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浠到宿舍楼下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结账时纠结一下又要了包蓝莓烟。
刚点上火，就见男人走了过来，在离她两步的距离停下来，从口袋里掏了烟盒，抖出根烟叼在唇边，右手点火左手罩住挡风，点燃后左手夹着烟，因为吸烟的动作两颊陷下，脸上的线条愈发分明。
吐烟的时候朝林浠抬了下头，“还抽烟啊。”
身旁的女生一头黑色长发随意地搭载肩上，长及腰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短裤，身材纤细却线条紧致，个头高可比例很好。大腿外侧隐隐有一条肌肉的凹陷，臀部浑圆翘挺，像是经常健身的人。
林浠下意识把烟往身侧放，她抽烟但又不喜被人注意。在开阔的空间，只面对他一人，没有了之前那种压抑的气氛，她轻笑，“压压惊。”
“嗯？”林浠声音小又沙哑，叶泽言只见她动了动嘴没听清。
“我说，刚被你们审问完，出来抽口烟压压惊。”
“没问你几个问题，有什么好怕的。”
九月的清晨阳光和煦，附照大地。林浠自知是不相关人员，是没什么好心虚的。可叶泽言面庞英俊却生的冷，声音低沉，也许因为在工作，面无表情的时候嘴角自然下垂，先前他与孩子在福利院时的那点温柔早就烟消云散，只觉得他凶。
他这话她也不知道接什么，林浠便换了个话题，“好巧，又遇到你。那天福利院的事，谢啦。”
叶泽言朝她走近一步，“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拿烟头烫他。”
那天在福利院门口，赵天成动手动脚说话还难听，她想也没想烟头就按下去了。
“他嘴里不干净，说话难听。”这事他还记着，林浠也就照实说。
“你俩什么关系，他要对你出言不逊。”
叶泽言追问，语气不急不缓，烟丝伴着薄唇一张一合徐徐吐出。林浠被他问得觉着这下自己成了审讯室里的犯人，目光却舍不得离开他那张脸。
“他一直想要追我，我不同意。他气急说了侮辱人的话还动了手。”林浠说的时候坦坦荡荡，观察着叶泽言的表情，“除此之外没什么关系了。”
“叶队长是职业驱使好奇问问，还是审犯人呀？”林浠抽了烟觉得精神恢复了些，语气也轻松些许，试探地问出话来。
叶泽言看着她没一会就换了一副模样，揣摩小姑娘是涉世未深，还是故作单纯鬼马。
“还是......怕我跑路跟来监视我的？”林浠见他听完上一句话表情没多少变化，心里猜想着什么便继续说了出来。
周末的早上宿舍门口人流稀稀疏疏，有学生睡眼惺忪下楼取快递，也有学生刚买了早餐慢悠悠地回来。身型修长高大的年长男人，长相娇俏出众女生，路过的总有人不禁回多看几眼。
叶泽言只当女生年纪小，说话无遮无拦没心眼，也不怕话多惹祸上身。毕竟还在工作，男人淡淡开口，“你既然都知道，还不快点上去。”
他说完，掐了手中的烟头，投进垃圾桶。转头只见林浠在脚下灭了烟，又用两跟指头捏起落在地上被踩扁的烟头丢进垃圾桶，仰起头看他，“走吧。”
一支烟的功夫，两人回到宿舍门外。叶泽言弯了修长有力的手指敲了敲门，林浠开了矿泉水瓶，微微仰头才喝了一口。刘分便开了门。
“队长，我们这边还在问话可能还要一会。你进来一起听？”
叶泽言拿手指了指身后的人，刘分探头出来，开门时被叶泽言挡住，这下才看到林浠。
“不然让她再等等？”
叶泽言点头，侧身看向林浠，“今天周末没课吧，你再等下，我们尽快。”
林浠在走廊站了五分钟，发了五分钟的呆。她突然想到在美国上学时，如果前一个班还没下课，早到的同学会在教室外的走廊席地而坐，靠着墙盘个腿，插着耳机预习教科书。
她犹豫了两秒，决定还是继续站着，拿出手机靠着墙玩起了数独游戏。期间每每有人经过，林浠都会掀起眼皮看一眼。
等宿舍门再度打开，她已经在外边站了近20分钟。叶泽言迈这长腿走两步就到她跟前，“吃早饭没？”
林浠双手捧着手机，微微仰起头，“还没，警察叔叔让我等着我哪敢走。”叶泽言太高，她觉得每次站太近和他讲话，颈部肌肉都绷着紧。
“那一会和我们校门口吃个早餐，把你的情况简单说下。”
刘分和杨莉又说了几句随后也出来了，韩媛和吴悠像是送客的主人站定在门边，听着警官的交代。林浠和三个女生寒暄了几句，具体点之后再约出来说，乖乖跟着离开了宿舍楼。
杨莉和叶泽言走在前面，穿着和气场与校园有那么些出入，很是引人侧目。林浠盯着两人的背影，不禁脑补出两人学生时期在校园内并肩散步的场景。渐渐，杨莉那张脸就换成了自己的。
她嗤笑一声，刘分听了侧头看她，“想什么呢。”
“在想...”林浠眨了眨眼，“你们刑警什么时候穿警服。”
“平时办案多是便装，便衣警察听说过吧。”刘分梗着脖子，表情小小得意。
本来随便扯的一个借口，又勾起脑海里开始臆想身型修长的男人，穿着警服挺拔身姿的模样。
“那穿制服一定很帅。”这下林浠倒是由衷之言。
三人穿过校园出了后门来到学生街，杨莉眼尖指着对街的一家店，“喏，那家就是韩媛说看到宋小冉上车的奶茶店。”
奶茶店边上是一家小店，此时门口摆着蒸笼，冒出的蒸气缭绕着。店主站在门边，油锅里炸着金黄色的油条油饼，看着十分可口诱人。
四人进了店，店内卫生不算太干净，可林浠却恨不得每样早餐都要一份，以慰藉在国外被“虐待蹂躏”的胃。
林浠和杨莉坐一侧，刘分坐在林浠对面听她点了一大堆，睁大了眼睛，“妹子，点这么多你吃的完吗？我们这找你问点话，没说请你吃饭，不报销的啊。”
杨莉白了刘分一眼，叫林浠别理他，“让人家在门口等了那么久，一顿早餐而已刘分你要不要这么扣，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刘分发现自己被数落了不甘示弱反击道，“比某人求而不得好。”
莉急了在桌底下踹了刘分一脚，赶紧又瞅了叶泽言一眼，他似乎没多想。刘分在一旁装模作样，假装痛的龇牙咧嘴。
林浠看出点什么。
老板上餐前匆匆抹了一把桌子，上面还泛着些油光。
三位警察，一人一份豆浆，又要了一笼蒸包。再看林浠，一碗豆浆，一笼蒸包，一个红糖馒头，一根油条最后还加了一份蛋饼。
林浠看了眼，好像是点多了。
“吃的完吗？”叶泽言看她的餐点摆了半张桌子，喝了口豆浆抬头看她一眼。
“吃不完打包咯，我好久没吃到这种路边早餐，嘴馋。”林浠塞了蒸包，小脸被撑起，咀嚼起来像只进食的松鼠，“刘警官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付钱，”
“哎，别。别叫我警官，我们就是普通警察，和官沾不上边。”刘分嘴贫地回了句，“说说你的情况吧，昨晚怎么睡在她们宿舍了？”
林浠吃完一个小笼包，又吃了一口蛋饼，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油光，嘴唇水润，不急不忙地吞下食物，“话说我和宋小冉素未谋面也不认识她，刚好受她室友们的盛情邀请睡在她床上，应该算不上是相关人员吧。你们没证据也没理由把我列为嫌疑人吧？”
小饭店提供的纸巾，可以说是有些劣质，透着些米黄色，质感粗糙。林浠在手心里将其揉成一团，放在桌面上，“我是刚好饿了才和你们一起来吃早餐的，真要问话我是不是该摆摆谱，让你们和我的律师谈谈？”
“嘿，小丫头片子，你要是光明磊落有啥不能和我们说的？再说也没人说你是嫌疑人，你这是协助警方办案。”刘分吃了两个蒸包，此时嘴边叼着根牙签，小姑娘长的是真可人，可伶牙俐齿也是真的。
林浠看看刘分，又瞥向叶泽言，他也看着她，手里还把玩着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豆浆。
“谁还没点隐私，哪能随随便便就告诉陌生人。”林浠在宿舍门外等的那二十多分钟，想来想去，觉着自己能等那么久已经挺配合的了。说完，低下头喝了一口豆浆。头发丝从耳后滑落垂在脸边，有点碍事。林浠取下手腕上的头绳，将头发束成一股，扎了一个松垮的丸子头，一张光洁的小脸白白净净地全都露了出来。
周末的早餐时间比平时都晚，小店里和街道上渐渐多了人影。
刘分看了杨莉一眼，示意她作为女警问话，可能更有用。
杨莉侧了些身子转向林浠，看她举起碗将豆浆喝了大半，“那不然你和我们说说你对她们三个人的印象和了解。”
林浠放下碗，转了转眼眸，“韩媛也说了，我和她两周前新生会上认识。之后一起去了福利院的义工活动后熟络了一些，“双眸弯出月牙弧度，脸上带笑，看着面前的男人，“还遇到了叶队长。”
刘分扯下嘴里的牙签，靠着桌沿倾了倾身，“你们两见过？”
“是啊，叶队长英雄救美来着。”眼神里带着这个年纪少女的顽皮，揶揄地说道，“可帅了。”
“然后呢？”刘分追问，想再多挖点八卦，却被叶泽言犀利地睇了一眼，顿了身形慢慢收回身子坐好。
男人的长臂宽肩，线条流畅经络分明，一条条舒展交错，力量感十足。一只放在腿上，另一只弯曲搭在桌上，姿态随意背却挺得直，就算坐着看林浠也是居高临下。
“警察问话呢，你真当和你聊家常。”他声音天生暗哑低沉，说完话嘴抿成一条直线，林浠觉得自己被凶了，也不再一幅古灵精怪，收了笑意一脸委屈又嗔怒。
叶泽言只觉眼前的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她不再看叶泽言，转身看向杨莉，“我和韩媛有几节金融必修课是一起的，见她大概四五次了。性格活泼开朗，会活跃气氛，有点大大咧咧。吴悠和江琳琳都昨天才认识的，吴悠没什么突出的性格，普普通通，读会计的看着像是个乖乖女。江琳琳比我们小一点还在念大四，学新闻的，话倒不多有点闷骚，不过应该是玩得开的人，昨晚吃烧烤时她还和我还喝了点啤酒。”顿了顿，“就知道这么多了。”
林浠说道“闷骚”的时候，刘分瞅了男人一眼。
“你呢，学什么的？”叶泽言倒不在意林浠耷拉的嘴角，无视刘分投来的目光继续问道。
“MBA，主攻金融，以后可能要回去继承家产。”最后一句半真半假。
“本科国外念的？”
“嗯。”
刘分插嘴：“都见人都挤着头往国外深造，你怎么还跑回国来念？在国外惹事了跑回来？”
叶泽言斜他一眼，林浠也瞪他：“我这是回国报效。”
“现在住校外？”
“是。”
“南城本地人？”
“叶队长你查户口？”
“是不是？”叶泽言没理会她。
“是是是，土生土长的。”语气有点冲，可小女生说话吴侬软语的，听着像娇嗔。
“留个手机号，之后还有话问你方便联系。”叶泽言示意其他杨莉拿本子出来记。
林浠刚想回一句，想起自己这次回国又换了号码，最终还是乖乖抱了一串数字。叶泽言边听边在手机上按下，听到铃声响起掐了电话。
男人叫来老板来买单，从钱包里抽了一张50元，老板找完钱，又让他去拿了打包盒。
林浠思量着什么，“刚才说的那些，要入档案吗？”
“当然要。”刘分扬了扬下巴回答，“怎么，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林浠没理他，小声嘟囔了句“到时候就知道了”，默默把剩余的早餐装入盒子里。
入档的话，他说不定会想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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