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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浪漫烟花

作者:南华木木 返回目录

时间一晃高二上学期就这样结束了,没有程昱的悉心指导,林婉数学勉强考了中等水平,其他科目发挥正常,班级排名保持在中等偏上的位置,而程昱一如既往地占领的班级排名榜的第一位。


这个假期林婉过得出奇的平静,只是偶尔脑海中会忽然浮现出一张清冷的眸子,夹杂着她看不透的情愫。


晚饭过后她下楼扔垃圾,路过楼下狭窄的过道,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背靠墙而立。


林婉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她家楼下。


道歉?


好像他也不需要跟她道歉,这件事好像一开始就是她莫名其妙的情绪导致,甚至有些无理取闹,她后来不止一次鄙视过自己的无理行径,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主动跟程昱说话。


想着这段时间两人渐行渐远的关系,心中没由来的又烦躁了起来。


她不想理他转身就要往回走。


身后倏地传来“哒哒哒”急步走的声音,一个大力把她猛地拉回了过道。


四目相对,沉默,漫长的沉默。


“你……”


“我……”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有事吗?”林婉淡淡的开口。


“我明天就要走了。”


林婉呼吸一滞,被程昱突如其来的告别震懵了,心被莫名情绪拉扯,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半饷,她淡淡的开口,“那,一路顺风…我,先回家了。”


看着走远的那抹身影,程昱有些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口袋里摸着兔子状冰冷金属的手渐渐用力握成拳。


晚上躺在床上,林婉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织越紧,最后直达心脏,压得林婉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他说的是“要走了”是什么意思,她曾听陈雪无意间说过,他以后是要出国留学的,只是不知道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是因为她的关系所以这个日程提前了吗?


他今晚出现在她家楼下,是专程来跟她告别的吗?


她发现最近这个人好像越来越容易影响到她的情绪,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于是,林婉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


“小婉,不吃就把筷子放下,你看你都快要把碗里的饭菜全撒满桌子上了。”陆月灵看着女儿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最近她频频走神,她想是该好好跟女儿谈谈心了。


林婉被妈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低头看着自己面前桌上的“杰作”,有些心虚的拿过纸巾来擦拭。


清理完毕起身,“妈妈,我吃好了。”


“小婉,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陆月灵叫住了正要“畏罪潜逃”的女儿,语气温柔的询问道。


陆月灵出生江南一代官宦之家,声音轻轻软软的,林婉很好的继承了这一特质。


“没有,就是担心这学期的排名。毕竟下学期还要分一次班。”


“数学还是没有办法吗?”陆月灵不免有些自责的难过起来。


其实林婉一开始并没有对数学有多大的抵触,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班里突然换了一个数学老师。


那名老师极其变态,他会对没有达到他目标的学生进行体罚,甚至会专挑一些比较“听话”的学生,说他们“不乖”,然后把他们关进小黑屋,让他们进行自我“反省”,然后威胁如果说出去就会被“打针”——拿着细小的针头使劲扎在他们的手臂上,背上。


小时候比同龄人柔弱矮小的林婉很不幸就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并且这种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林婉晚上频频做噩梦哭醒,最后才在父母的逼问下道出了实情。


看着女儿手臂上,后背上的细小针眼,陆月灵责怪自己粗心大意,每天跟女儿洗澡的时候竟然没有注意到,让她长时间遭受非人的身心折磨。


虽然后面那名教师被开除了,但可爱开朗的女儿变得话少起来,并且从此厌恶上了数学。


其实林婉在小学四年级以前都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甚至一度成为老师眼里的调皮捣乱的小孩,在经历变态老师的折磨之后她变得“规矩”起来,渐渐少了同龄孩子的天性,性子变得沉稳。


她深怕一个不小心,又被关进小黑屋,所以她循规蹈矩的扮演着老师眼里听话的好学生。


“比以前好多了,妈,你不用担心,我应该不会被淘汰进平行班。”


林婉看着妈妈有些自责的样子,猜想她肯定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她不想看着妈妈再为她难受自责,便岔开了话题。“爸爸今天回来吗?”


“他应该不回来了,最近他们应该很忙。”说着陆月灵起身收拾餐桌。


最近刚刚发生农民工讨薪事件,成百的农民工在政,府大楼前拉横幅静坐,林烨的同事们已经连续几天都在政,府大楼前进行维稳待命。


他作为全市作战指挥中心负责人,必须在后方进行统一指挥部署。


林烨父母早已过世,陆月灵依然“有家不能回”,今年的大年三十,又是只有她们娘俩吃着这一大桌“团圆饭”。


“林婉!”陈雪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快下来放烟花了!”


每年的大年三十夜林婉最期待的不是妈妈亲手煮的那碗汤圆,不是围坐在桌子前观看春晚,而是同院坝里的小伙伴们一起放烟花。


看着礼花在天空绽放的时候,林婉觉得那是她最接近幸福的时候。


可是今年的她却没多大的兴致,就连电视上播放的春晚节目,赵本山的“忽悠”系列小品她也一脸兴味索然的样子。


“妈妈,我出去跟陈雪放烟花了。”林婉说着便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围巾和帽子,全副武装的出门了。


下楼果然看见陈雪站在院坝中间,昏暗的灯光下,正围在一个男生旁边激动得手舞足蹈。


“喂,你到底会不会点啊!”陈雪边说边拍着那个半蹲在地上,手一伸一缩的男生。


“唉,你别拍我呀,我小时候被炮竹熏过,有心理阴影……要不叫阿昱来?”


“阿昱,快过来!”


林婉这才发现,那个蹲着点火的人竟然是李中义,而在他的叫喊声中,刚刚还隐藏在黑暗里的身影渐渐出现在林婉的视线里。


她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楞着两只眼睛盯着越走越近的人,两颊的肌肉下垂,一张小嘴微张,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


他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嘭!”一声巨响在林婉耳边响起,接着耳边不断传来礼花绽放的声音。


她连忙捂着耳朵抬头看向天空,原本黑漆漆的夜空瞬间绽开了一张张五颜六色的花伞,色彩斑斓的焰火如水晶般靓丽夺目。


炮声中,陈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怎么来这么慢,今年怎么不见你在那魔音绕耳的狂叫唤了啊。”


林婉白了她一眼,眼神看向前面那两人,“他们怎么会来?”


“李中义打电话来说在家看春晚太无聊,家里不是在喝酒就是在打麻将。所以我就叫他过来一起放烟花了,谁知道这人竟然怕放炮,真没劲。”


“至于程昱嘛……”


说着陈雪眼睛看向前面双手插袋的人,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起来,“他为什么来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也是在家呆着太无聊了呗。”


“他不是出国了吗?”


“出国?谁说的?他今天刚从北京奥数竞赛集训回来,初七又得走,集训完就直接正式比赛了。这大过年的,太不是人干的事了……”


后面陈雪还在说着什么林婉已经听不清了,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呆在原地。


原来他说的离开,只是去北京集训!


林婉这么些天以来的心烦意乱忽然就随着此刻天空中绽放的礼花一同绽开,又快速落下。


心中像卸下了千斤担的轻快,眼前是豁然开朗后的明净,如同走到悬崖边,上帝嫣然一笑,你便看到了旁边原本还有一条小径。


其实原来只是自己走错了路。


“给你。”身旁的人把一个金属质感的东西塞进了她的手中。


她抬头,便看到了程昱正站在她身边,一双黑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原本在她身边的陈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对面去了,此时正拿着鞭炮在跟李中义追逐打闹。


林婉低头看着刚刚被塞到手里的东西,是个兔子形状的水晶发夹。


她拿着发夹,半天不知道说什么,顷刻后,才小声的开口说道,“很好看,谢谢。”


程昱看着身边的娇小人儿,脖子缩在大红色的围巾里,只露出两个圆圆的眼睛,两个梨涡带着浅浅笑意深深嵌进嘴角,他的一颗心好似悬在半空中,跟着回响在空荡荡大院中的礼花声,在“嘭,嘭,嘭”的跳动。


“过几天我就要去北京了,你的生日我可能来不了……”


“你说什么?”对面的陈雪他们又在放炮了,炮声震得林婉耳朵疼。


她只看见程昱嘴巴在一张一合的好像在对她在说着什么。


程昱突然弯下腰,嘴巴凑近她的耳朵边,“我说,你的生日我可能来不了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林婉突然被耳边如此近距离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本能得扭过头。


身体瞬间像窜过一丝电流,麻麻的,酥酥的。


在她扭头的刹那间,嘴唇轻轻擦过还停留在自己耳边冰凉的薄唇,电光火石间,两人迅速弹开身子。


两人就这样踌躇着,半天没有人说一句话。


林婉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双颊绯红,低着头,手指下意识地拽紧衣角。


而身边的男子依然一副清冷淡定的模样,只是樱红色的耳根在烟花的火光下,若隐若现。


“那,那个,谢谢你。额……我是说谢谢你的生日祝福。”林婉鼓起勇气开口,但是说的也磕磕绊绊,又担心有歧义怕被误会了去,于是又着重强调了下。


程昱淡若的脸上突然被大大的笑容撑开了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在宝蓝色的羽绒大衣的映衬下,像湖水泛起的涟漪。


这是林婉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她被这笑晃了心神,脸上烫得很,她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了棉花上,身子飘忽忽的,周遭的一切仿佛被消了音,她什么也听不见。


林烨开车回来的时候,看见女儿正傻傻呆呆的站在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旁。


职业敏感性使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瘦高的身形,估摸有180左右,女儿155的身高就到他胸口的位置,因为是侧身站着模样看不太清,但是从轮廓上看,应该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他按了下喇叭,那几个孩子纷纷朝他看了过来,其中那双目光清冷的眼睛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带着莫名的熟悉感,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沉着和清高。


识人无数的林烨,立马得出一个结论,这孩子不简单。


林婉扭头便看见熟悉的车停在那里,她把手里的发夹装进上衣口袋,便一溜烟的朝爸爸跑去。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在这一天12点前见过爸爸了。


程昱看着车上那个跟林婉说话的人,他忽然觉得莫名的熟悉,好像小时候在哪里见过这位叔叔。


那一年的除夕夜是林婉最难以忘怀的一次。


12点钟声响起,漫天绽放着五彩斑斓的礼花,耳边是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四周弥漫着浓浓的烟雾。


当朦胧渐渐散去,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双黑黝黝的眼眸,眼底带着从未见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