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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长虫望乡3

作者:唐太平 返回目录

土郎中并没搭理他。


他静静干坐着,望着天边的流云,在发呆,好像双眼已经飞离去。


此情此景,好像他成了一只高贵的蝌蚪,并不相信困境是他的池塘,也不相信这些聒噪的蛤蟆是他的同类。


他闭目,他养神。


烧麦骂得更难听了。


阿暮能看透情势。


烧麦是想通过此举,洞悉他们的战力,他心里始终惦记着使坏。


果然,“你们该不会一个高手都没有吧?”没隔多久,他又问。


若说起来,倒还真有一个,擅长使箭。


其实真正的高手是牛知,但他死了,“高手”的名号空了出来,另一个箭手便顺理成章地顶了上去。


他水平其实一般,所幸脸皮够厚。


队友们见土郎中不表态,谁都不敢吱声。


烧麦没辄了,开始不要脸。


他一记拳风横扫,将他们一个队员扫到了地上。


摔得那人嗷嗷乱叫。


大家一时吓傻了,都没反应过来。


宗鬣倒是齐刷刷地紧盯向新猎物,动物总是先于人洞悉一切。


那人一动,它们也动。


林子里头一时风声鹤唳。


阿暮没想那么多,眼明手快,掏出铁弹,直接往鬣群一掷,平地一炸,吓煞不少畜生。


如此,便为那人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可宗鬣们气势逼人,不一会儿,全扑了上去。


阿暮跳了下去,掏出防身的尖石,在小臂上狠心地一剌。


血腥味刺激之下,宗鬣们全都疯了。


猛猛然改方向,全部狂冲过来。


她逃得很厉害,几乎已经听不见心跳,步子在踉跄与不踉跄之间游走。


她要找到一棵能爬的树,但视野突然变得天旋地转。


一只宗鬣将她扑倒,另一只接上,最后无数的重量压到了她身上。


尖锐的獠牙刺透她的后背,她痛得大叫。


烧麦大喊一声:“是位女侠!”


然后仗义出掌,冻住了接二连三扑来的宗鬣。


咬伤她的狠物被竹箭刺杀在地。


几个爆炸声接连传来,都在她的近处。


竹箭又一枝接一枝地刺来。


几道人影从天而降,热烈厮杀,没过多久,剩余的宗鬣惊慌四逃。


大家齐心协力,总算战胜了一回畜生,大家都没料到,因此大家都很雀跃。


而她被咬多处,疼痛纠缠,全身肿胀,小腿上少了一块肉。


阿红疯了一样从树上跳下来,疯了一样尖叫着跑来。


烧麦急中生智,在阿红凑近的时候,一把攫住她的小身板。


然后卑鄙的要胁他们将药材通通交出来。


阿红挣不出手来擤鼻涕,全流到了烧麦身上。


土郎中答应了这笔买卖。


他脱下外袍,包裹好阿暮的遍体鳞伤。兴许是浸了汗,袍子湿乎乎的。


有人向烧麦禀报,说是蛇皮丢了,导致他大发雷霆。


发完雷霆,他放了阿红,却绑了所有人。


他们被推到沟边,绑成了一圈,绑在了一起。


烧麦肚子里全是如意算盘。


将他们留下,便可拖延宗鬣追上来的速度。


烧麦的师弟们带走了一具宗鬣的尸骨,将用作晚饭。


没过多久,他们全员撤退,步调洒脱,心安理得。


听沟水呜咽,阿暮的肚子咕咕乱叫。


她叹口气,竟然又没死成。


望着身边扁平的树与花,脑海肿胀。


她在发烧。


宗鬣的獠牙说不定有毒。


这一点并无古籍可查,再说,写了也不一定准确。


脑仁疼,伤口反倒不怎么疼。


阿红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开始大呼小叫。


于是有人劝她镇定。


在必死无疑之前,发烧实在算不得什么。


发烧太轻了。


大家怪她搅和了他们默读遗言的清静。


只有土郎中从头到尾气定神闲。


没过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角隅里传来。


四周静谧了。


就在所有人料定,必是宗鬣大队回归时,一个道惨白的人影刺破草丛。


他来到阿暮跟前,冲她笔了个“三”,翻了一面,还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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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样学样,也扛走了一条宗鬣。


叶难加入队伍,大家并没计较他害死过牛知一事。


午后下起大雨,他们都饿晕了头,随便觅了一处山洞休息,决议明日早上再出发。


出山的路程已经不多了。


这条山洞入口窄小,里面却很深,他们没有钻进去,直接就在洞口生火扎营,害怕万一被敌人封住退路。


阿红喂她吃了点烤肉,把防身的桃木片系在了她的腰上。


好几天没正经进食过,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她却没了胃口。


她正烧得天昏地暗,张嘴难咽。


阿红将那块肉小心地放好,心疼的要她明天再吃。


可谁知道呢?


她还有没有明天?


其实阿暮并不悲凉。


她想死不是一两天了,只盼望死这回能做个好人。


别这么拖拖拉拉的,别弄得人反复崩溃。


叶难坐到了她身边,嘲笑她身上有股屎味。


话说完,随便塞给她一粒丹药服下。“木沾可是个炼丹高手,这药不错的。”


原来烧麦是有正经名字的。


呸,他玷污了这个正经名字。


叶难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好睡,没事的。”


他的脸在火中渐渐变化,最终扭作一团。


她一头栽倒,昏睡过去。


然后梦见一片白光。


那白光叫她不自觉地想起白鹿,想起它反光的皮毛,想起它没有角的头,以及那一对幽碧的眸子。


她想,这一回她肯定是真死了。


总算成功了。


能感觉到身体逐渐变得轻薄凉透。


能感到熟悉的力量正一点一点收紧,将她拉回封印。


可一道路过的呗唱,如同一阵不知所起的野风,默然吹散了白光。


她失了指引,不知何去何从。


呗唱隐隐约约,疏疏淡淡,渐次分明。


“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请散神,渡天劫,救西州;临兵斗者……”


唱辞只有这一句,唱来唱去,单调乏味又很无趣,但很恳切。


听声音,是位妇人。


这声音将她拉回阿暮的身体旁。


她旁观着熟悉的队员,无言以对。四下宁静,大家全都累坏了。


阿红倚着她睡,眼角含泪。


妇人会是谁?


为何要救西州?


还有,对方请得明明是散神,她可不是。


她是正儿八经的正神,有宫有名,与散神那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到底是哪儿出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