又好，即便遭受国破家亡，也没能打倒你……你的学识、勇气和毅力，朕都非常赏识……朕喜欢你展天白。”
看到端木楠红着脸向他告白，展天白内心无奈。
“皇上，你只是一时间将‘崇敬’和‘喜欢’搞混了而已。”
“才不是呢！”端木楠急匆匆地嚷嚷，差点咬了自己舌头，“朕就是喜欢你……展天白，你就不能给朕一个机会吗？你……你不想做皇后的话，朕也可以给你封别的官职……太傅？御史大夫？要不……大将军也成？”
看着端木楠，展天白眉宇间的皱痕一点点加深。
“皇上，若你只是因为喜欢我就随意给我加官进爵，那么……”声音徒然冷却，展天白看端木楠的目光愈发锐利，“你与瑶国的昏君景瑶皇帝又有何分别？”
咯噔！
端木楠目瞪口呆。
“皇上的好意，我心领了。”展天白收敛锋芒，恭敬地向端木楠施了一礼，“但现在的我只求平淡一生，不想再卷进朝堂是非之争。”
“可是朕听闻……你一心想恢复自己的内力，不是么？”
“……”展天白抿了抿嘴唇，默认。
“你想恢复内力……不就是有朝一日想亲手杀了璃王爷么？”一边问，端木楠一边观察展天白的表情，“还是说……”
抓着展天白的手不自觉用力，端木楠表情一点点变得狰狞起来，“你其实是因为喜欢上璃王爷了所以才拒绝朕？”
眼底略过一抹慌乱，展天白扭头看向一边。
这个逃避的反应让端木楠更加恼火。
“展天白，南楚是朕的！不管端木璃再怎么拥兵自重，南楚都是朕的天下！朕若是下旨要你……就算是端木璃也不敢抗旨！”
“皇上准备下旨要谁？！”
突然，强劲有力的男低音像一股龙卷风灌入端木楠的耳朵里，端木楠浑身一激灵。
展天白也目瞪口呆。
视线前方，是一身玄黑战甲的端木璃，身姿高大挺拔，红披风猎猎飞舞。
“皇……皇叔……”端木楠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端木璃有棱有角深邃立体的五官犹如刀刻，每一道线条都彰显着阳刚的力量，不怒自威，令人心生畏惧。
端木楠下意识往后退，随着端木璃大步流星的步伐。
展天白眉心不禁一蹙。
端木璃不该来这里……
“皇叔！”端木楠也慢半拍反应过来了，“这里是朕的后宫，即便是皇叔也不能私闯……皇叔，你可知罪？！”
声音虽然斩钉截铁，但端木楠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展天白的身后躲。
仰起头，展天白与端木璃对视。
端木璃鹰隼般的眼瞳深处，燃烧着冷冰冰的怒火。
下一秒，展天白整个人就被拉到了端木璃的身边。
“皇上。”端木璃居高临下地俯视身材不够高的端木楠，眼神像是能把人瞬间冻住。
端木楠顿时打一寒颤。
“臣擅闯后宫，还请皇上赎罪……但臣有必须来后宫的理由……展天白，是臣的人，还请皇上将他还给臣。”
听起来恭恭敬敬的态度，实则在向端木楠施压，端木楠感觉自己的头顶上仿佛压下一座巍峨的大山，压得他连抬头都困难。
“是臣的人”——这四个字重重地叩击端木楠的心扉，端木楠用力咬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叔，就算展天白曾经是你的男宠，但是他现在也自由了……朕不认为朕带他来这里，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
鼓起勇气，端木楠仰头这样对端木璃说。
四目相对的瞬间，端木楠有种自己要被端木璃吃了的错觉。
端木璃看他的眼神，就像一头雄狮在盯着一条跟他抢猎物的豺狗。
“皇上……臣刚刚说的话，意思你应该明白。”男低音平静沉稳却强势逼人，端木璃直勾勾盯着端木楠瑟瑟发抖的眼瞳，接着道出四个字：“不要逼臣。”
咯噔！
端木楠脸色大变。
“端木璃！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你……”
你是说一旦朕抢走展天白，你就要造反不成？！
到嘴边的质问卡在齿缝中，端木楠强压下自己的火气，双目灼灼。
端木璃面色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造反……
这是端木璃随时能做，却不想做的事。
即便是他，造反所冒的风险，以及对当朝、后世造成的影响都太大，不到万不得已，端木璃也不想造反。
但是……
若只有一国之君，九五之尊有资格拥有展天白的话，那么他不介意为了展天白而造反。
“端木璃……”
面向端木璃，展天白压低眼帘，血红色的眸子像两颗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向前迈出一步，他靠近端木璃做了个深呼吸。
“你是喝了多少酒啊？”
“什么？”端木璃惊讶。
“我问你是喝了多少酒……”一边重复这句话，展天白一边转过身朝端木楠施了一礼，“皇上，请原谅端木璃的失态，他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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