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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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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雪字字清晰,携冰带雪,砸向绾绣。


“那就是你和周远铭的血缘关系。他的确不是崔夫人和崔老爷所生,也不是什么皇子,而是你和崔老爷的孩子。”


绾绣怔住,瞳孔猛缩。


周远铭也满脸愕然。


“我……”


“你可以否认,但只是徒劳,本王妃不信。”南昭雪直接断了她的话,“绾绣,崔夫人心肠歹毒不假,自私自利也是真。


也因为她嚣张跋扈,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不讲理,易出手伤人。


但她坏,不代表你就好。


你掩映在她的坏之下,看似柔弱,看似是受害者,实则你的坏更歹毒,更阴狠。


单凭你能隐忍多年,一直不发,就可见一斑。”


绾绣全身的血液都似被冻住,又刹那间汹涌,奔向心脏,让她心狂跳地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心底隐藏最深的秘密,忽然被揭破,似连她的心神都跟着一并被掀出,血淋淋,带着皮肉。


周远铭神色由惊诧转为疑惑又汇聚在眉眼处,无法分辨。


南昭雪即准确捕捉到,那绝非什么欢喜,而是羞耻,不以为然。


南昭雪哼笑:“你处心积虑,可你儿子并不这么想。


你瞧瞧,他可没有多高兴。


之前周夫人也好,崔夫人也罢,总归是位夫人,漕帮,崔家,在扬城提起来,都算有头有脸。


可你呢?在崔家是绣娘,到周家依旧是奴仆。


你儿子心高,连皇子都敢冒认,怎么会希望有你这样的生母?”


绾绣脸一白,抬头看周远铭。


周远铭嘴唇微抿,目光幽深。


各怀心思。


一片寂静中,隔壁房间的门“哐”一声被推开。


崔夫人似发狂的母狮,冲向绾绣。


“放屁,你这个贱人!胡说八道,颠倒黑白,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崔夫人泼辣,绾绣柔弱,哪里是她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抓破了脸,嘴角渗出血,头发也被揪得散乱,掉下几缕。


南昭雪和封天极也不劝,就在一旁瞧热闹。


封天极扫几眼周远铭,他也不管。


哼,封天极冷哼,果然是白眼狼。


崔夫人打累了,才呼哧喘着气,仍指着绾绣骂。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敢说什么我待你不好,我冤枉你,我呸!”


“你们都被我抓了现行,还好意思说?要不是……”


她说到这里顿住,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哈,我说呢,事情怎么这么巧?


当初我就想打死你,发卖你都是便宜了你!


刚巧周夫人就说要找绣娘,姓崔的说什么打死不如送人情。


原来……你们都是串通好的吧?”


南昭雪心说,终于算是聪明了一回。


之前当着众人的面,南昭雪说把崔夫人关到别处,实际上就在周远铭房间隔壁。


她算准了绾绣会回来,套着绾绣说出实情,激得崔夫人从房间冲出来打闹。


绾绣心尖颤抖:这位战王妃,实在太可怕。


南昭雪似笑非笑地睥睨看来:“绾绣,好好说说吧。”


绾绣微微闭眼,知道大势已去。


“若我说了,王妃能否饶远铭一命。”


“说说看。”


“我们原是私奔逃出来的,当时逃到京城,想谋一份生计。


他很能干,人也聪明,和宫里的采买熟悉起来。


忽然有一天,他说要离京,发现一个大机遇,我不想走,因为那时我有了身孕。


但我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上路,他把我安置在扬城,又忙着出去办事。


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再回来时,正好赶上我生产。


他一直未归,我孕中都是提心吊胆,因此孩子生得并不顺利。


好不容易生下来,我还没来得及看,就晕死过去。


醒来时,身边放着个小婴儿,后颈上有块胎记。”


崔夫人睁大眼睛,摒住呼吸听着。


南昭雪心头泛起凉意,封天极握住她的手,两人都看着绾绣。


绾绣垂着头,像沉浸在往事里。


“孩子很虚弱,没几天就夭折了,我痛苦不已,差点哭瞎了眼。


他劝我说,让我想开些,孩子还会有。


我哪里想到,孩子没有再来,我连他也失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又过了几个月,他回来长吁短叹,说是生意不好,又遭了劫匪,家底都被掏空。


我无所谓,穷富都能过,但他说,想要东山再起,想娶一个女人。


我惊呆了,但也看得出,他意愿已决。


我太了解他,知道无法再回头,我没哭也没闹,点头同意了。


没过多久,他娶了个女人,又过一阵子,听说有了桑园,日子越过越好。


他也时不时派人送钱来给我,可是,我要钱干什么呢?”


夜风微凉,吹过地上落叶,簌簌作响。


绾绣的声音低缓,似在落叶间滚过,如泣如诉。


崔夫人也微怔神,忽然道:“当年我被人追杀,我觉得是京城那边所为,为了要我孩子的命。


是他救了我,还说让我把孩子安置好,换个安全的地方。


我犹豫着不肯,哪有母亲舍得孩子的?


可后来追杀不断,我也只能答应,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周家背后漕帮,那时候漕帮势力还不如现在,但也算可以,适逢周夫人被诊断出不能生育……”


她顿住:“难道……”


难道周夫人不能生育,也是……


南昭雪心头微沉。


绾绣轻笑一声:“也许吧。他手段多得很,让一个女人无法生育,太容易了。”


崔夫人身子微微一晃:“好狠……为了你们的孩子,他真的太狠了。


和他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还以为他懦弱无能,百般嫌弃。”


现在回想那些日子,明知道崔老爷已经死了,崔夫人还是忍不住打个寒颤。


当初可真是在刀尖儿上行走啊。


“我心如死灰,几年前在孩子忌日时,本想一死了之,他却告诉我说,孩子并没有死,当年是他调了包。


我半信半疑,他带我暗中悄悄见远铭一次。


大概是母子连心吧,只那一眼,我就神奇地感应到,他就是我的孩子。”


“我又重新活过来,他说让我去府里做绣娘,我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但我还是同意了。


我进了崔家,忍辱负重,做起绣娘,这个女人百般欺辱,我都忍下来。


后来,有一次,他喝醉了,不知为何跑到我屋里去,要强行……没过多久,这个女人便赶到。


结果可想而知,大闹一场,我也差点丢了命,最后被赶出去,来到周家。


但我一点也不难过,我终于能看到儿子,能近距离地守着他。


后来夫人过世,临终嘱托,我就更不能走。


直到二当家生病,我觉得这病奇怪,也在暗中留心,还提出日夜照顾。


我知道儿子不高兴,但我也没办法,我无法表明身份,只有用这种方式,让他错得少一些,想替他赎罪。”


绾绣说到这里,双手捂住脸,泪水滔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