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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剑芍药添香,大酉洞别有洞天(3)

作者:以溺自照面 返回目录

原本山中桃花树树相接的大酉洞天,因为七月将至,也都谢了个七七八八,素有三四月赏大酉桃花,六七月近嗅云中芍药的佳话。


大酉洞溪水淙淙,秋冬不竭,沿洞右侧流出,注入云中湖。溯溪入洞,满地桃花,两岸墙立,半里许,豁然开朗,别有一天地。其中田十余亩,四周环山,皆峭壁,仿佛与世隔绝。因此,即便桃花尽谢,有此美景,来人也不至于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听闻有一鹤红丹霞赤壁,其貌难名,让人叹为观止。


此时一年轻男子,一身华贵服饰,腰间两枚玉佩随风轻吟,随手从墙缝中刮出一抹赤霞墙土,然后拇指食指揉捏成灰,轻轻一吹,赤灰便随风远去。


旁边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笑骂道:“你每次来这,都要从这丹霞赤壁上搓一点赤土,再这样下去,这可称为名胜古迹的丹霞赤墙那真得一点都不剩啊,被那群喜好附庸风雅的游人看客见着,还不得把你骂得一塌糊涂。”


年轻男子仅是轻笑一番,这大酉洞天一株一草何物他取不得?他可是名正言顺的大酉洞天下一代洞主,有那一份薪火相承的资格。


男子答非所问,只是眼神热烈:“过不了几日,便是五年一次的论道亦论剑的聚首,这次如果再赢了,那我们大酉洞天也应当势压一头了吧。”


满头白雪的老人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其实云中剑庄名声再低也不可能低到哪去,毕竟年年赠剑江湖,即便大多都拿剑走人,但总会有几个重情重义者会念着这份情谊。”


老人是如今大酉洞天的洞主,素来不与人争,云中剑庄剑气浩然,但自个儿这一番天地,恬淡安然,也是别有滋味。


年轻男子目光流转,看着一块牌匾上的字句沉默无言。


“谁云万里今独来,倚剑青冥只翘首”,他想把这诗改改,不应当是“只翘首”,他觉得应当是“独翘首”。这么多年和云中剑庄花开两朵,平分秋色的感觉并不好。


老人似乎看穿了年轻男子的心思,温言缓缓道:“人过是非,争一时之强,总不能争一世之强,最早约好五年一次论道亦论剑,也是想着切磋学习,不至于两家都画地为牢,原地踏步。没想到被有心看客曲解其意,非说是要争出个老大老二来。各有各好,我们大酉洞天活就活个自在洒脱。”


年轻男子对这位老祖宗的话大多听之任之,但却没有丝毫付诸行动的心思。过了一会儿又轻轻从赤墙上搓出一点赤灰,然后轻轻吹散。


“听闻这次与我们论道亦论剑的人是余秋书,你觉得如何?”老人见年轻男子心思不再,有心想要试探他一番,于是提问道。


年轻男子吹完手中最后一点赤灰后,笑容灿烂,对老祖宗说道:“余秋书,若是只论道,我必败无疑,但是论道亦论剑,重点在剑而非道,用剑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我看他还讲道不讲道。”


他此次来拜访老祖宗便是想要学一学道,毕竟五年前自己跟钟离一剑其实在论道上,完败!若不是论剑时自己险胜一招,可能满盘完败。


而那死脑筋的钟离一剑倒也是爽快,论剑败了之后一招后,也不多言,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剑术不足,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音讯全无。也难怪,毕竟被寄予厚望,说是云中之剑,最后竟然剑招落败。


江湖剑客自古就有那点说不出的执念,有人说好,也有人说不好,各有评说。


老人笑意浓烈,啧啧说道:“剑道,剑道,剑怎么可能离得开道啊?”


年轻男子拍了拍手上石灰,自知是难以从老祖宗口中学到那玄之又玄的道。便向老祖宗告辞,老祖宗未有答话。


待年轻男子走了二十余步,突然一股威势席卷而来。


“老祖宗,为何...”年轻男子感觉到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


老人眼中似有怒气,大手虚空一按,周遭雷音轻颤,大喝一声:“跪下!”


年轻男子应声跪在地上,但眼中满是不甘。


老祖宗一脸失望的看着自己这位坐下高徒,原以为这五年来,每日旁敲侧击跟他讲道,他能明白一句“与世无争,道法自然”。


没想到,反而执念愈深。误入歧途,越走越远。


“你如果还想像五年前那样用赢钟离一剑的法子赢余秋书,那这场论道亦论剑的聚首,你不赢也罢!”原本温言和蔼的老人突然声势大作,铿锵有力说道。如天将大雨,雷公先行。将年轻男子震颤得七窍流血。


年轻男子一脸痛苦,但却没有丝毫怯弱,满腔悲愤,而后腰间玉佩轻颤,一柄三尺青锋立在头上,想要以此缓解威压。


他往后是要成为大酉洞天扛鼎之人,那他就有那份当仁不让为大酉洞天继往开来的责任。他并不觉得有错,剑道,能赢的剑道才有资格传承。


老人见他执迷不悟,苦笑一声,而后那柄利剑被莫名难测的气势激荡出去,直直插在丹霞赤壁上,少顷,丹霞赤壁轰然倒塌。


但这位老人始终没能舍得下死手,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随后便飘然远去。


年轻男子吐出一口浊气,一袭青衫被流淌出的血液染成墨色,但却没有多加顾及。可当他想要御剑而归的时候,发现他的剑像是立根于刚才丹霞赤壁处,难动分毫。


曾经自己如臂指使的剑竟然不认主了...


一座云山雾绕的清湖池畔,往来游人络绎不绝,此地正是云中湖,湖边遍开芍药,好一幅美不胜收的场景。


而湖畔一处不起眼的地界,江城子正和二当家闲坐赏景。


二当家扯出一根青草须含在嘴边,看着湖中微波粼粼,时不时鲤鱼出水,登高一跃。江城子则是看着周围青草,有些发愁。


“二当家,咱们来求剑,要求到何时啊,咋这云中剑庄看着挺气派,行事风格却小家子气啊,一柄剑而已,我们花点钱买还不行吗?”小大夫在旁幽怨道。昨天被那丫头打得落荒而逃,现在脑中对那场景都还历历在目,若不是那位漂亮姐姐拦着,八成自己都去极乐世界了。


二当家仰头望天,躺在青草之上,轻笑道:“你给钱?”


小大夫连忙摇头,自己腰包一贫如洗,只有几株草药值点钱,但也肯定值不了一把剑的钱。要想一毛不拔的王敬刀替他买账,那不是难如登天?而且他当然不知道云中剑庄的剑自古以来都是赠,而不是卖,因此才有千金难求一说。


二当家看着一脸愁容的小大夫,转而讥讽道:“昨儿被打傻了?”


小大夫面红耳赤。


“我看啊,没把你打死就好了,跟那酸书生一个德行,整天不练剑...”


“我这不是没剑吗?”小大夫委屈道。


二当家给了小大夫一板栗,正气道:“没剑不能练一下我教你的练气法门啊?半夜三更跑去人家亭子里和女子相对而坐,真应了书生那句彻夜长谈,没被人打死就算你福分了。”


“酸书生确实挺酸的,但芍药姐姐人也是真的挺好的,只是那个丫头感觉比王敬刀还凶!”小大夫若有其事说道。


自古哪个姑娘不凶?又有哪个姑娘不温柔?都是看遇到什么人罢了。二当家听到后,也仅是笑笑,遥望青山绿水,青山如故这种念想在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大夫身上还得有些年份才可能看得到。


突然,二当家翻身而起,一脸邪笑的看着小大夫:“你觉得你那个所谓的芍药姐姐怎么样。”


小大夫脸更加红了,小声道:“长得当然没的说,性格也挺温良恭俭的,只是名字不好。”他当然没那份男女心思,只是私下里聊过这些事情,感觉或多或少有些不好。


“哦?”二当家窃笑不已,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这小大夫还真上钩了。


“芍药,名取得不好,以前看药书文理。看到芍药可入药,是花中的国色天香,但花语并不好。”小大夫苦思冥想了一番,也没想出芍药花语是啥,只知道不是很好,索性便不想了。


二当家听后,捧腹大笑,哎呀,并且大骂道:“我要你学剑,你以后少提一些医术上的东西,要谈就谈剑术,还有多久你才舍得把你的药箱药袋给放下?”


小大夫想了想,说道:“等有剑了,那就得负剑了,跟二当家你一样。”小大夫说罢,露出一脸阳光笑容。


有些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睹物思人这种事,他没有那么多闲心去做。他只在脑中一直记得自己为何练剑。


二当家看着大酉洞天方向,过不了几天便是两家论道亦论剑的聚首,那时候便是给小大夫“喂招”的最好时机,也亏得是小大夫幸运,能初学剑便看到这样一份造化。


不过料想两家的剑庄庄主和洞天洞主应当都不会出手,只是让小辈们打打闹闹一番,即便如此也应当够了。如果那位大酉洞天,传闻以淡泊处事,入道功成的老洞主出一出手,兴许能让小大夫悟出些特别的东西。


而云中剑庄内,有一人快步穿过内庭园子,见着一位身着素罗裳的女子正在绣着女红,报之一笑,就当打过招呼了,女子轻点颔首,算不得多冷漠,但绝没多热情。


余秋书快步进入剑庄大堂,而坐在红檀木椅上老庄主正聚精会神看着堂中摆放的两柄入鞘剑。


听闻脚步声,原本出神的眸子顿时来了光彩。


“余秋书,拜见庄主。”来人跪地行礼,老庄主摆手让其起身,而后缓缓走下台了。


“秋书,今日急招你来,是过不了几日,你便要去与大酉洞天和他们的得意门生百里豁达有一场剑道之论。如今也是看看你对此事准备得如何了。”老庄主一身灰袍,气质庄严。


余秋书起身,但却没有丝毫随意,仍旧恭恭敬敬站在原地,儒雅随和地答道:“单论道而言,徒儿自认百里豁达不及我,但论剑,百里豁达曾经让师哥一剑惜败,我也没有把握能够在自此次论剑中独占鳌头。”


老庄主呵呵一笑,正言道:“堂中有此两剑,本是庄中历代传承下来的。如果你这次赢了,其中一把便赠予你了。”


余秋书眼神中闪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养气功夫老练。谁都知道这两柄剑的意义所在,得其一者便是庄主,而一柄则是送给道侣的一剑。老庄主言下之意,已经算是十分明显了。


这剑原本应当是送给自己练剑如痴的师哥,余秋书眉眼下沉。这位在剑庄中以德服人的儒雅男子,也有那点儿私心,有些人,希望还是永远别回来吧。


即便自己对那人心中钦佩,但那人的志向是剑,而自己的志向就在云中湖的芍药花香上,不可说,也不愿说。


老庄主像是看出了儒生的心思,撇嘴一笑,颇为老成道:“你师哥已经走了五年,难道真要让芍药一直等着他?芍药如今也是成家的年纪,总得成个家我才放心啊。这世上没什么海枯石烂,大多都是时不待人。你在庄中威望,剑道底子都有,没必要觉得惭愧。”


余秋书听罢,顿时激动道:“谢老庄主。”


老庄只是摆了摆手,让其退下。余秋书意会,作揖便退。


待儒生出门之后,老庄主将剑拔出,自言自语道:“一剑,可别怪老朽啊,没有哪个女子有多出来的五年等你,你总不能时过境迁,让我女儿年华不在,等到两鬓斑白吧。”


儒生出门,踏过园子,看见女子正在将做好的女红小心翼翼放在孔明灯中,心中有些酸楚,但随即又释怀了。


女子见儒生驻足良久,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自己也故作视而不见。她对这位在庄中受自己父亲青睐亦受下人推崇的儒生剑客,只当是普通的同门情谊,没有太多开诚布公的言谈。她的心思全在那个自小便一心一意不畏寒暑,在山中练剑的痴儿身上。


儒生看此情形,心知自个儿吃了闭门羹,也没多做纠缠,转身出了园子。


云中湖畔,一位少年突然兴高采烈,旁边有一位正在酣睡的负剑男子。


少年将负剑男子摇醒,欢呼雀跃道:“芍药的含义我想起来了。”


负剑男子一脸不耐烦,说了句:“滚远点。”对这位扰人清梦的少年没有好脾气。


少年却死皮赖脸,对着负剑男子说道:“芍药花语,依依惜别,难舍难分,真诚不变!”


负剑男子只是哦了一声,继续倒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