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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练刀二三小事

作者:寒月胡笳 返回目录

云夙练完,收刀看向杨老虎。


杨老虎嘴角还有一丝没有完全褪去的坏笑,此时看到云夙望过来,收敛表情说道:“还算勉强,有那么一点意思了,苏小子你感觉怎么样?”


云夙歪头认真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有点累。”


杨老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悦说道:“废话,能不累就怪了,你才这么大岁数,就想着玩刀,纯粹给自己找罪受。”


“还有,我说的是你用刀时候,和我用刀时候有没有感觉有些不一样?”


“有点。”


“嗯?说来听听?”


“没有那股气势。”


“气势?什么气势?”


“就是拿着刀就要找人砍的气势。”


“什么找人砍?又不是市井流氓,一个看不顺眼就要砍人?”


“对对对,就是那种。”


“对个屁,那叫杀气!”


在一旁安安静静站着的老人终于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去,咳嗽不停。


老人看到两个人看过来,慌忙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自己。


杨老虎回头瞪向持刀站着的云夙,脸色异常精彩。


云夙一脸无辜,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我说的是,你用刀时气力不够,砍出去连个草纸都砍不破,没有那种凌厉。就算有人站在你面前让你砍,你都砍不破人家一层衣服!”杨老虎瞪着云夙说道。


“哦,那该怎么办?”云夙挠挠头。


“锻炼!”


“哦,好。”


说练刀就练刀,说锻炼就锻炼,这画面看起来十分荒诞,仿佛儿戏。


但接下来杨老虎嘴里说出的话,让云夙明白这并不是儿戏。


杨老虎指着摆在井边的两个水桶,对云夙说道:“去拿那两个小破桶接半桶水,然后平举一炷香时间。”


老人蹙眉,不悦看了杨老虎一眼。


云夙看着井边那两个硕大的桶,挠挠头心想,这是小破桶?


心里这样想,但手上动作并不迟疑,云夙老老实实接了半桶水,平举在身体两边,吃力坚持着。


杨老虎懒洋洋走过来,斜了一眼水桶后,满意拍了拍云夙一只胳膊。


“好小子,还挺实在的嘛。”


云夙挨了一拍,胳膊一软,差点没把手里水桶扔出去。


杨老虎哼着曲悠哉悠哉去屋里休息去了。


一炷香后。


杨老虎出来看见少年还在摇摇晃晃坚持,眼神一亮。


“不错不错,去,去把前堂林老头那药草铡了吧。”


又是一会。


“呦呵,还挺快,去把屋里那推车上那半扇野猪肉切切去吧。”


“不错不错,柴房里有堆柴,记得劈均匀点啊,要不就不算你及格。”


云夙匆匆忙完这边忙那边,累的喘气。


晚饭时间,云夙破天荒吃了一大盘肉。


杨老虎乐乐呵呵的一口肉一口酒,吃的正起劲,冷不丁抬头看到一老一小两个人直勾勾盯着自己,嘴里机械咀嚼不停。


杨老虎打了个冷颤,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不见。


饭后,云夙倒头就睡,呼声震天。


杨老虎在一旁辗转反侧,哀叹一声心想,难道这就是因果轮回,苍天饶过谁?


云夙翻了个身,继续打呼。


杨老虎又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打呼声音都是这么气势磅礴?


可造之材,可造之材。杨老虎心想。


然后默默决定加大明天的训练量。


于是乎,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还睡眼惺忪的云夙就被杨老虎提到院里练刀。


美其名曰,练武要趁早。


“苏小子,这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不可懈怠啊。”


云夙怎么听,这声音里都带一丝咬牙切齿和幸灾乐祸。


“今天我们就不提这半桶水了啊,咱们提一桶,来来来,我帮你加。”


“老林头,你看看你进的药,怎么这么粗,让苏小子怎么切?”


“咦?老林头啊,这你就太不厚道了吧,你把斧子藏哪里了?就剩一把柴刀,让苏小子怎么劈柴?”


老人一边做饭,一边听着杨老虎喋喋不休,脸色越来越黑。


“姓杨的,你过来。”


杨老虎扭头左右看看,戳戳云夙问道:“是不是叫你呢?”


“不是,我姓云。”云夙铡着药草没抬头,闷闷说道。


“哦,那是叫我的。”杨老虎点点头,确认院子里没有第二个姓杨的,于是一溜烟钻进了厨房。


“姓杨的,我允许你教小苏练刀,练气力,都没问题。”老人看着坐到一旁的杨老虎,沉声说道:“但是你这么练,是想要孩子的命啊。”


“老林啊,你还能不了解我?”杨老虎看着老人脸上的神色,心底一紧:“这孩子底子确实不错,我当年在军中也带过几个新兵,心里有底,再说了,我老杨怎么可能真的生这孩子的气,拿这个去报复孩子?”


“真的?”老人脸色好了一点。


“真的,你不信看看,换一个孩子过来,别说半桶水了,举桶举一炷香时间都费劲。”杨老虎解释道:“这孩子练过,基本功扎实,要不我可不敢这么练,真要是把孩子练坏了,那我明年估计就得在山里冻着喝西北风了,你说是不是?”


“哼,算你有点眼力见。”老人从鼻子里哼了口气。


“唉,其实,最让我担心的,还是。。”


杨老虎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说道:“我最担心的还是你老林这身子骨,你不说我也能看得出来,今年这天又不比往年,冷的厉害。我一直也没好问你一声,你还顶不顶得住?”


老人眯眼看着锅上冒起的水汽,沉默片刻说道:“顶得住。”


“哼,就知道你这嘴里说不出几句实话。”杨老虎斜了一眼老人,自顾自地说道:“那年我遇见你时候,你给我治伤,我心里感激,就寻思报答报答你,在你这赖半个月,也是为了跟你交个朋友,要不是这样,你能安心收下我送的山货?后来我教你那娃娃学弓箭也是想结个善缘,谁知道这小兔崽子拍拍屁股跑去从军了。”


杨老虎看着眼神里掩饰不住痛色的老人,带着些许后悔意味说道:“小娃娃没的那年,我过来刚赶上老嫂子没的时候,你跟老嫂子仁义,一句话都没赖过我,但我心里难受啊。”


“那年开始我就看着你连话也不多说了,什么话都在心里憋着,我怕你再憋出事来,我就真的没法还清这。。。”


“别说了。”老人低着头,出声打断杨老虎的话:“这事本来就不怪你,你出去吧,小苏铡完药了。”


杨老虎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作罢,在出门时定住,转身复又走回老人面前:“老林,我是感觉出来了,我今年过来,你这话虽然多了不少,脾气也开朗了点,但是我总觉着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老人抬头,看着炉火说道:“没什么事要跟你说的,就是让你好好教小苏练刀,你赶紧出去,等会吃饭。”


老杨瞪着老人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叹口气,无可奈何离去。


院里站着捧刀的云夙,看向气鼓鼓从厨房出来的杨老虎。


杨老虎一语不发,从云夙手里拿过刀呛啷一声拔刀出鞘。


杨老虎把这些年来无数次生死之中学出来的刀法都用了出来,一时间院中刀光凛然。杨老虎脚下左右前后行走,手中刀如臂如指般收放自如。


过了一会,杨老虎像是使尽了过身的解数,收刀呆立,胸膛剧烈起伏。


他知道林老头性格,当年他过来,教了他儿子弓箭本领,教了他刀法,顺带说了说当年从军时的豪气快意。


林老头儿子从此就对从军这件事上了心。


真要说起来,他也有责任,虽然老林头不说,但他心里记着。


他没有想到林老头会同意自己教苏小子练刀,因为老人再怎么心无芥蒂,也不愿意两次都踩一条臭水沟里。


当年,林老头儿子就被他忽悠的从了军,最后连尸体都没能回来。


老人这么喜爱这个孩子,能看的了这孩子吃苦练刀?


除非他知道自己照顾不了多久了,急着给苏小子一门保命的手段。


医术一年半载是学不会,其他的,老林也不擅长。


更何况,老林头的身体真的不太行了,腰也佝偻很多,咳嗽叹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杨老虎看向乖乖站在一旁的云夙,默默想到,老林头,你既然有托孤之意,那我老杨也必须让你放心,把我能教的都教出来,学多少,就是这个孩子的事情了。


杨老虎收起心绪万千,抬手把刀递到云夙面前,简单利落一个字。


“练!”


……


灵符初年末,城北某小巷的院子里,某少年被指挥着忙来忙去,练刀,劈柴,铡药,砍木桩,日子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某人站在门边靠着门,端着碗水或酒看的乐此不疲,日子也相当有趣。


某老人叹着云夙,骂着杨老虎,接着病人,做着饭,日子也非常充实。


灵符初年,就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