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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夜访

作者:竹绕溪 返回目录

说话间,一名小僧在门外通禀:“小叶国师,有您的拜帖。”


“拿进来吧,我看看。”


小僧推门进来,恭敬地将拜帖双手递到江蓠手上。


打开一看,江蓠望向残焚:“宋泽的拜帖。”


对小僧道:“他人呢?”


“就在府外等着呢,说若小叶国师得空就来叨扰,若不行便改日。”


江蓠站起身,整整衣裙:“请他到前厅吧。”


“是,小叶国师。”


残焚瞅着她:“不是要去青云楼么?”


江蓠提裙迈出门槛,给了残焚一个后脑勺:“小倌官哪有他好看!”


“那青云楼你不去了?”


江蓠挥挥手:“改日!”


到了前厅,宋泽正端坐在茶几前,见江蓠进屋,立刻起身:“小叶国师,夜里到访,打扰了。”


江蓠缓步走到茶几旁,一撩裙摆跪坐下来:“无妨,不知宋大人所为何事?”


宋泽拿起身边一个长盒放在茶几上:“宋某特地来感谢小叶国师提点。”


原来是来送礼的!心中搓搓小手,很期待哦。


江蓠忙不迭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卷轴。用手指抠出来,提起挂绳展开。


是一副……狂草


大概是一个字或者几个字吧,落款还有一行小字,也是鬼画符。


反正是一个字没认出来。


宋泽认真看着小叶国师的脸色——毫无波澜。


江蓠:这就是,直男的礼物!


转头看着宋泽:直男,我早该想到的,为何要有期待,何必要自己打脸……


“这是已故大书法家衡陆的亲笔,宋某珍藏多年。”宋泽眼中尽是诚恳。


江蓠卷好卷轴,放入盒中:“谢谢啊。”


宋泽斟酌一下道:“小叶国师对衡陆的书法流派不甚有兴趣?不知小叶国师喜欢哪种字体?宋某亦可寻之。”


我一个毛笔字都不会写的人,你问我书法流派?


江蓠一笑:“不是,我很喜欢,舍不得拿出来,要赶紧珍藏好。”


宋泽点点头,面上露出喜色:“原来如此,衡陆大家的字苍劲飘逸,小叶国师也是同好之人,宋某甚幸。”


江蓠面带微笑,托着腮看着他:你才苍劲飘逸呢,瞧瞧刚才那个笑,老夫的少女心都化了。


宋泽起身:“如此,宋某便不打扰了。告辞。”


这就……要走了?


江蓠忙站起身:“你没别的事了?”


宋泽点点头:“深夜来访,已经是失礼了,不便久留耽误国师歇息。”


你倒是耽误啊,我一个夜猫子,这才几点!


“那我送送你?”


宋泽拱手:“国师请留步,宋某自行离去便可。”


你不算个命啥的?我给你开后门啊喂。


看着宋泽远去的背影,江蓠只能怂在门边,手指抠着门框。


“哟,这写的啥呀,鬼画符。”残焚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进来。


江蓠几步冲了过去,抢过残焚手中的卷轴:“这是我的!什么鬼画符啊,这是已故书法大师衡陆的遗作,你懂不懂欣赏啊。这字,多么苍劲飘逸,俊秀脱俗。”


“那你告诉我,这写的啥?”残焚指着画卷。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宋泽阔步走在鹅卵石铺就的林荫道上,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当日在回廊,他一心想着与皇上的应对,并未注意迎面而来的女子。今日一见,小叶国师与他之前想的不同。


虽然对算命测运之事他还是比较排斥,但小叶国师端庄秀雅,气度悠然,有一种超脱凡俗的出尘之气,当是与那些道士不同的。


更何况,他们都喜欢衡陆大师的作品,有一样的品味和爱好。


她看到长盒时期待的眼神,打开盒子时着急的模样,看到字时强忍的淡然,将卷轴收纳好的速度,回味书法时的喜悦,都一丝不落地被他看在眼里。


今日的谢礼,算是投其所好了。


魏酌抗坐在庭院的椅子中,仰头望着空中的圆月。


身旁的椅子中坐着位黑衣人,将杯中的酒缓缓洒在地上:“陈展死了,全家都死了。”


魏酌抗轻轻闭了闭眼:“王禽知道了?”


“知道了,很难过,但无能为力。他已经和白擎绑死了,即便陈展是他欣赏的下属,也做不了什么。


白擎势大,王禽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也只能选择与他同流合污。”


修长的手指张开,挡住了月色,魏酌抗叹了口气:“陈展可惜了,所有人都沉默,他还能上奏弹劾白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拎起酒壶,将酒洒在地上,泛起银白色的月光。


“保持接触着王禽吧,希望陈展的死,让他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是!白擎这个无耻的卑鄙小人,陈展已经发配到东极原两年,都不放过他。”


魏酌抗放下酒壶:“陈展从上奏弹劾那一刻起,就没了生的可能,他自己怎会不知。”


黑衣人看着他良久:“均儿,这条路你现在还能回头。”


魏酌抗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坚定地看着远方,高大的身躯在月色下浓出墨黑的影子:


“我六年前选了这条路,从未想过回头。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公道。


而我信,公道犹存!”


若这世间没了公道,我便开出一条血路,引浩气长存!


黑衣人叹了口气,点点头:“人固有一死,死得其所乃吾辈之幸!”转身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夜风拂过,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


白依寒坐在轮椅上,神色阴骛。白擎迈腿进了书房:“寒儿,怎么处理岑卓你可想好对策了?”


“爹!”白依寒抬起头,看着白擎道:“昨日您当街与岑卓道歉,这一出效果不错。”


白擎拉出椅子坐到白依寒身边:“我收到了你的传讯,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岑卓这个狗东西,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翻脸比翻书还快。武夫就是没脑子!”


白依寒轻蔑地哼了一句:“要不是当初咱们八百里加急让他进京勤王,他能立了功?”


白擎将手中茶杯狠狠顿在几上,溅出水来:“这个杂碎,当初要不是他贿赂鞑野,以为收了钱这帮蛮子就会乖乖撤兵,结果是从河西道撤了,打京城来了!


老子要不是送信让他进京来收拾他的烂摊子,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还军功,我呸!”


白依寒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这回是看走眼了,往年他伏低作小,逢年过节腆着脸送孝敬。河西这事,又从向齐的门道送了钱来,咱们这才帮他一把。结果一朝得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寒儿,这回你怎么打算的?”


“自然是让他滚回河西,还想做兵部尚书!做梦去吧!”


白擎指尖敲着扶手:“他还得先去送嫁,再滚回河西。”


“和亲的事定了?”


“还没,明日皇上还要行扶乱之术向上天求问此事,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白依寒靠上椅背:“嗯,那他得去送嫁。换别人去,鞑野收贿赂这事被知道了,他狗急跳墙,拉上咱们也是麻烦。


待明日和亲的事情定了,就安排人上书弹劾他,嚣张跋扈,你当街道歉的事情,有目共睹。让他将功折罪,去送嫁。”


白擎抬起眼皮:“嗯。不过这事,怎么能让他只是滚回河西道就算了。”


白依寒点点头:“先搜集他别的犯事证据,这么多年,就他这德性,把柄还不一大把。再找个契机,办了他!”顿了顿道:“那兵部尚书的人选,要重新考虑。”


白擎颔首:“魏酌抗那边,让你妹妹先吊着吧,他是不是好棋还要再看看。”


“嗯,我会跟依依说的。”


上晨子轻轻敲了敲门,推门侧身而入。


上元子盘坐在软榻上,手指从拂尘中刮过:“明日的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上晨子点点头:“妥当。”


“残焚这个半只脚要进棺材的人,如今扶植一个年轻的上位,不是善茬。要在不成气候前,把火苗掐死。”


“正是,明日扶乱会告诉皇上,此次和亲有危有机,天道指示,小叶国师化危转机。”


上元子眯了眼睛,目露凶光:“嗯,让她随行和亲,有去无回!”


“公主,公主。”宫女浣纱在门外轻唤。


二公主打开门:“快进来,有没有人看见你!”


“没有,公主放心,奴婢很小心的。”


“东西拿到了么?”


浣纱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拿到了,到时候只需点燃此香即可。”


二公主打开盒子,一股淡淡的甜香幽幽散出。


“璞儿,璞儿。”端妃一把拉过刚进门的三公主,眼中尽是焦急不安。


“母妃,我不要去和亲!”三公主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端妃将她搂在怀里:“都怪母妃不好,觉得你还小,想把你在身边多留几年,就一直没给你选人。”


“母妃,现在时间这么紧,哪里来得及啊。”


端妃擦着三公主的眼泪,心疼道:“明日,长公主请了京城里所有的年轻才俊。你要仔细看好,长公主也会帮你相看。


遇到中意的,你记得千万要主动些,现下时间紧,一定要赶紧定下来。”


“母妃!”三公主面上带上羞怯。


“我儿啊,都什么时候了。培曦是个胆大的,你可别被她抢先了。这时候就别羞羞答答了。你真想嫁给蛮子不成。”


“我不要!我才不去那个鬼地方!”


“那你就听母妃的,明日好好把握。唉呀,别哭了,不然明天眼睛都是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