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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不知醉(三)

作者:知更鸟没有糖 返回目录

既无忧看着他的眼睛,三重怒莲在黝黑的眸子中绽放,亦杀亦佛。


“看样子,你不是很希望那人死。”


那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澜,他愣住了。


“看来,我说的很对。”既无忧嘴角得意一笑。


那人的拳头紧紧的握着,骨节处都有些泛白,后牙也紧咬着,似乎被既无忧说重了心事,戳到了痛处。


“我要让他死!死无全尸!”那人终是忍不住了冲既无忧怒吼着。


这一幕恰巧被归来的何知醉瞧见了,他扔下手中的书本,冲过来拽起那人的衣襟,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


“他娘的!你冲谁吼呢!”


话落,何知醉扬起拳头又是狠狠落下,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弹开了。


既无忧收起了手中的紫光,“小醉,对客人尊重些。”她的声音很是轻柔,可对何知醉来说,却是不可违抗的圣旨。


何知醉收了手,搬了张椅子坐在既无忧身侧。


既无忧拿出一朵芙蕖,打在那人的身上,顷刻间,那人脸上的红淤和疼痛消失的一干二净。


“小醉还不懂事,先生莫怪。”


那人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身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


“先生,我这里虽是一间酒肆,却也是筑梦的地方,您只需同我讲一个故事,我取你些精魄,便可梦成。”既无忧淡淡的讲述着,这些话她说了两千多年了。


枯燥,却又是欣喜的。


“精魄是什么?寿命?”那人皱起眉头。


“是,也不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精魄便是寿命,可对于那些作恶多端的人来说,精魄便会少于寿命。”既无忧解释着。


“如果我执意要他死,是不是也该一命换一命?”


“按理来说,是这样,可如若他的阳寿本就比你的阳寿要短,你也无需交出全部精魄。”


“那我懂了。”那人点点头,沉声道,“无论如何,我要让他死。”


何知醉看着眼前那人执意要他人去死,便觉得有些恐怖,他虽是自幼在这酒肆内长大,见到的客人也不少。


那些无一不是求个寿命,便是儿女情长,家国抱负的,要杀人的还真是头一个。


他看着既无忧,一抹红唇展开了弧度,“说说你的故事吧!”


何知醉惊愕了,他没想到既无忧居然会答应如此变态的要求。


他凑到既无忧耳畔,轻声道:“小姨,他这是借刀杀人,您是神仙,手里还是别沾血气吧,我听说神仙乱杀人,也是要遭天雷的!”


既无忧暗叹一气,自从她收养何知醉以来,酒肆中有人闹事她都顾及到有孩子在,并未痛下杀手,亦从未在何知醉眼前动过杀意。


“给我坐下,闭嘴,你肆主姐姐自有分寸,若是再多舌,就给我滚回房间去。”既无忧看了他一眼,何知醉青涩的像个孩子一样。


“哦……我不说了,我听故事。”何知醉连忙捂住嘴,乖乖的坐着。


“我可以说了吗?”那人看了眼既无忧和何知醉。


既无忧唤来一瓶果子露,倒了三杯,何知醉很是欢喜的拿起酒杯,暗自窃喜,能喝上一壶好酒。


其实果子露压根就不是酒,而是花神用果子精的精露炼制的罢了,没有一丝酒精。之所以有酒味,也是既无忧所施的障眼法。


“开始吧。”既无忧说道。


那人张了张嘴,正准备说,却又顿了顿,随后那人人的眼睛里冒出了点点星火。


“我叫李和,浙江人。在一个海边小镇出生,那里一年四季风都很大,吹动着独秀的椰子树,海滩上养了很多的海鸭,个个都肥美鲜甜,当地的人都很喜欢摘下一大把的槟榔话炖上一锅海鸭,那是我童年的味道。


我的家里条件不好,称的算是很差劲了,上小学的时候经常因为没有零花钱孝敬高年级的老大,总是被打鼻青脸肿,还不敢跟老师家长说。”


李和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澜,是恨,恨他们欺软怕硬,但更恨自己的懦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狠狠的砸在木桌上。


很是清脆的声音。


“那日他们把我拖到学校的后门处,那里没什么人经过,他们便逼迫我,说我只要从他们的胯下钻过去,以后就不再为难我。


我就算是不聪明,也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我不是韩信,没法忍受胯下之辱,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言而无信,讥笑嘲讽是他们的本能。我宁死不从,他们就按在我的头从他们的胯下钻过。


就在他们马上要得逞的时候,一个改变我一生的人出现了,他扬起手中的石头狠狠的朝他们砸去,那些人怒了,挽起袖子冲上去就要揍他一顿。


我那时候害怕极了,裤子早已经湿透,双腿也已经麻木了,根本挪不动脚。


我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没过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正当我以为他也要同我一样鼻青脸肿,没了尊严时,那群人为首的学生,倒了下来。


随后,他们一个接一个都倒在他的拳头下,这时候我才真正看清楚那个人。


他原来很高大,起码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只是有点瘦,看起来很单薄。


可他的力量和勇气却是自己的数倍。


我愣在原地,都没意识到那群欺负自己的人早已落荒而逃,而他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伸出了一只手——那一刻,他真的是我生命中的光。”李和的眸子沉了下来,没了之前的躁动。


既无忧看到了他脸上很是细微的变化,便猜到了所以都一切,越是光明,给你热望和救赎的人,往往越是不能留在这个世间的人。


既无忧绕有趣味的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可这一幕还是被何知醉捕捉到了。


“小姨,你为啥老是有这种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何知醉轻声道。


“跟我说说呗。”


既无忧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听。


李和短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那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向我伸出援手,第一次……


我看着他,他是个很阳光的大男孩,门牙缺了三颗,笑得很是灿烂,那一刻,我的手竟不知不觉的到了他的手里,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就好像有人在深渊门口,把我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