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妫府后，牧都与淮念一路走回驿馆。
淮念先开了口：“师兄为何要答应？”
面对淮念的疑问，牧都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为什么答应让苏遇送他们，但他並不打算认真回答，反而打趣道：“我没答应他留下吃饭，這应该很合你心意才对啊！“
他这逻辑一绕，反而显得淮念不在理。淮念见他答非所问，冷水一泼：“若不是我先拒绝的，你还真会答应。”
“哈哈！我看那苏公子挺好的，吃顿饭也没什么吧？说不定多聊几句，还能知道他和聂剑门的因由。”牧都笑笑道。
要论耍嘴皮，淮念着实说不过牧都，于是她选择沉默。
牧都见她不出声，便也正经说：“好了，我确实觉得苏遇这朋友交得过，而且不过就是送行而已，虽然我知道你不想多事，不过难得人家盛情，一再拒绝也说不过去。再说，师父和他父亲不是也认识吗？”
“师父也不曾多说……”淮念话还没讲完，牧都的视线恰巧扫过路边的一个卖书的摊子。
他赫然收敛了笑容，眉角深沉，话锋陡然一转打断的淮念：“我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淮念突然跟不上他的思绪，问：“什么意思？”
“先是申县县尹被刺，又有斗御逃叛被杀，这两件事再怎么说，也太巧合了吧？”
“被杀？”淮念一脸狐疑，不可思议地望着牧都：“你是怎么知道斗御被杀的？”樟林一事后，他们确实知道斗御逃叛，可她并未听过斗御死了的消息。
牧都魅然一笑，答道：“茶馆，是个好地方。”
牧都知道淮念此次行程，并不过多关注外界之事。但他和淮念不一样，既然师父放他“入俗”，他自是不放过这个好机会，一路上打听各道消息。当然，许多也是趁淮念不在的时候，道听途闻，免得她知道又唠叨自己。再说，斗御逃叛本来就是一件大事。
“这事，息县昨日便在传了，不过是你没留意而已。”牧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淮念想，他们也不过昨日才到的息县，牧都竟然趁着饭后的时间去了茶馆收消息。虽说他要去哪里，淮念也拦阻不了，就是有时候不甘心被蒙在鼓里。
然而事到如今，淮念只能按着他的话语脉络继续问：“所以有何不妥？”
牧都方才走过一书贩摊子，就在那一瞬间想起了一个曾在典籍中见过的图腾，算是解开了他这几日的心结，紧接着脑海一思索，联系了前因后果，却始终有不通之处，开始觉得事情不简单。
“你还记得樟林里，那个黑衣人身上的图腾吗？”
淮念点点头：“嗯，记得。你有头绪？”
牧都低着眼睛，凝思：“我曾在一本图志中见过，现在想起来，那是廪君的图腾。”
“廪君？你说的可是巴国的首领廪君？”
“没错，廪君本为巴人先祖，传说他死后，魂魄会化为白虎，故而后代巴人崇拜白虎，并世代以虎为图腾。我曾听说巴国武落钟离山内，有赤黑两座石穴，专训‘佷士’，他们武艺狠辣又善于用毒，至死忠诚于廪君。我总觉得那些黑衣人，有可能就是巴国的‘佷士’。”
“佷士？”淮念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字，特意问了牧都‘佷’是哪个字，又是怎么写。
清楚后又顺势问牧都：“用毒……按你的意思说，莫非妫府那个中毒的士兵，也与巴国有关系？”不过淮念回头想了一下，又喃喃疑惑道：“可刺杀史老的黑衣人是斗御派来的，难不成巴国和斗御也有关系吗？”
由于牧都是才想起来虎纹的事情，所以之前没特别问苏遇院里的士兵是因何中的毒，但至少现在他能推论的是：“‘碎骨香’是不是能直接指向佷士，这我们确实不能肯定。不过，逻辑上来推论，斗御是申国人，他既然可以不惜一切借助他人之力，为了复国的目的叛楚奔晋，那么勾结巴国不也是合情合理吗？只要有利于双方，都顺理成章啊。”
“利益吗？”淮念唯一想到的可能也有一个：“所以说巴国也有要借斗御的手，杀死史老的理由？”
淮念刚提出想法，牧都脑海又一闪，忆起那日樟林中的打斗画面：“我记得了！那日我们出手救史老的时候，围攻我的黑衣人中确实有一个的剑法与众不同，我本来以为是雇来的刺客龙蛇混杂的原因，便没有在意，如此说来，应该就是巴国的‘佷士’，那人出手确实招招狠辣。”
“‘佷士’混在黑衣人中一起刺杀吗？”
“不对，虽然当时情况混乱，但我明显记得他是后到的。”
淮念转念，修正了可能性道：“所以是见刺杀有可能未遂，万不得已才出手的？”
牧都每次心存疑虑不解时，都很习惯淮念在身边。因为这姑娘足够聪慧，总是能协助自己梳理思绪，加上多年相处，两人的默契也可以说是十足，这一来一回的事情线索也就渐渐勾勒出来，同时也让牧都看清了整件事情的核心。
牧都抬眸肃然道：“这事情怎么看，巴国也一定有什么原因，必须致史老于死地不可。”
两人细思一致，他们都认为既然‘佷士’已潜入楚国，并对史老的行踪了如指掌，肯定潜伏在楚国已久，并有一定的原因要致史老于死地，那么此次刺杀委随，史老的处境想必依旧危险。
结论出来后牧都展露了眉心的平静，却见淮念轻呼了一口气。
“你怎么倒叹气了？”
“世道荒灾屡屡，人道战祸争斗不断，生灵又当如何自处？”这句更像淮念淡淡的自言自語。
很多時候，比起天灾，淮念一直想不通，人何以能为虚渺的欲望野心，肆意去残害他人性命。她始終無法理解，為何世道總是蒼茫如斯。不过說起來，自从那日师父下山，淮念也想了许多事情，她或许也习惯了许多事情都没有答案。
那日那位师父见的先生，是苏遇的父亲，而苏遇是息帅将军。他的父亲是楚国大夫，两人同为楚国重臣，同样陷于这世道人际之中……
然而，最没有答案的莫过于，师父既隐于世，为何又要下山？见的还是朝堂的他们。
牧都望着有些愣神的淮念，感叹道：“你啊，其实什么都好。就是表面上太淡漠了。”
淮念幽然：“我只知道，太过执着，总有一天会被反噬。”
牧都似笑非笑，良久又道：“我知道，师父一直不让我们过问世事，便是因为这世道荒乱深叵。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我也管不了。”牧都虽然嘴上说管不了，其实是指以现在他们说知道的事情，在他的能力范围内，顶多就提醒一下苏遇。至于之后的事情，只要他不插手，便也管不了咯。
牧都的心思终究不同于淮念，他总觉得师父虽然隐于世，却还是心系天下的，最起码行医济世是师父无法放弃的。只是牧都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最初是因何隐遁罢了。
这件事情，现在的他们所接触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他抽回思绪，拦在淮念身前，低身凝视着她，笑得灿烂：“其实，这事情错综复杂，你也会想要知道真相的，对吗？”
淮念躲开牧都的脸，绕过他，脚步加快。
她径自往驿站去，只撂下一句：“我回去收拾行囊了。”
————作者的话—————
今天收到签约站短，可是我这题材是一定没有几个人看的，所以不一定会签约。而鉴于每天都会收到一张推荐票，而且每天也在涨收藏，作者就只想知道这里面有真小伙伴吗？若有劳驾收藏的小伙伴施舍个评论（虽然听说机器人也有评论，唉……）都是机器人的话，那我算我倒霉。
如果再过几章也没一丁点儿回響，我会继续把囤稿发了，不过之后的更新会比较慢，因为历史及多视角的古言题材不容易写，一章我其实得码两三天。单机不易，评个论呗？(*¯︶¯*)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