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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年末朝会

作者:阿野塞麦 返回目录

至和五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凌晨,还不到寅时初刻,住在宣阳坊的户部左侍郎郑奇已经起身了,做为掌管天下钱粮的户部次官,完全可以称得上位高权重四字,要知道大齐三百多个州郡的所有“公务员”最终都是在郑侍郎的手里讨生活,郑侍郎如果心情不好稍稍跺跺脚,传到某一个州郡那里就是个了不得的事。


但自至和二年以来,郑侍郎就基本上没有过什么好心情,一年四季忙的屁滚尿流不说,还要时不时受到圣上和宰相公廨的问责,原因无他,只因自己主管的赋税自至和二年以来不但没有增长,而且每况愈下,竟然一年比一年低。


虽然总体算起来也没下降多少,但自己的前任掌管的几年内可不是年年下降,有几年甚至出现过大幅上升的情况,这样一对比,朝堂上对自己的官声多有不利之言,甚至对都堂大人都已有微词,极少数与自己不对付的一两人已经私下向宰相公廨进言,说自己是尸位素餐之辈,应该将如此重要的职位留给更加有才能的人。


虽然自己担任户部次官的几年内宰相和副相时有更换,但最终圣上和几任宰相都没有将自己从左侍郎的位置上拉下来,他知道,这与自己几年内不辞辛劳、勤于政事有莫大关系。


看到铜镜里自己双鬓参差不齐的白发,郑奇不由地轻声叹了一口气,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华发已悄悄地爬上了鬓角,在别人的眼里这个职位风光无限,可谁知道这几年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整天忙碌不说,到头来还落不了好,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旁边正在为郑奇整理官服的小妾听到他的叹气声,立即关切地问道,“老爷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再加一杯参汤?”


“不用,只是想到点事。”


小妾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等走出屋门郑奇才唉声叹气地自语道,“就看今天的了,看能不能在王爷的支持下重开与契丹人的边贸,看来这赋税收入只能从开源两个字上想办法了。”


虽然离至和六年的春节还有几日,但实际上今日就是至和五年的最后一次实质性朝会,所有需要年底前确定的事情都要在今日的朝会上议定,之后的几天虽然名义上都要举行朝会,但君臣心里都明白,那实际上已经放年假了,朝会也不过是按照巡例做做样子而已。


一路在仆从的伺候下走出大门,郑奇才留意到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雪,虽然雪已经不下了,但凛冽的北风不断地将房檐上的积雪吹了下来,吹的人满身满脸都是,深沉的夜空仍然像墨汁般黢黑,就象是一块大青石板重重地覆盖在苍穹之上,使自己本来不怎么样的心情更加沉重。


街道上、两旁的围垣墙头、门拱、屋脊……还有光秃秃的树枝上,到处都铺着寸许厚的积雪,在灯笼照射下闪耀着淡白色的微弱光芒。雪上有不多的杂乱脚印,还有马蹄印和车辙印,或许就是与他一样去参加朝会的同僚……


等郑奇赶到掖门前的小广场时,这里已经是人头攒动,估计能够参加朝会的文官武将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因为掖门还没开,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吹牛打屁,有拉关系攀交情的,有谈风月场上笑话的,有小声讨论时下政务的,也有负手而立沉默不语的。


他只扫了一眼就在靠近掖门的前面找到了自己的上司户部尚书刘大人,已经在和他刚才口中念叨的二王爷小声讨论着什么,郑奇立即小跑着赶过去,向二人郑重地敬了礼,恭敬地听二人说话。


“立新,刚才我和王爷又商讨了一番,今天还是你先来上奏,只后由我和王爷再出班附和,争取把事情定下来。”


郑奇立即应道,“请王爷和都堂大人放心,昨夜我又把此事细细思量了一番,对于如何譬说也大概理了个纲要,职下也认为重开边贸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想圣上和宰相公廨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我进京时已经与李相沟通过此事,对边贸事宜李相也是持赞同意见的,但关键还在于杨相的态度,最起码不能持反对意见,毕竟此等事情左相的意见更是至关重要。”


“王爷,我此前就此事已经向杨相简单汇报过一次,但杨相听后对此事未做任何表态。”户部尚书刘利民说道。


“见机行事吧,实在不行也只有据理力争了。”


“好的,谨遵王爷钧令。”


卯时初刻,礼部官员点名完毕,按照顺序通过左掖门进入紫宸殿,同时,皇城内景阳钟响起,随即紫宸殿外庑下的乐坊教授以编钟应和,至和五年大齐的最后一次实质性朝会开始了。


在悠扬的乐声中,当今圣上大齐高宗皇帝一身轻便朝服,迈着徐徐的步履从大殿一侧的东阁门跨出,踩着乐点走向御座,走到御座正中面对百官立定,身边的宦官立即诵道,“圣上驾到!”


已经候在下方的群臣们整肃衣衫,拜伏于地,山呼万岁。高宗皇帝向下方扫了一眼,缓缓地走到龙椅前坐下,随口说道:“都起来吧。”


等百官都起身站好,高宗皇帝又向两位年过花甲的宰相和几个老臣子、老将军赐了座,随手拿起放在御案上的茶盅呡了一口,才开口对着左手第二排的礼部尚书魏刚说道,“魏爱卿,正旦大朝会的所有礼仪流程是否已部署妥当?”


“启奏圣上,礼仪物品均已准备齐全,所有参加大朝会的文臣武将、宗室成员、各国使节礼部均已派人对一凡礼仪流程专司进行了讲解,只有四个来自天竺小国的使节礼部派人教授了两天,直至昨日还稍有欠缺,估计再演练两日就差不多了。”


“甚好,不过一应物资还请礼部再细细查点一遍,礼仪方面最好能抽个时间组织一次预演,务必保证不会出现任何缺漏。”


“微臣遵旨,朝会之后微臣立即着手安排!”


“诸位爱卿有什么事需要廷议吗?”


“陛下,臣有本要奏!”只见兵部侍郎从队列中向前一步躬身说道。


“爱卿但讲无妨。”


“陛下,是这样的,十月初我在凉州时,有一天在公务之余闲谈中,李相无意间向我们提起一件事,说最近在西北行营的三支禁军中开展以哨为单位的新式练兵,有些哨为了提高训练成绩,竟然不顾上级军官的喝斥,把士兵拉出来深夜还在训练,陛下也知道微臣在兵部呆了已经有十余年了,看过的军队训练不下几十次,但从来没听说有那支军队不顾上官的喝斥主动出操训练的,许多部队只是将训练当成一项差事来应付。”


“我听了之后感到非常奇异,不仅仅是我,吏部潘大人、户部郑大人,还有李相和郭总管均感到不可思议,于是我们一行五人在傍晚下衙后没惊动别人,悄悄来到设在凉州城外大校场中的练兵场,我们去时大概已经是戌时三刻左右,天已经黑透了。”


“等我们进到大校场,果然没让我们失望,场子里有十几个哨的士兵正在挑灯夜战,虽然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人,但我们还是感到发自内心深处的强烈震撼,从所有士兵的眼中我们都看到了对这种新式训练的重视程度以及渴望达到最好的那种强烈意愿,那种热火朝天的训练氛围将我们几个人都惊的目瞪口呆,潘大人离开时还说道,“真是开眼了,把部队的训练热情提高到这种程度真正是旷古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