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俊听见这声音，脸色都变了，王小玉还傻傻地站在灵堂前。
果然是冯小红，这几年王小玉相当低调，默默地住在学校那两间平房里。两人不见面倒也相安无事，今天意外相见，又是在这种特殊的场合，冯小红急红了眼，直接向瘦弱纤细的王小玉生扑了上去。
王小玉惊恐地回头，公孙俊早已不知了去向。
壮实的冯小红以压倒性的优势，把王小玉压在地上又骂又打，王小玉披头散发，徒劳地挣扎着……
冯小红的两个闺女和王小玉的儿子，都围着两人哭着喊着，灵堂上的哭闹声传出了几里地。
公孙大娘和在场的兄弟妯娌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两个女人干架，男人们不方便去拉架。
在场的女人们，私心里也都偏心向着冯小红，痛恨小三王小玉，想着让冯小红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住手！”公孙明刚和老二去和阴阳先生商量下葬的日子和许多准备事宜和细节。
“大俊呢？咱爹尸骨未寒，恁们这算是大闹灵堂吗？”
“大哥，”冯小红气乎乎地指着王小玉吼道，“她太欺负人了……”
“闭嘴！少在爹的灵前提恁家那些破事！”
公孙明打断冯小红的话，怒气冲冲地把右手往门外一指：“都给俺滚出去！”
公孙大娘忙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恁管大俊的私事干啥？”
“都闹到爹的灵堂上来了，还是私事吗？大俊这个丈人，还有点规矩没有？”
这时公孙进的老伴来了，冯小红和王小玉都抢着跑过去，一左一右地搀着争着喊娘。
谁喊老婆子都答应着。
公孙大娘埋怨说：“俺娘，恁都不瞧瞧都是谁在喊，光知道答应。”
老婆子睁着老花眼，仔细地看了看两人，指着冯小红问：“恁可是大俊家里的？”
冯小红点头甜甜地叫道：“娘，俺是小红啊！”
老婆子“哦”了一声，转头又指着王小玉问：“这一个眼生呢，是谁家里的？”
王小玉忙也说：“俺娘，俺叫小玉，也是大俊家里的。”
“哦，”老婆子竟然说，“俺大俊还怪能的，娶了俩个媳妇呀……”
大家听了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公孙大娘噘着嘴说：“俺娘，这都啥年代了，不兴娶两个了。俺爹不也就只娶了恁一个吗？”
“咳，那时候恁爹穷，娶不起俩呀……”
公孙明忙给公孙大娘使了个眼色说：“快把咱娘搀到东屋里去，先生正找她问话呢。”
又对自己的大儿子公孙齐说：“快给恁七叔打电话，叫他赶紧来收拾烂摊子。正事还忙不完呢，净添乱！”
出殡的日子就在大后天，骨灰盒又装进了柏木棺材里。
关键是出殡那天，谁来当孝子摔瓦罐子呢？
本来公孙明是长子，但他从小就过继给没有儿女的亲二叔了。
二叔夫妻去世十几年了，他又自觉担当起了赡养公孙进老俩口的责任。
在他心中，他还是公孙进的长子。按规矩，他本可以在二叔俩口去世后，不再尽赡养自己亲生父母的义务。
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大孝子，出殡那天的瓦罐应该他来摔。
但是他的二弟公孙亮则认为他已承继了二叔那一脉，孝子瓦罐应该自己来摔。
公孙明想说：这十几年咋没人告诉他承继的是二叔一脉，不用参与赡养公孙进俩口？
这口气他不想忍。
然后老三和老五、老七又在灵堂前吵了起来。
老三说只要棺材就中了，老五说骨灰就该装在骨灰盒里。
老七说又是骨灰盒又是棺材的，哪有这装法？
老二掉头去舌战老三、老五、老七。
他说：“哪有骨灰不装在骨灰盒里的道理？再说现在就兴这个。至于棺材，那是咱爹亲自请人订做的，他老人家喜欢，再说，不用上就浪费可惜了。”
老七冷笑说：“没听说过有这装法，恁这又是盒子又是棺材的，装的真结实，以后咱爹再想出来投个胎都出不来！”
大家听了，都想笑，公孙明向着老七怒喝道：“大俊，恁胡说些啥？成天都光知道张嘴胡咧咧！已经装好了，都别再邪呼了！”
重新又说到该谁摔瓦罐，又是一阵争吵，有的说该老大，有的说该老二。
老二公孙亮干脆把家谱都搬出来了……
公孙明沉默了半天，终于让步说让老二摔瓦罐，自己打幡。
那么公孙进的墓地选在谁家地里呢？
公孙明和公孙亮都没吭声。
老三说：“从小咱爹就不喜欢俺，埋俺地里怕咱爹不乐意。”
老四不说话，他一家都在县里住，没有地。
老五说：“俺就东头一块地，早就分给三个儿子了，埋谁地里他也不当家……”
老六一家在市里，也没有地。
老七犹豫着说：“就数俺地小，埋咱爹还凑合，以后咱娘的棺材放哪儿啊？挤不下，总不能叫咱爹娘分两处吧？”
都说的好象很有道理。
公孙明默默地看了公孙大娘一眼，皱着眉头说：“虎口的人都说咱爹霸气，养下了七个好儿郎，还有八姐九妹——如今才走了，却连个下葬的地方都找不着吗？”
众人听了，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公孙明又叫着公孙齐说：“恁跟恁七叔的地挨地，就叫恁爷葬在恁地里！”
又故意看着老五说：“老子还做不了儿子的主了？俺都不信！”
公孙齐配合着公孙明，大声说：“爹，俺听恁的，就叫俺爷葬在俺地里吧。老辈说，先人葬在谁地里，谁的福气就大，谁也不许跟俺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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