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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殷辛记(十)

作者:知更鸟没有糖 返回目录

帝辛盛怒,一旨死意,令大军即可发兵征讨西岐。


东夷远征的闻太师虽已传来捷报,可彼时的殷商早已是瘦死的骆驼,已是闻不得这战火的味道了。满朝文武皆屈膝伏地,恳求帝辛收回成命。


可帝辛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他执意要处死西伯侯一家,方能解这口恶气。


正当他再一次下达死令时,苏妲己来了。


杳杳杏花在她眼中绽放,足下的娇柔印出朵朵含苞待放的睡莲,弱不禁风的腰身惊起了帝辛心中一片的涟漪,他连忙从高椅之上跑下来,小心的搀扶着她。


“娘娘身子不大好,怎得还让她出来吹风!”帝辛冷眼扫过苏妲己的婢女,恨不得将其五马分尸。


那小婢子被震慑的连忙跪下,嘴里直喊着饶命。


许是这婢子服侍苏妲己久了,苏妲己动了怜意,开口向帝辛要回了那婢子的一条小命,随后又不知在帝辛耳畔说了些什么甜糖蜜语,之间帝辛嘴角闪过一丝黠笑,随后长袖一挥,“暂缓征讨之事。”


大殿之上,人潮褪去,各怀不解却又是松了口气。


可彼耳却是眉头紧锁,他了解帝辛,对苏妲己,哦不……是那只狐狸也还是知道些脾性的,一个孤高自傲,及其重视尊严和面子,另一个想法新奇残忍,手段恶毒。


二人脸上泛着的浅笑,皆是死亡的号角。


果不其然,帝辛召唤了费仲……


瞒住了彼耳,做足了所有的事情。


……


……


帝辛的王宫内,在花园的尽头之右,有一处偏殿,那是专程用来囚禁质子和那些诸侯世子的。


西伯侯姬昌就在此处囚禁了整整七年。


这七年间虽住着金丝软榻,闻着万花盛开的清香,所食之物也都是王宫御食,可所步及之处不过床榻至案台这短短五步之远。


背井离乡,也与外界断了联系,鬓间的银丝结成了串串,深沉的双眼下面,满是长夜漫漫,无法入眠的不安。


却依旧是神采奕奕,浑身写满了智慧的结晶,脸上满是慈祥的微笑,那是彼耳许久未见过的温柔了,那个笑容像极了恩师逝去时对彼耳的微笑。


彼耳寒了许久的心,也终于找到了记忆中那些仅存的温暖。


“见过西伯侯。”彼耳很是有礼数的向他问好。


“彼耳大人,久见。”西伯侯给彼耳倒了杯茶,“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您莫嫌弃。”


彼耳双手接过,“多谢侯爷好意。”


彼耳觉得自己收到了真正的尊重,一饮而尽。


西伯侯看见彼耳身后的小宫人手里提着食盒,便问道:“这是?”


彼耳这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解释道:“大王前些日子猎了几只野兔,便做成了兔肉饼,近日大王和苏美人很是喜欢乘坐那七香车在宫内游走,心生欢喜,便令微臣送来些与侯爷尝尝。”


这是苏妲己教他的话,他起初是怀疑的,拒绝的。


那日在大殿之外,他质问苏妲己:“此肉无毒?”


“你让他放心食用便是,这真真是大王和本宫的一片心意。”


彼耳看着苏妲己眼睛里的真挚,又回忆起了昔日在朝歌城外的郊林里那双宝蓝色的眼睛,他信了!


苏妲己的确没撒谎,此肉无毒,皆是帝辛和她的一片心意。


可这世间又有几人想要得到如此盛大的帝王之心呢?


不知其真相的西伯侯很是欢喜的打开了食盒,拿起一块肉饼,细细的闻了闻,随后双眼含泪,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饼,激动的说道:“多谢大王惦记!”


如若老师还在多好?那便能与这西伯侯共话江山,棋局之上厮杀万千了。彼耳在心里沉思着。


西伯侯一顿猛咽,不到片刻,便将这三块肉饼滚入腹中,“好吃!好吃!”


被囚禁了整整七年,终于等到王的眷顾,这对西伯侯来说是莫大的荣誉和最后的希望。他感恩着,觉着回到家乡定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殊不知,皆是局。


就连彼耳,也被拉入了局中。


殿外传来熟悉的笑声,充满了奸佞和虚伪——是费仲。


“西伯侯啊西伯侯,此肉可还入的了您的叼嘴啊?”


彼耳从费仲的话里终于察觉到有一丝异常,帝辛前些日子是猎了些兔肉,方才西伯侯食用了也未曾有中毒的现象,可为何费仲还要如此暗讽?


莫非?!


彼耳心中一惊,浑身止不住的打颤,他怎么做的出来!


可心慈体善的西伯侯未曾察觉到异常,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甚好甚好,还请费大人替罪臣向大王致谢。”


费仲脸上满是讥讽,“好好好!本官这就去替你去向大王禀明。”


费仲离开了,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声。


彼耳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说出真相,亦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一位年少时的交心之人。他想走了,这是第一次,他动了逃匿的心思,昔日比干剜心惨死,他虽无法面对,可为了活下去,他听了帝辛的话。


可这一次……他真的怕了……


他拖着沉重的灵魂一步一步移到了殿外,纵西伯侯一直在外头呼唤他,他都没有听见,只是一路朝前,可走来走去,眼前的都是那一座高墙把他和外界断的死死的。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早已无处可逃。


“彼耳大人,大王在摘星楼等着您过去侍奉呢!”


小宫人打断了他所有的哀绪。


彼耳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好哀叹的……我无亲无故,又不是我的儿子被我给吃了,我为何要忧愁?再说了……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他长袖一甩,仰天长笑,笑这世道沧桑,王权富贵,人心难测!更笑自己从不反抗,为了苟活只敢在心中哀叹!


帝辛和苏妲己是在殷商的侩子手,可我不就是那侩子手中的那把刀吗?


彼耳啊彼耳,你以为的独善其身和感同身受不过是你清高懦弱的挡箭牌罢了!除了心会痛,你还真是一无是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