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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大有(第二节)

作者:梁满娣儿 返回目录

西北的夏天转瞬即逝,秋夜里,北风的寒冷毫不逊于严冬。这天夜里,熊一平突然起了涮火锅的兴致,便命人把已经熟睡的张易和顾颜艳硬拉起来吃夜宵。


二人在被夜晚寒风和火锅热气两重洗面之后,倒也没了睡意,张易索性跟熊一平一起大快朵颐。


顾颜艳有些不是心思,她看着眼前香气扑鼻的羊肉火锅和他二人嘴角流油的吃相,气愤、嫉妒、郁闷、纠结等情绪一股脑地涌上眉间,吃-胖!不吃-馋!她抓心挠肝地盯着张易和熊一平的嘴,报复心骤起,她灵机一动道:“你们可真行,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还吃的下去?”


“什么时候,半夜呗,你怎么不吃啊?不会是怕胖吧,没事儿,腰粗屁股大好生养,我不嫌弃你。”熊一平头不抬眼不睁地挤兑顾颜艳,嘴里的牙、手中的筷子一秒都没停下。


被他一语道破的顾颜艳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是说现在是建中四年(公元783年)十月,襄城(今属河南)被李希烈围困已经快一个月了,命各道兵马援救襄城的诏令也发出去了,再加上这两天又天寒地冻,所以你们说我手指一掐应该算出点什么?”


熊一平依然不停不休地吃着嚼着,极不情愿地从舌头缝里挤出几句:“生气了吧?嫉妒!你不就是想用泾原兵变恶心我,让我吃不下去么,这招儿没用。这事我跟张易已经商量好了,你问他。”


话到此处,张易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说:“一平,你真不打算多花点钱慰劳战士?不如就当花钱买自己心安。”


“我内心平静着呢。得,吃饱了!”熊一平筷子一放、两手一摊,安逸地靠在椅背上,大脸盘子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你俩什么意思?不是说好有事一起商量吗?怎么没人跟我说啊?”顾颜艳觉得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恶心到熊一平,反倒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更糟。


熊一平继续逗闷子:“到时候爹带着你跑就行,咱全套高科技行头,怕个球。”


“你给我滚!”顾颜艳随手操起一块点心朝他砸去。


熊一平反应迅速,一把接住点心、塞到嘴里说道:“别扔啊,浪费粮食。”


张易早已习惯了他二人的吵吵闹闹,适时恰当地劝阻道:“这件事我和一平前些天也只粗略说了一说,本来打算明天找你商量的。主要是他当唐德宗李适这个皇帝有了些感想,觉得「泾原兵变」并不像堪天盾显示的那样,是由于士兵饥寒交迫和没有得到金钱、食物导致的,李适长期武力削藩才是其根源。”


“所以,不给钱粮是造反、给了钱粮也是造反,那干脆就不给,省的他们吃饱了更有力气造反,”熊一平接过话茬继续说:“我早就觉得李唐江山得收拾,安史之乱、泾原兵变,怎么就天天不消停,三天一个兵变、两天一个造反呢?藩镇势力过大过强就是最重要的原因。不过我来之前的那个李适急于求成、用力过猛,才导致如今的局面,政治军事局面这东西也不是咱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倒不如由着士兵造反,借此机会让那些有可能、有心思造反的人全都主动跳出来,再一个个捏死,剩下的就全都是忠臣良将,如此起码几十年内可享太平。谁知道64星宿让咱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万一要待到朕驾崩那天,就还有20多年,爷们还想听听曲、吟吟诗、练练毛笔字儿,养在大明宫里舒服舒服呢。”


顾颜艳手托下巴认真听完,而后盯着熊一平的眼睛,吐出两个字:“阴险。”


“这叫审时度势!”熊一平分辨道。


顾颜艳没搭理他,继续问道:“如此,你用来“捏死”造反派的人选好了吗?可不要大意失江山。还有你的后宫女眷,一旦落到叛军手里只有死。”


熊一平端起茶碗漱了漱口说:“张易现在是骁勇善战、智勇双全、重兵在握的大唐名将浑瑊(jiān),有他出马、一个顶俩。另外再加上李晟将军。这些天处理朝政,我发现李晟这哥们不错,目光长远、忠正知义,带兵打仗也有韬略,看似性格直爽敢于犯言直谏,实际上他把尺度、时机拿捏地非常准确清楚。我觉得堪天盾对他性格耿直的提示过于表面,此人见微知著、城府极深,这点酷似张易。颜艳你想,泾原兵变一旦爆发,我只需下一道诏书,征发附近诸道出兵勤王,各路政客、将领,无论黑道白道就都会跳出来折腾。届时,咱再把张易、李晟如此高深莫测的两个人放出去把握全局、指点江山,那这些政客、将领还不就像棋子一样,任由他俩摆布。最后的结局是杀是留、是升是贬全凭他们各自的表现。至于后宫……我深情赞美歌颂2065的一夫一妻制,人太多难免走露风声,只能分批送往奉天(今陕西乾县)。”


听完,张易起身、活动活动肩膀说道:“熊一平,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奖我吗?”


“那必须地,张总工经天纬地之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捻乾坤于股掌之间!”熊一平也跟着站起身,极力奉承着。


“我还是先回去吧,睡个觉、洗个澡、换上带来的花枝套装。浑瑊在平复叛乱的战役中,可是要身中流箭、随手拔出、坚强不语的,我可没这种本事,若真中箭,必会疼的哇哇大叫,再辱没了浑瑊将军的威名。你们俩也尽早换上吧,不可轻敌。”张易说完转身离开。


顾颜艳见张易走了,也紧随其后往外走,还不忘扔下一句:“上辈子我俩欠你的!”


两日后,原为征发、解救李希烈围攻襄城之困的泾原士兵发生哗变,士兵们以不满犒赏为由,扬言:“吾辈将死于敌,而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拒白刃!闻琼林、大盈二库,金帛盈溢,不如相与取之。”他们在李忠臣、张光晟等带领下拥立朱泚(cǐ)为主帅,攻入长安大明宫。负责皇宫守卫安全的神策军提前得到密令「按兵不动」,熊一平携太子、顾颜艳等出走奉天。建中四年(公元783年)十月,泾原兵变全面爆发。


朱泚在攻入大明宫后,自称大秦皇帝,并亲率大军进攻奉天。随即,熊一平在奉天下诏征发附近诸道出兵勤王。


十一月,神策河北行营节度使李晟自定州(今属河北)发兵回援,昼夜兼程,进至东渭桥(今西安东北),所部4000人扩大到万余人;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率兵5万自魏县(今河北大名西南)进驻蒲城(今属陕西);神策兵马使尚可孤部3000人自武关(今陕西丹凤东南)进至七盘山(今蓝田南),击败部分叛军,收复蓝田(今属陕西);河东节度使马燧(suì)派5000兵进至中渭桥(今西安北);镇国节度使骆元光派2000兵进屯昭应(今临潼)。诸路援军聚集长安附近救驾勤王的同时,朱泚率领叛军火力全开、疯狂围攻奉天城。


面临叛军异常猛烈的攻势,张易亲自帅军血战于奉天城楼之上,一时间叛军矢石如雨,守城将士死伤无数。好在张易在64星宿中一路走来,指挥、参与的战役无数,极具勇气和经验,他命士兵按照叛军来袭的方向挖掘地道,并在地道里堆满木柴、膏油和松脂,此举万分奏效,大破叛军「云梯车阵」。


本来这云梯车高九丈、长宽各数丈、下装巨轮、外裹湿牛革、周围悬满水囊、可装500兵士,威力凶猛、攻城势如破竹,可当它们陷入挖好的地道后,火油点燃、顺风燃烧,所有云梯车全部笼罩在火球之中,车上数千攻城叛军逃跑不及被活活烧死,焦臭之气弥漫数里。


朱泚兵败心有不甘,重整旗鼓后又卷土重来,但此时他大势已去。


李怀光的朔方军日夜兼程抵达奉天,并在澧(lǐ)泉(今陕西礼泉北)大败叛军,朱泚无力抵挡,兵退长安。


奉天解围后,张易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软疲不堪,他瘫靠在城墙上不想挪动一下,就连喘气都嫌费力。血红的断壁残垣、遍地的尸体残肢、刺鼻的尸焦和血腥味都不能勾起他悲悯苍生、珍爱和平的细胞,此刻,他只想磕一粒修复药片解除浑身的疼痛,再好好睡上一觉,除此以外的事情一概不想。


“那呢,在那呢!”张易第一次觉得顾颜艳的声音这么好听,他再无顾忌地合上双眼。顾颜艳见战火平息,第一时间领着几个小太监冲上城楼,找了小半圈才发现半死不活的张易,小太监们连搭带拽地把人抬走,等他再次睁眼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