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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以静为动

作者:言晨阳 返回目录

来到泛海盟后,张凤鸣一切听从英斯利安排,从不擅自插手泛海盟的事。平日与人交往也是恭谦有礼,少言多听,因此在泛海盟的人缘极佳。


英斯利见张凤鸣如此安分,欢心之余派人在靖海府为他辟得一处清净之所,并下令禁止一般人前去打扰。从此张凤鸣更是深居简出!


雷疏啸出了议事厅随玉凤凰穿过几座宫殿,出了一道墙院,迎面看到一座阁楼。那阁楼高五层,白体金顶,格局宏伟,正是靖海府的藏书之处——参天阁。阁中藏书包罗万象,浩若烟海。


参天阁四周稀稀疏疏地植了不少腊梅,且左右各有一条青石小道。二人沿着参天阁左侧那条小道走了数十丈,来到一个小园。


小园里绿植成茵,花草醒目,鸟鸣虫语,一派生机。走在园内的小道上,当真是清爽宜人。雷疏啸道:“英师叔可真够偏心的,当年我在西海时让我住扫魔堂,如今却给我凤鸣师弟辟得如此一个清幽之地!”


玉凤凰笑道:“我们盟主这叫因人制宜,量才分屋。雷兄你急公好义,嫉恶如仇,自然要与我扫魔堂的兄弟住一起。凤鸣兄性情玄妙,则要找个清净之所方才住的舒服!”


雷疏啸笑道:“这么说还是我曲解了英师叔的一片苦心了?”


玉凤凰嘴角一扬,笑而不语。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园内一座屋前。房屋分作数间,白墙青瓦,古朴清雅。房门敞开,穿过房门可以看到屋内宽敞明亮,陈设雅致美观,案几上的香炉青烟袅袅,梅枝傲然迎客。这时只见屋内有一年轻男子正闭目凝神盘坐于案几前。那男子头戴青玉冠,一袭白衣。乌发柔顺,面容白净,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清秀,正是张凤鸣。


雷疏啸见到张凤鸣,想起上一次与他分别还是在鸿溟山与魁刚大战之后。久别重逢,往事竟像昨日发生一般。


张凤鸣似乎没有察觉到有客到来,兀自凝神聚力像是在参悟什么玄机,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雷疏啸和玉凤凰移步到屋内才发现张凤鸣身前的案几上摆放着一个沙盘。沙盘上有一大五小六团形似人体的气团。其中一团较大的黑色气体被另外五团较小的气体围在中间。那五团较小的气体分别是青、白、赤、黑、苍,五中颜色,分作五行之位将那一大团黑色气体围在核心。那五团较小气体随着那一团较大的黑色气体的移动而或攻或守,忽而聚拢,忽而分散。但无论它们如何变幻,那五团较小气体的阵型不变。


玉凤凰看着案几上的沙盘惊讶不已,雷疏啸却会心而笑。这时只见沙盘那团较大的黑色气体几下腾跃,将五团较小的气体搅成一团乱麻。随着张凤鸣一声轻叹,几团气体化作白雾散了去。


张凤鸣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眼前多了两个人,先是微微一怔,而后淡淡笑道:“二师哥,是你!何时到了四海城?”


雷疏啸道:“昨日到的!”


张凤鸣站了起来,笑道:“前些日子听说你离开了冰焰城,想着你可能要来西海,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玉凤凰笑道:“凤鸣兄,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想到消息还挺灵通!”


张凤鸣一愣,说道:“玉执事,好久未见,近来可好?”


玉凤凰苦笑道:“不怎么好!”


张凤鸣提起香炉盖,往里续了些香料,道:“是为了叶羽城的事吗?”


玉凤凰轻叹一声,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凤鸣嘴角一扬,道:“前两天英师叔把我叫去陪他下棋,闲聊中他提起了叶羽城的事。”


玉凤凰小心翼翼道:“我们盟主当时是不是骂我们蠢了?”


张凤鸣摇头道:“那倒没有,他老人家只说对方是魔族中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你们能将他们从叶羽城拔出已属难得了。”


玉凤凰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转而问道:“对了,凤鸣兄我们刚进来时你在玩什么呢?”


张凤鸣看了一眼雷疏啸,笑道:“没什么,家师曾传授过一个阵法。许久不练怕生疏了,今日忽然想起便演练了几遍。”


雷疏啸笑了笑没有说话。


玉凤凰道:“原来如此,挺有趣的。今日就不打扰你了,你们师兄弟叙叙旧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拜别了雷疏啸和张凤鸣,离开了小园。


玉凤凰走后,雷疏啸在屋内四处看了看。见室内装饰奢华,两侧长案上摆放着一些精巧的天象仪,星云图,竹简等。尤其是那星云图,以香木装裱,立于旋轴木架上。图身用白丝织成,轻纱附着其上,精细璀璨的宝石宛若漂浮其间,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雷疏啸看着那些精巧的器物,苦笑道:“英师叔如此厚爱,可咱们哪里用得着这些!”


张凤鸣走到星云图前,道:“英师叔盛情相赠,却之不恭!”,说完扶住星云图裱框一角一拉,星云图旋转向上。“嗡”的一声,霎时间星宿满屋,星云斑斓。雷疏啸心中一惊,如同置身浩瀚星河之中。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忽然眼前一闪,只见左边一团星云闪着奇异青光,铮铮发亮,正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萁。雷疏啸环顾望去,前方和右边也各自闪着一团星云,分别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南方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和西方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而自己站的位置正好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北方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


雷疏啸见那小小的星云图竟能幻化出浩无边际的星河,心中啧啧称奇,表面却不动声色。


张凤鸣见雷疏啸不为所动,心中佩服,暗道:“看来二师哥这些年在冰焰城没白待!”,说道:“怎么样?见过英师叔了?”


雷疏啸道:“来四海城怎能不先拜会英师叔!”


张凤鸣笑道:“英师叔只恨泛海盟没有二师哥这等能能撑门面的大才,便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如此给自己徒增了不少烦恼。”


雷疏啸面带忧色,似笑非笑道:“何时学会变着法夸人了!”


张凤鸣见雷疏啸面带忧色,眉头紧锁,暗道:“二师哥必误以为我沉迷享乐,忘了正事了!”


张凤鸣将星云图复归原位,又是豁然一声,满屋的星斗俱都消失不见。只见他话锋一转,说道:“听说二师哥在叶羽城不小心惹上了一个少女,还被她缠着不放!”


雷疏啸先是一惊,接着脸色一沉,道:“凤鸣,我离开冰焰城时师父传书命我先来四海城与你见上一面!你可知这是为何?”


张凤鸣摇了摇头,道:“凤鸣不知,或许师父他老人家想我兄弟二人…”


雷疏啸皱眉抢道:“你当时为何而来到四海城?是为了打听这些无聊至极的琐事吗?”


张凤鸣心道:“二师哥一定以为我在看他笑话!”,于是哂然一笑,道:“这可不是琐事,你可知道那少女是何人?”


张凤鸣说的正是慕云杉,雷疏啸假装不知她的来历,也不开口答话。只沉着脸盯着张凤鸣不说话。


张凤鸣道:“那少女乃栖魔崖主人魁刚的唯一弟子!”


雷疏啸冷笑一声,道:“那便如何?”


张凤鸣道:“说来那少女于我们鸿溟山还有点渊源。”


雷疏啸不解道:“此话怎讲?”


张凤鸣见雷疏啸脸色放缓了下来,说道:“二师哥可还记得当年魁刚大闹鸿溟山时伏魔殿遭到一伙妖人袭击,还因此丢了本派镇派之宝双灵石?”


雷疏啸点了点头,道:“那件事由我引起,如何能忘记!”


张凤鸣道:“当时玉矶师叔怀疑魁刚与那伙强盗合伙盗取了双灵石,结果反而是魁刚将双灵石追回,并送还给鸿溟山。这才化解了一场误会。”


雷疏啸点了点头示意张凤鸣说一下去。


张凤鸣道:“魁刚送还双灵石时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是他抢夺双灵石时从那盗取双灵石的妖人手中救下的。后来魁刚将那婴儿带回栖魔崖收入门下,便是在叶羽城缠上你的少女。”


雷疏啸听后心中豁然道:“原来如此!”


张凤鸣接着道:“果然’名师出高徒’,那少女年岁稍长便异常玩劣,而魁刚又对其多加纵容。如此一来,那少女小小年纪便无法无天。早在八岁那年她便一个人偷偷遛下栖魔崖来到西海边陲名镇亢龙港游玩。游玩时慌骗一个女人贩子说自己是孤儿,结果那女人贩子正要卖她时反被她给卖了。这小丫头拿了卖女人贩子的钱误打误撞进了当时亢龙港最大的花楼’醉人间’。醉人间的掌柜见如此一个小姑娘送上门来,便想骗她留下。结果她饮了酒,胡闹起来,用法术一把火将’醉人间’给烧了。后来大火乘着海风的势头一口气将那条街上一十九家商铺酒楼化为灰烬!而她则趁乱逃回栖魔崖。后来那小丫头渐渐长大,每年都会偷跑出来一两次胡闹一番。”


雷疏啸道:“那丫头如此野蛮任性,遇到比她还蛮横无理之人难免要吃点苦头!”


张凤鸣笑道:“让她吃苦头?凡人斗不过她,正魔两界但凡与她一交手便知道她是栖魔崖的。她又不惹大事,魁刚的面子,谁敢不给!”


雷疏啸先是微微一笑,接着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也给魁刚面子,见了那丫头躲着点吗?”


张凤鸣笑道:“那倒不是。那丫头以往顽皮胡闹闯些乱子说过去也就过去了。这一次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雷疏啸道:“此话怎讲?”


张凤鸣度了几步,面向门外,道:“那丫头一封密信使得在叶羽城隐匿三年的养善堂浮出水面。由此引得那紫衫女子与二师哥你在西海上大战一场。接着便是血阴珠显世,汇音阁大爆黑曜魔老欲用血阴珠解除黑曜石封印的秘闻,惹得英师叔大怒,如今曜石山已成为泛海盟的眼中钉,安稳日子恐怕是要到头了!”


雷疏啸听之,心中一凛,警觉道:“你是说那丫头在和别人算计曜石山?”


张凤鸣道:“她未必有意对付曜石山。但她是如何得知养善堂的秘密的?告诉她养善堂秘密的人可谓是用心深远!如今就算曜石山的人知道是那丫头告的密,坏了他们的好事,又有谁敢上栖魔崖找她算账!”


雷疏啸自言自语道:“若真是有人事先将养善堂的秘密告诉那丫头,那此人和买通汇音阁散布传闻的极可能是同一个人!”


张凤鸣道:“曜石山立足魔族百余年,也就近二十年才消停些!以往为了显威风,也是专横霸道,行事狠辣,因此在正魔两界着实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仇家都有可能伺机报复。但自从上次澹水洞被黑曜打的落荒而逃后,曜石山在魔族中几乎是一家独大。如此还敢拿栖魔崖做局算计曜石山的只有三家!”


雷疏啸静静地听张凤鸣讲,让他说下去。


张凤鸣道:“这三家中有两家是曜石山的宿敌!一是我们鸿溟宗的雨花宫。另一家是…”


雷疏啸惊道:“雨花宫?”


张凤鸣道:“不错,曜石山当年险些灭在云舒师叔手中,后来曜石山趁云舒师叔走火入魔又险些攻灭雨花宫,这期间仇怨不能说不大!而且据我所知,秦彤这些年一心寻找那紫衫女魔而不得,转而下定决心要先灭掉曜石山,一则以报当年围宫之仇,二则企图以此逼那女魔现身。而英师叔却另有打算,多方阻挠雨花宫的人对曜石山施展行动!因此秦彤有可能铤而走险!”


雷疏啸摇头道:“不可能,秦彤…”。话说了一半,雷疏啸接下来又不知说什么好。自己已与秦彤多年不见,凭什么断定她不会那样做。


张凤鸣见雷疏啸没有说下去,也不再多提,接着道:“另一家便是与曜石山斗了近百年的澹水洞,那帮亡命鱼虾跟曜石山相比更是狡诈狠辣,当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但凡有一分胜算,便会舍命一博!此次蛟魅率领他们攻上曜石山,反被黑曜打的落荒而逃,丢城失地。依蛟魅的性情,栽赃嫁祸,造谣生事的事对他来说可是信手捏来!”


雷疏啸点了点头,道:“蛟魅那魔头迟早也是西海的祸根!”


张凤鸣道:“不错,此魔野心勃勃,阴狠暴戾不在黑曜之下!”


雷疏啸道:“除了雨花宫和澹水洞,还有谁会算计曜石山?”


张凤鸣语气加重道:“紫衫魔女!”


雷疏啸微微一惊,道:“她?怎么会是她?”


张凤鸣道:“这些年虽没有寻得那紫衫女魔的踪迹,但从线索上看可以肯定她凌驾于曜石山和澹水洞两大魔族势力之上,暗中操控西海魔族。为了控制西海魔族,她一直平衡澹水洞和曜石山之间的关系。否则,澹水洞那帮乌合之众岂能与曜石山斗上近百年。”


雷疏啸不解道:“但此次若不是她出手相救,血袍难逃一劫!血袍身为曜石山的得力之人,她要灭掉曜石山为何还要救下血袍?”


张凤鸣冷笑道:“血袍那等奸佞妖人,早在黑曜让他修炼血阴珠时便对曜石山起了异心。后来在叶羽城丢了血阴珠,那妖人便下落不明了。眼下黑曜也派人四下搜捕他呢!”


雷疏啸点了点头。


张凤鸣接着道:“依我看黑曜大败澹水洞后实力大增,野心膨胀。定是那女魔有所察觉,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决定弃掉曜石山!”


雷疏啸道:“若真是如此,那曜石山就算不被泛海盟灭掉,迟早也得亡在那女魔手里!”


张凤鸣道:“眼下我已派人盯紧了曜石山,希望这次能从中觅得那女魔的一些蛛丝马迹!”


雷疏啸道:“但愿吧!”,接着笑道:“凤鸣,你如今在西海可比金有财那奸商知道的还要多!”


张凤鸣淡淡一笑,道:“凤鸣身兼使命,对西海之事不敢不上心!”


雷疏啸听了这句话,心中十分欣慰,道:“好,没忘记师父的吩咐就好!”,接着又道:“对了师哥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这位包打听!”


张凤鸣道:“二师哥有事直说便是!”


雷疏啸道:“我此次来西海交了一个少年朋友,不巧惹了栖魔崖那丫头,被她抓了去。如今下落不明,你若有了那丫头的线索告知我一声!”


张凤鸣笑道:“少年朋友!能与二师哥交朋友的少年也非常人!凤鸣也定要见识一下,二师哥放心,那丫头藏不住。”


雷疏啸道:“那少年谈不上有什么特别之处,算是与我有点缘分吧!”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细微的鹤鸣之声,只见一只手心大小精巧的青色仙鹤飞了进来。


雷疏啸道:“青鹤信使!”


那青鹤飞到张凤鸣手边,自动铺展开来化成一张似有似无的信纸,张凤鸣读罢,道了声:“知道了!”,那信纸便如同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雷疏啸道:“何事?”


张凤鸣看了看雷疏啸,道:“没什么。”,接着又道:“雨花宫的人来了四海城。”


雷疏啸一听雨花宫心跳立马加速,他来时便听林子芮说秦彤也会来四海城。当时自持这些年已将前事看淡,即便见了秦彤也没什么。可此时处身四海城,想到转眼便可能见到秦彤时,雷疏啸心中依旧难以平静,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声音略显急促,道:“是吗?秦彤有没有来?”


张凤鸣道:“来了,秦彤和林子芮等人已在悦来客栈落脚!”


雷疏啸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轻笑一声,道:“多年不见,也不知秦大宫主长成如何一副尊容了!有机会一定前去会她一会!”


张凤鸣见雷疏啸说完后怔怔出神,也跟着笑道:“好,到时候我陪二师哥一起去!”


雷疏啸猛然回过神来看向两旁长案上那些精巧的仪器,面露新奇,不住地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