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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前方战报

作者:青钱换酒 返回目录

范伦在街角又徘徊了一阵儿,可后来心想,这样的人家,认识一些江湖人士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于是就掉转马头回府了。


刚刚走到府门外,正撞见父亲披着锦绒披风,匆匆外出,他与父亲行礼,问父亲深夜还急着外出,是否需要儿子陪着,首辅斜睨了他一眼,说:“不用了,宫中有要事,怕是今晚不会回来了,你在家好生陪伴母亲。”说完大步跨出门外。


那日在城门关闭之前,有两拨人马疾驰进城。一波人进了范伦眼前的宅子,另一路人马却是直奔范府。


“启禀首辅大人,徐昂…徐昂将军…大败,源城失守,徐昂将军战死了。”


这是徐昂经历的最久的一次围城战,已经过去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了?具体的已经记不清了,将士们每天除了睡觉就是打仗,有时候对面的联军半夜偷袭,他们一直打到天亮再由天亮打到天黑,一直到半昏半睡半死,就这样不知道具体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前几日才在城楼上亲手砍去了崇安联军劝降使者的头,恼羞成怒的联军又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一如之前,他们拼尽全力的抵抗着,爬上城墙的敌人密密层层,徐昂和将士们奋力的挥舞着手里的刀,已经看不清到底是多少人倒在眼前了,直到他自己也倒在血泊中。


“援军很快就到了。“徐昂每天都如此鼓舞着兄弟们。


他们守了太久了,粮食所剩不多,最近已经有人开始煮自己的盔甲了。盔甲上有一层犀牛皮,有人实在是太饿了,就偷偷剥下来煮了果腹,徐昂将军见了也是无可奈何。


他问那人:“没有盔甲你还如何保命?”


“有了盔甲我们就能保命?况且现在已经守了这么久了,都没有援军,是朝廷不要我们了,与其都是死,来吧,现在就杀了我?”


徐将军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回了大营。


徐昂家中三代五将,个个都是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也绝非慈不养兵之人,但现如今,他却早已心灰意冷,上无明君,下无能臣,如若大浦已经将他们遗忘,这些年轻的将士们想要活下去,又何罪之有呢?


大军五月开始撤入这个源城,之所以是源城,就是因为城内有一条源河,西域干旱,水是万万不可缺少的。源城不大但坚固,他们又修缮了一些城防工事,这样抵一个月是没有问题的,徐将军很有信心,一个月之后大浦后方的援军一定会到,这样就可以在最炎热的酷暑之前结束战斗,凯旋而归。


发出去的军报都像雪片飞入了大海,砂砾埋进了沙漠。已经快四个月了,援军没有丝毫的动静。眼看着粮食就要吃尽,干旱的风也快要把河水抽干,这西域白天的太阳晒的人皮肤干裂,将士们也不敢去河里偷凉,因为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源城还有不足三十人,今日就守不住了,徐昂将军举起残破的陶碗,里边还有半碗酒,他对着浑身伤痕累累的将士们高声吟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大浦危在旦夕,昂无力回天,来世愿与弟兄们生在清明盛世,共享安康,今日就让我们拼尽最后一滴血,为国献出最后一分力!”


朝堂之上一片窃窃私语,源城失守的消息想必已在康阳城内传遍了,范首辅在步入长辉殿前故意咳嗽了几声,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各自就位。


接着就听闻一声:“皇上驾到——”


彰召帝落座,众人行礼。


长辉殿上,兵部尚书耿毅一夜之间苍老许多,他用沙哑的声音向各位奏报西域战事,言毕,斜眼看了范首辅一眼,范首辅假装没有看见。


彰召帝知道此时朝臣都在埋怨他这个新继位的皇帝,嘲笑他一无治国之才,二无安民之德,可是又能如何呢?他本就是一个摆设,替人挨骂,代人受过本就是他的宿命,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大浦痛失一员猛将,朕实在心疼,朕决定食素三月,以慰徐将军和众将士在天之灵,并下罪己诏以告慰源城百姓。可时至今日,众爱卿对西域局势可有何妙解?”


耿毅又一次顽强的站了出来:“臣以为,崇安联军虽攻破源城,但他们乃西域游牧民族,只逞得了一时勇猛,因人口极少,很难有久战之力,倘若我们大浦倾力与之一战的话,未必没有胜算。”


“也就是说,兵部主战。”彰召帝看向范首辅。


“臣以为,”范首辅泰然自若的言道:“正如耿大人所讲,崇丹安丽联军只是弹丸小国,他们攻打大浦无非是要敲诈勒索一些钱财和粮食,耿大人说,我们倾力与之一战,未必没有胜算,那就是没有全胜的把握了?”


耿毅答:“失掉源城以后,我方确实已无天险,但倘若建阳王的齐州和祈阳王的孟州都能出兵的话,我方可从西北、中部、西南三路夹击,量它再狡猾,也可被我们围困其中。”


一听说要动用自己的军力,二位被点了名字的王爷都不自在起来。


“耿大人,即无全胜的把握,何必逞匹夫之勇呢?我大浦西北本就干旱少雨,每年收成也都少的可怜,你现在让我们倾全国之力去争取一处贫瘠之地,岂不是得不偿失?”老四建阳王首先说话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还有多少可以动用的兵力。


“那建阳王的意思是?”耿毅一介武夫出身,对国土对沙场都是有眷恋之情的,实在是没有揣摩出来这位王爷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既然崇丹安丽两国想要,就把这源城赔给他们又如何,反正也不是富庶之地。”建阳王干脆挑明了自己的立场。


耿毅大人一听此话,差一点背过气去,他颤巍巍举起右手,指着皇帝宝座,吓的彰召帝一惊,耿大人颤巍巍道:“当年先皇,披荆斩棘,茹毛饮血,就为得给我大浦打下一个坚实的西北院墙,现在,这墙你们说拆就给拆了?先皇才走了不到一年而已,我大浦就沦落到割地求和的地步了?”


“耿大人,你莫要着急,此一时彼一时。”此时廷尉张严敏站出来了。


“驸马爷,莫非你也是同他们一伙儿的?”耿大人浑浊的眼神怀疑的看着张严敏。


“耿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先皇当时敢于出征西域,是因南粤弱小且与我大浦交好,我们可以放心的去西北沙场驰骋。可现在,您看我们背腹受敌,如何能倾尽全力只顾一方呢?”说着张严敏把耿毅大人搀扶回来,又安抚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驸马此话有理。”祈阳王也终于发话了。


范伦本不该在康阳城内巡逻,他的职责是护卫外城,可昨日夜里的事情总是让他有所不安,所以今天他特地绕路又来到齐宅门外,只见平日白天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齐宅,今日却是大门紧闭。


范伦并不知道,再次见到齐寒烟,就是很久以后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