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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乌孙 第四十三章 兵行险招

作者:余清酒 返回目录

一个身着绛紫鹰膀褂,外罩白狐腋大氅的青年乘着一匹骝色骏马,迎面过来。


他腰间坠着弓箭,马背上还有张鲜血淋漓的狍子皮,衣袖敞开着,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显然刚刚从游猎归来。


这人是谁?看这气派不像是寻常人家。


月浅心不认得可不代表别个都不认得。


见到来人,大块头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气焰煞时便荡然无存。


一伙人当即站成一排恭恭敬敬行了拜礼。


‘‘这,不是舒穆禄家的世子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大块头谄媚道。


开玩笑,谁不知道这诺大的昆国除了这赤谷炙手可热的伯颜氏,就只剩下这昭苏的舒穆禄族能与之争锋了,在这强劲的两大家族面前,其别的小门小户,都不够看的。


何况这位爷是什么人,他可是舒穆禄家主的独生子,那家主好容易才老来得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即便是送到这赤谷背了个质子的名头,那也是跟玩玩一样,由着他终日在这赤谷王城游乐玩耍,就连向来目中无人的三王子浮丘旸都与他私交甚好呢!


‘‘这位姑娘说的在理,来者是客,既然这小兄弟不远万里来了咱们昆国,就该一视同仁。’’


‘‘是是是,您说的都是,是小的们鲁莽了。’’大块头连连称是,并慷慨解囊扔了锭银子给那少年。


‘‘喏,拿去买点药吧,对不住了兄弟。’’


谁知那少年并不领情,任由银子掉落在地,看也不看。


月浅心正要去扶,却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缩了回去。


哟,还挺有血性。


只见他在众人错愕不已的目光里,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艰难地撑在地上慢慢爬起,然后抹了把唇上的血污,头也不回地,拖着双断腿,踉踉跄跄地离去了。


‘‘我叫伊玛尔.舒穆禄,来自昭苏,父亲是舒穆禄翕侯。两位姑娘看着很是面生。不知是要去往何处,这长路漫漫可要当心了!’’


这舒穆禄眼里含着笑,柔情似水的模样,言语间也很是客气,只是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炽热,直盯得月又蓝很不舒服。


这家伙,不简单啊,月浅心不由联想到方才那大块头说的,编排中原男人的一席话来,比起那个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黑衣少年,她倒觉得用在眼前这人的身上倒是更为贴切了。


月浅心面色不善地挡过舒穆禄灼热的视线。


‘‘我们有马车,就不劳世子殿下费心了,多谢世子解围。’’


‘‘姑娘客气了,不用世子世子的称呼,多见外,我与你们年纪相仿,就直呼我的姓氏即可,这里的人都叫我舒穆禄,你…’’


等等,舒穆禄?!


‘‘你就是舒穆禄!’’月浅心一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姑娘认识我?’’舒穆禄一脸茫然。


一旁的月又蓝也是迷惑不已。


只见她咬牙切齿从内层衣袖里掏出一个刺绣荷包,拈出里面的字条放在舒穆禄眼前。


‘‘我不认识你,可有人认识你,你可还记得乌山之上扶风殿里一位名叫绯歌的小侍女,她失踪了,都是因为你!’’


‘‘绯歌?…’’舒穆禄顾不得字条,捧着脑袋想了半天,犹疑不决地问道。


‘‘你说哪个绯歌,我记不得了,天乌宫里叫什么歌的侍女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是一位皮肤黝黑常戴臂钏的?’’


‘‘还是那个玲珑小巧声音比较尖细的?’’


还真无怪乎他记性不好,主要是自打他来了这天乌宫,身边的桃花一波接着一波就没断过,各路烟火轮番上阵,自然就欠下不少风流债,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要记不清了。


哎,真真是万花丛中过,哪能不沾身啊!


‘’……‘’


意识到自己一个不慎说露了嘴,舒穆禄连忙收了口。


可惜为时已晚,眼见着月浅心脸色越发阴沉了,舒穆禄没来由一阵恐慌。


这小女子,看着是手无缚鸡之力,发起火来还真是叫人心慌呢。


‘‘我,我想起来了。’’


好在不过半刻这舒穆禄终于是吐了句话来,不然她就算是背负着顶撞世子的罪名也得替天行道给他两拳再说。


呸,渣男!


‘‘我在质子府好像见过那位绯歌姑娘几回,不过,也只算的上普通朋友而已,不是姑娘你,想象的那种关系的。’’


这话说的倒不假,他舒穆禄就算的确是较之旁人,风流了那么,一点,可他还是敢作敢当,好歹是堂堂七尺男儿,这点担当还是有的。


‘‘你别想抵赖了,你敢说,这封信不是你写给她的。’’月浅心作势扬了扬手里的信纸,上面斗大的几个大字,可都是那日她亲眼所见,谁曾想那绯歌还会把它贴身收藏在这个荷包里。


到底是痴心错付了,一想到绯歌受罚那段期间这个人从始至终连个面都没露过,现如今要不是自己出面提醒怕是他脑子里都没这个人了,月浅心突然很替她感到不值。


‘‘等等,这封信,的确不是我写的啊!了解我舒穆禄的都知道,我是最不稀罕这种陈腔滥调的了,平常收都收不完更遑论自己动笔写了,你们不信,可以当场叫我写下字来验证就是。’’


何况,那绯歌虽说是长相俊俏了一些,可那性子实在不是自己所中意的,他堂堂世子,可也不是不挑食,通通来者不拒的。


见他如此笃定的模样,不像有假,月浅心这下有些奇怪了。


不是他,那又是谁呢?


这么说,那日丽娜出现在那里,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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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谷城。


一幢独门独户的别院内。


月隈垚一袭麻衣盘坐在垫上,正与人下着手谈。


他执白子,那人执黑子。


棋子用的是上好的暖玉,棋盘是取自整块红木,可谓是精美绝伦。


‘‘啧,这可是步险棋呢,连我都不敢轻举妄动,你倒好,就不怕,操之过急?’’


对面人拈起一枚黑子,迟迟不敢落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于您而言,不也是一枚险棋?’’


月隈垚可不擅长打什么哑谜,直接了当道。


‘‘哈哈,说得好,我当初便也是看中你这点。兵行险招,够狠!’’


那人一把摁下棋子,盯着棋盘上错落有致地局势忽地笑了,一把捞起几颗白子。


‘‘就说你要当心了,切莫因小失大哦!’’


‘‘怎么会?’’月隈垚勾起唇角,最后一子落下。


尘埃落定。


‘‘若不扫清障碍,怎好再设新局?’’


“东窗事发?那只能说明,清理得还不够彻底。”


只见棋盘之上,方才少的几枚白棋,却无意之间留了几道空隙来,正好为后者的趁虚而入,构成了绝佳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