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鹰……”
风莫眉心蹙了蹙，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你吓到蓝沁了。”
蓝沁扬了扬眼帘，有些吃惊风莫竟然这么为他着想。
再看夜鹰，气势确实有点吓人。
“我管你啊，一个小男宠也值得你这么上心？！”
被夜鹰叫成是“男宠”，蓝沁很不高兴地反驳：“我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
“哈！”扬起下巴，夜鹰禁不住对蓝沁冷嘲热讽，“自由身？自由身就是差点被卖给老男人当玩物吗？”
“你！”
“再者说……你现在也不是自由身啊！你是我夜鹰赏给军师的战利品！”歪着脖子，夜鹰脸上的嘲笑透出一股狰狞的味道，一扬手，他试图掐住蓝沁的下巴，却被风莫制止。
“住手！”
上前一步，风莫将夜鹰拦下。
被风莫护在身后，蓝沁不知怎么心里有点小高兴。
要知道除了他的亲人，和展天白，就再没有人这样保护过他了。
“风莫！”
夜鹰看着表情认真的风莫，目眦尽裂，“都怪这个小男宠打岔我差点忘了，我是专门来跟你算账的！”
自己莫名其妙背了锅，蓝沁忍不住撇嘴。
“算账？”风莫一脸费解，“和璃王爷的单挑不顺利？那也不该赖在我头上吧？”
淡定自若地看着夜鹰，风莫的言外之意是——是夜鹰自己弱，怪不得别人。
夜鹰顿时被气得满脸通红。
“你还好意思说！”突然，夜鹰一把揪住风莫的衣襟。
这让被风莫护在身后的蓝沁十分意外。
虽说他进入塔尔军营时间不长，和夜鹰接触的时间也不多，但在他的印象中，夜鹰一直都风莫这位军师格外尊敬。
所以当初他见风莫对他很感兴趣，才会把他这个战利品赏赐给风莫。
然而……
从风莫的身后探出头来，蓝沁面露困惑。
夜鹰这是怎么了？
风莫本人也是莫名其妙，“你到底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干的好事？”
见夜鹰气得像是要咬死他，风莫立刻苦笑着轻轻拿开夜鹰的手，转身倒了杯茶递给夜鹰，“来来，首领消消气。”
“哼！”
夜鹰一把抢过风莫手中的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坐下说吧，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直觉告诉风莫，他和夜鹰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蓝沁立刻给夜鹰拿了个垫子。
如夜鹰所言，他现在不是自由身了，而是风莫的小厮。
夜鹰坐下来，双臂抱胸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风莫你说，我夜鹰是不是待你不薄？”
“是……”风莫苦笑着点点头。
“当初你都快饿死了，是我给了你吃的，救你一命。”
“没错。”风莫继续点头，唇角的笑意更浓。
看样子夜鹰这是打算跟他翻旧账了。
站在旁边的蓝沁微微一怔。
原来……
扭头看向风莫，蓝沁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错怪风莫了。
风莫这么帮夜鹰帮塔尔，原来是为了偿还恩情？
这个理由他其实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每当他骂风莫卖国求荣的时候，风莫从来就没有好好地跟他解释过。
“我当初可什么都没管你要，只是单纯地觉得你写的兵书挺厉害的，是你自己说的，不想白受我恩惠，一定要报恩，我这才让你当的军师。”
“首领说的对。”风莫再次点头。
“所以说……”噌的一下站起身，夜鹰双手掐腰，“你为什么要在我和端木璃单挑的时候派人偷袭端木璃？你知不知道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
“什么？”风莫眉心紧蹙，脸色骤变。
“我已经对端木璃下了战书，说好的单打独斗，你这时候让人在背后搞偷袭，等于是让我在塔尔和南楚两军将士面前言而无信。”
“……”风莫不动声色继续听夜鹰抱怨。
“而且，你挑的什么士兵啊，射箭准确率也太差了，差点伤了我不说，还弄得展天白都从城楼上摔下来了。”
“哦？”风莫一挑眉，“首领，你再详细说一下，当时战场上发生了什么？”
不晓得风莫什么意思，夜鹰扁扁嘴，还是不情不愿地将战场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对风莫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摸着下巴，风莫神情严肃。
“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原来如此’，我之前不就跟你讲过了嘛，我无论如何都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凭一己之力打倒端木璃！”
这是夜鹰的坚持，风莫理解。
“所以……首领你认为那名射箭偷袭的士兵，是我安排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夜鹰气势汹汹地反问。
“不是我。”风莫直接摇头，干脆利落的否认，“但我大概猜得到，是谁。”
“是谁？”夜鹰双眸圆瞪。
天空最后一抹湛蓝落幕了。
夜色渐浓，蓝沁给风莫打了饭，坐下来和风莫一起吃。
此时，夜鹰已经离开了风莫的营帐。
“所以，你怎么就确定是他在背后偷袭夜鹰？”一边吃着饭，蓝沁一边好奇地问。
“嗯……”风莫想了想，莞尔一笑，“直觉？”
“骗人。”蓝沁白了风莫一眼，低头吃自己的饭。
营帐里很安静，风莫是对着蓝沁吃饭的，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看蓝沁的脸。
蓝沁察觉到风莫的视线了，忍不住扬起眼帘。
“别看我，吃饭。”
“我在吃啊！”风莫苦笑。
“……”张张嘴，蓝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不想对着风莫尴尬地吃饭，蓝沁加快吃饭的速度，想赶紧吃完饭然后赶紧去睡觉。
看着蓝沁狼吞虎咽的样子，风莫大致猜到了蓝沁在想些什么。
“慢点吃，别急……”
伸出手，他帮蓝沁拿掉了嘴角的饭粒。
蓝沁不由一怔，心脏蓦地跳了一下。
“我、我吃饱了。”
看着蓝沁慌慌张张走掉的背影，风莫禁不住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
风莫的营帐里气氛算是祥和，但不远处的另一个营帐里却像是要打起架来。
“夜鹫！”
这回夜鹰一把揪住夜鹫的衣领，双目灼灼地盯着夜鹫的脸。
夜鹫看起来十分心虚，目光闪烁。
“今天偷袭端木璃的人，是你对吧？”
“我……”
“你少想骗我，我可是你大哥，你逃不过我的眼睛的。”夜鹰说的信誓旦旦。
事实上，距离那么远，他根本不可能看见军队里是谁射箭偷袭的端木璃。
他是通过风莫得知的。
风莫告诉他，他并没有派人偷袭端木璃，那么塔尔军队中，有胆子自作主张轻举妄动而不怕军法处置的人，就只有夜鹰的弟弟夜鹫了。
认为风莫说的有一定道理，夜鹰当机立断冲进了夜鹫的营帐。
“哥，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夜鹫冲夜鹰瞪眼睛。
“你……”夜鹰恼火，“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害我！”
“我只知道端木璃必须除掉！”夜鹫突然一把抓住夜鹰的双肩，“哥，和端木璃那种人为敌，你不能硬碰硬……虽然我知道我说这话你不爱听，可事实上，就算你搞来了一身好装备，还是打不过端木璃的。”
夜鹫的大实话深深刺疼了夜鹰的自尊心。
然而，夜鹰也心知肚明，他不能责怪夜鹫。
他打不过端木璃是他技不如人，与夜鹫无关，夜鹫只不过是想帮他。
“夜鹫，我知道你希望我赢，可是……用这种方法非但赢不了端木璃，反而有可能陷我于不仁不义。”夜鹰拍了拍夜鹫的肩膀。
“哥……”夜鹫一脸严肃，眉目纠结，“可是我们不能继续这样耗下去了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夜鹰总觉得夜鹫话中有话。
“哥，你不觉得你太相信那个风莫了嘛！”
“风莫是一名优秀的军师。”
见夜鹰替风莫说完，夜鹫立刻双臂抱胸冷冷哼笑，一脸的不以为然，“我可不这么觉得……哥，风莫他到底还是南楚人，而且当初也是他主动说的用做军师的方式还你人情，反正我信不过他。”
“夜鹫……”夜鹰想劝夜鹫，但看夜鹫的样子是根本劝不动。
“军师对一场战役而言就像统帅一样重要。”
“但风莫又做了什么？哥，你想想看。”夜鹫用力握住夜鹰的手，目光尖锐，“即便他不是南楚派来的奸细，可他未必没在帮着南楚……或者说，他是一边拿我们塔尔的好处，一边还想讨好南楚以便将来让南楚撤销他的罪行也说不定。”
“这……”
“否则为什么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攻下亡谷关……而且，风莫制定的那些作战方案也根本就没起作用，端木璃的内力哪有被消耗，你看他今日与你不还是打得势均力敌嘛！”
“……”
夜鹫的这番质问，夜鹰无话可说。
但他始终不相信风莫有反叛之心。
“可是……不使用风莫的战术……”夜鹰说着，看向夜鹫，“那难不成你有更好的法子？”
“这个嘛……”
夜鹰就看到夜鹫的脸上绽放出有些阴险的笑容。
“哥，如果你是之前问我，那我还真没什么好办法，不过……”
“不过？”
从夜鹫的口中听到转折词，夜鹰也微微心动。
搞不好他的这位弟弟还真有什么好主意。
“不过现在的话，我还真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夜鹰好奇。
“哥你跟我来……”朝夜鹰招了招手，夜鹫率先走出营帐，“其实啊，我抓到了一个人。”
吃饱饭站在自己的营帐门口欣赏着夜色消食，风莫远远地望见夜鹰跟随夜鹫走进了最远处的一个营帐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营帐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
“嗯？”风莫挑挑眉。
“你不冷吗？”
这时，蓝沁抱着厚厚的披风钻了出来，将披风递给风莫。
“我还好，不冷。”
风莫一边回答，一边反而把披风披在了蓝沁的身上。
“你这是干什么？”
“讨好你。”风莫明眸微眯。
蓝沁纳闷地眨眨眼，“你讨好我做什么？”
“为了不让你继续讨厌我啊！”风莫莞尔。
“没正经……”蓝沁嫌弃地将头扭向另一边，却下意识将披风裹紧。
好暖哦……
嘴上对风莫冷冷淡淡的，可蓝沁的内心却毫无疑问被风莫温暖了。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突然听到风莫这样呢喃，蓝沁心脏扑通跳了一下，扭头看过去。
风莫的侧脸看上去有些忧虑。
“你怎么了？”
“没什么。”风莫摇摇头。
然而风莫越是不说，蓝沁就越是觉得风莫心里有事。
“难道说……你是在担心没对夜鹰说出口的事吗？”
眼帘倏然上扬，风莫扭头惊诧地看着蓝沁，“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没对夜鹰说出口？”
“猜的。”蓝沁摊摊手。
知道蓝沁不是在敷衍自己而是实话实说，风莫哭笑不得。
“好准的直觉啊！”
一直以来风莫都觉得蓝沁很聪明，也很细心。
对比之下夜鹰的神经就大条多了。
“我没对夜鹰说出口的话……就是偷袭端木璃的那两只箭……也有可能是偷袭他的。”
一阵强风刮来，带走了风莫淡淡的话语。
蓝沁目瞪口呆。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两只箭是夜鹫射的，可是……
夜鹫不是夜鹰的弟弟吗？
难道说……
猛然间，蓝沁浑身打了个冷颤。
夜空浩瀚，银河璀璨。
月色下。
尹陌一只手搂着沈玉岚，另一只手抓着藤条，像猿猴似的一根一根地荡藤条。
“怎么样玉岚，好不好玩？”
琥珀色的明眸弯成弦月，尹陌笑得两只小虎牙都变尖了。
被尹陌搂在怀中的沈玉岚脸上也绽放出了笑容。
既然命不久矣，他就该更好地享受人生。
所以在前往青鸾宫的路上，沈玉岚提出想感受下尹陌平时的生活。
他知道，在认识他之前，尹陌向来闲云野鹤，居无定所。
“哈哈！”
从丛林里跳了出来，尹陌抱着沈玉岚稳稳落地。
“累了吗？”
“不累。”沈玉岚摇摇头。
脸上的血斑消失了一部分但又长出新的来，不过沈玉岚已经不去在意了，尹陌当然就更不在意。
他只在意沈玉岚在意的事。
两个人肩并肩站在湖边，尹陌去给沈玉岚打了点水来。
“玉岚，喝点水吧！”
“好啊！”沈玉岚刚喝了一口水，两只眼睛就睁得滴溜圆儿，“这水……好甜啊！”
“当然甜喽！”尹陌双手掐腰骄傲地说：“这里距离青鸾宫没多远了，也是位于龙脉之上，名叫甘美湖，就是因为湖水纯天然发甜，所以得名的，你看玉岚……”
伸出手，尹陌指向面前的一大片湖泊。
“这里的夜景看起来是不是特别美？”
“真的……好漂亮……”
沈玉岚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映着湖光山色，不由陶醉。
夜空中横贯一条银河，璀璨繁星映在下方的湖面之上，好像在一块墨蓝色的绸缎上撒满了珍珠和碎钻，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尹陌搂住沈玉岚的肩膀，“你喜欢这里的话，以后我们每天都来这里看湖看风景，好不好？”
每天……
苦涩的泪水涌上眼眶，沈玉岚唇角噙笑，望着前方星罗棋布的湖面，轻声回答：“嗯，好啊！”
他的每天还有几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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