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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作者:金阑 返回目录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逼得我不得不向后退去,却不想,一不小心被一块儿突出的地表绊住,眼看就要向后倒去,刹那间,一个结实的臂膀环着我的腰际,生生将我捞了回来,固定在了他的怀里,我抬头看着那双曾让我为之神魂颠倒的血瞳,我紧拧了眉头:“宿离,你怎么来了?”


宿离眼里泛起了些许玩味,伸手将我的几簇乱发掖到了耳后,只见他嘴角噙了一抹笑,俯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箐儿……该随哥哥回家了……”


回家?哪里有家……


从前的我,就像是失根的兰花、逐浪的浮萍、因风四散的蒲公英,直到遇见了长廷,似乎才有了心灵安放的归处……


我须得快些回去,要不然他又该着急了……


我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挣着这捆住我的桎梏,却怎么也挣不开,我恼怒道:“宿离……你放开我……放开我……”


宿离紧拧眉心,十分不耐,压抑着怒气低吼:“我说了,你该回家了……”


只见他抬起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向我脖颈处砍去,有些疼,但很快,我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看到的最后一眼依旧是宿离的血瞳,里面就像是最深的河里纠缠着的水草,复杂莫名……


我进到了一个梦里……


竟是来到了天宫大殿,天帝坐在高高的凌霄宝座上,周身雾气如芸,冕冠上垂下来的十二旒珠串掩得看不清面色……


下首一个身着银白色长袍的授礼官徐徐打开了手里的谕旨,顿时金光四溢,背面的金龙腾飞……一众仙家齐齐跪倒在地,他清了清嗓子,出口的声音竟是传到了四海八荒:


“今有战神之女箐华仙子,钟敏灵秀,天资卓人,有扶持社稷、锵除魔族之功,有辅佐主君、造福天界之能,今聘汝为天族储君太子长廷之正妻,是为太子妃……特立此诏,昭告四海八荒,择良辰吉日,完婚……”


“臣女领旨谢恩……天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这时我才发现匍匐在一众仙家之间一个如众星捧月般的存在,那是一个身着浅蓝色水袖华服的女子身影,她双手高高举起,用极恭敬的姿态接下了钦赐的谕旨和宝册,随后缓缓起身,迤逦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成了一个美丽的姿态,荡漾着诗一般的芳华流韵。她接受着万众朝拜,脸上洋溢着得体的笑容,不多也不少,下颌微微扬起,如一只开屏的孔雀般骄傲,似乎她就属于这天宫,她就属于这高高的九重天……


那张脸我似是已经看了千百遍,再也忘不了,那个女人就是箐华。


我四肢僵硬地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耳中一阵嗡鸣,不知不觉中紧紧握住的拳头里已经汗湿一片……


完婚?和谁完婚?


太子妃?做谁的太子妃?


我的心一会儿像是被扔到了油锅里炸了炸,一会儿像是被一群蚜虫啃食,都很疼很疼,疼的我喘不过气来,疼得我想就此晕过去,晕过去是不是就醒了?晕过去就不会再有这些殇心事了吧……可,在这梦里,还能怎么晕呢?想是晕也晕不过去吧……


我不由苦笑一番,没想到嘴里也是苦的,像吃了苦杏仁儿一般,不,怕是比那还要苦万分……


但当我一抬眼,烟雾缭绕,再等那片朦胧散去,竟是换了一番场景……


这里很红,处处都是红,亭台楼阁挂上了红,宫殿小角也挂上了红,连路旁的合欢花也开得格外红……


竟还不断有仙娥飞到檐下挂着红绸,又有两列仙娥捧着凤冠霞披、胭脂水粉、珠钗宝石之类的东西急急从廊下走过,附近巡逻的银甲天兵都在腰际束了一条红绸……


这是在做什么?


有两个面容清秀的仙娥从我面前经过,她们自是看不到我,我在这梦里就是个局外人……


她们走的不快,风吹着她们的声音送到了我的耳朵里:


“今日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可是天界里百年难遇的喜事……”


“可不是……我听说现在的太子妃,也就是当年的箐华仙子……自小便陪着太子殿下读书……他二人可是打小的情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太子殿下生得一副好皮囊,太子妃又是天界第一美人……这可不就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璧人?”


“哎……我可不跟你说了,我是大殿上的侍酒仙娥,可得赶紧赶过去……一会儿说不定还可以看大典呢……”


但见那仙娥小步快跑了出去,我有些急切,我就再去看一眼,再看一眼吧,一眼就好……我也不知自己在企盼着什么,腿脚不自觉地跟着方才的那仙娥去了天宫大殿。


果然,不多一会儿,天宫里就开始奏起了清灵的仙乐,空中鸾鸟和鸣,凤凰自舞,六界百花齐放,也在庆贺着这即将到来的喜庆的盛典。


只见那新婚二人徐徐进了大殿,皆穿着大红喜袍,红得似血,红得刺眼,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从我面前走过的俊俏男子,我从没见过他穿红衣,可没想到他穿红衣也是这般好看……


只是,他并不是为我而穿……


果然,天界的太子殿下除了长廷还会是谁,我方才竟还抱有一丝奢望,奢望着这并不是他……


果然,我只是个局外人,永远也不明白他们之间的事情……


我默默地转身离开,微一低头,有一滴热泪淌在了我的手背上,有些烫……


我抬手摸了摸脸,触及之处,竟是湿漉漉一片,我这是哭了吗?我怎么哭了?我为什么要哭呢?真是傻瓜一样……


我自嘲一笑……


眼前又泛起了层层薄雾,我闭上眼睛,是再也不想看一眼,我怕我真的会坚持不住了……


这场噩梦该过去了吧……


是了,这也许就只是一场噩梦而已,醒了就好了,醒了,就没事了……


再一睁眼,我躺在一张床上,这屋子里很暗很暗,我有些奇怪为何连一只蜡烛也不点。


只见床头竟靠坐着一人,我只能看到他的些许轮廓,我有些激动,问道:“长廷,是……是你吗?”


我伸出手想再一次触及到他,触及到真真切切的他,在梦里那患得患失的感觉是再也不想有了。


可那人伸手将我的手放到手心里,我触手却一片冰凉,他嗤笑一声,俯身在我耳边说道:“箐儿,莫要怕……哥哥在这儿……”


他喷洒在我耳后的气息令我有些许不适,我挣了挣被他圈在手掌里的手,他却越发用力握住,在这安静的屋里简直都能听见我的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我有些吃疼,倒抽了一口凉气,提醒他道:“宿离……你快放开我……”


“放开?我为何要放开?”宿离眼睛里的红光一闪一闪的,就像一只暗夜里猎食的野兽。


他抚上我的脸颊,冰冷的触觉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暗夜中,他殷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妖娆的弧度:“我让箐儿办的事箐儿办的不错……”顿了顿,似是戏谑:“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箐儿,还是这张脸适合你……”


宿离缓缓低下头,一片冰凉濡湿的物什印在我的额间,我心下抗拒,伸出另一只手,随后“啪~”一声,回荡在这空荡的屋里。


宿离捂住他的脸,脸色阴沉,旋即倾身将我压制在身下,埋头啃咬着我的脖颈,一手撕扯着我身上的衣物,衣物破碎的声音回荡在这屋里,似在预示着我心底无声的失望与绝望……


他闷声说道:“你不是喜欢我吗?嗯?……你怎么又喜欢上他了……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一个一个……”


“宿离……你疯了……”我大吼道,希望能唤醒他的些许理智,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宿离双手钳制住我的手,置于两侧,停止了动作,盯着我怒不可揭,眼里满布着红血丝:“是啊……我是疯了,我从头至尾都是疯了……你知道箐华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的脸做成她的脸吗?呵呵,你当然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她为天界做了那么多事,最后不还是被处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顿了顿,他自嘲一笑:“可是我更可笑啊……我是魔界的王子,可生母卑贱,他们谁都瞧不起我……”


宿离放开了我,他颤抖的看着他的一双手,眼里有痛苦又有害怕,竟还掺杂着一丝喜悦,我只觉得他现在疯魔得厉害,他又道:“可是我却得到了魔界至尊之位……哈哈哈……我成了魔尊,可她却死了……我不惜任何代价,用秘法聚集了她那破碎不堪的神魂……可她醒不过来啊,醒不过来啊……这可怎么办呢……于是我便想到了你……”他猩红的眸子盯过来时吓了我一哆嗦。


我往角落里缩了缩,平复了一下心绪,问他道:“我?为何是我?”


“因为这世上只有你能让她活过来……”他手指向我的天灵盖,天灵盖之内便是识海,是灵元聚集之处,只听得他又道:“她啊……就在这儿……马上就好了,再过几天她就能活了……”


他缓缓起身,随便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襟,就欲离开。


我抱头缩在床脚,只觉识海之内一片混沌,这到底是谁的灵力,这是我的?还是她的?我到底是谁呢……这些问题搅得我脑仁儿生疼,识海翻滚,似惊涛骇浪,我死死抓住我的头发,真疼啊……哪里都是疼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疼的。


我使劲儿睁眼盯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宿离,眼泪婆娑,迷蒙了我的视线,我勉力伸出手想探寻那一丝真相,却不想身子稍稍一动,便止不住地滚在了地上,我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眼看他就要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我忍着痛苦,匍匐攀爬在同样寒冷刺骨的青石制成的地板上,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一寸衣角,一开口竟是猫叫似的哼咛:“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也不知他听到了没有,他好似怔愣了片刻,随后拿猩红的目光侧侧瞄着我,冷冷的语气里带着极尽的轻蔑与讽刺:“冥神殿下……你可真是狼狈啊……”


他抬起手把玩着套在拇指上的红玉扳指,那扳指看似普通,实则是魔尊身份与权利的象征,就好似人间皇帝的玉玺,一代传一代,一朝传一朝,生生不息,可也充满了血腥与争夺,实乃不详之物。


他垂下眼帘看着我,脸上浮现一丝迷茫,不过转瞬即逝,“我倒是也没做什么……只是这三千年来一直在寻找本源之力而已……试问这世间有什么力量能活死人肉白骨,答案便是这本源之力了……只道上古之神都已陨落,可为什么只有统管冥界的冥神却依然活着,不见一丝老态,甚至经过两千多年前的神魔大战,被斩魄刀所伤……他们都以为你死定了,可是我不信……果然不出所料,千年后你又复活了……身带本源之力数十万年,本源之力早已融进你的骨血,哪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呢?”他“呵”了一声,继续道:“可你还有半数的本源之力都在那位太子殿下体内,我便略施小计,直接把你送到他面前,果不其然他也当真是毫不吝啬,又把那尽数还给了你……”他轻笑,“我在帮你修炼之时,便将箐华的残魂植入了你的识海……如今,那股本源之力正滋养着她,她就快要醒过来了……你说……她活过来以后知道我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该如何感激我呢?哈哈哈……”


他走了……那衣摆摩挲的声音似乎还近在耳边。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一场骗局,一场彻彻底底的骗局……


我只不过是一颗促成他们团聚的垫脚石。


我蜷缩在这地板上,身下不断传来的温度很冷,冷得刺骨,像宿离那样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感到痛苦,他巴不得赶紧把我杀了,那样她就会回来了。她回来了,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她回来了,我又该何去何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