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惊喜，没有意外，一切如米瑶所料，这家公司很快就给她的邮箱里发了offfer。一切都按着标准步骤来，只不过是最低配版，比如工资，比如金险。
米瑶心里有些失落，可这是她早就知道的。晴晴说得对，这点钱你怎么活？押一付三的房租用了信用卡，生活费开了花呗。可然后呢，怎么还？接稿子？50—80一篇2000字的文章，还得让人家挑挑选选，何况现在一切都没有头绪，她真的没这个精力打鸡血似的那么奋斗。
求助系统吗？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幸运米瑶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偷着乐，可系统是最后的底线，她要不要这么快就冲破底线？
米瑶恨自己这种优柔寡断又患得患失的性格，没着落心里慌得抓狂，谁的意见也听不进去，一切尘埃落定了，又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她也想改，可怎么改，她没方向。
小时候米瑶爸在工厂“下岗”，四处断断续续打工，米瑶妈说了小半辈子米瑶爸“没工作”。所以米瑶听见“没工作”这三个字就条件反射，好像记忆中家里寥落窒息的气氛就在眼前蔓延，像个巨兽一样一点点要把她吞噬掉。
母亲刺破耳膜的尖叫，父亲赌气甩甩打打，邻居或来劝，或偷着看笑话，她缩在房间墙角一动不动降低存在感，不敢发出一点响动，很怕接下来火气就变成对她，“你这个成绩长大了就像你爸一样没工作喝西北风吧！”
每每想起这些，米瑶就浑身肌肉绷紧，心跳加速，不能平稳呼吸，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思考——就像突然被扔进孤独的荒岛，四面八方的浪潮涌来被打了一个跟头，她拼命抓住一根飘零的海藻，哭哑了嗓子也没人来救。
所以，大四那年，米瑶一发现自己的分数线不够就慌了，她失恋了，最重要的是自己没地方去了，这太可怕了，她也会被她妈和那一群亲戚说，“看她还没有个正经工作呢……”这句话是诅咒，米瑶从骨头里渗出了深深的恐惧。
别的同学年前就开始实习，分数好的同学又在安安心心准备复试，身边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打算，她又有了一种被人“抛弃”推到边缘的感觉。
于是，米瑶疯狂投简历，销售，行政，文案……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位她也不放过，甚至因为面试了一家而耽误另一家，米瑶说话都在手抖，她好怕没一个地方要她，所以经常自降身价，人家给多少她都没话说。
结果别人还是选了要钱多的候选人。
你有用，我们觉得花钱值；你没用，再低的工资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
就像现在，她很怕别人说“你不值这些钱”。米瑶知道自己的心里状况，能迈出这一步，她已经耗光了二十多年来唯剩下的勇气。再被打击一点，她就崩溃了。
所以，选一个能觉得她不错又“好用”的公司，米瑶才有时间好好整理自己脆弱的过去。
既然这样，不许再抱怨！
……
米瑶深深吐了一口凉气，不要再想了。她只身来到了魔都，这是个标志，她要和曾经“讨厌”的自己告别。
崭新的一天，街道两旁的白色玉兰如玉碗一般丰实，绿油油的粗壮枝叶酝酿着暮春时节的湿热。
米瑶早早来到了公司门口，只等了半个小时，来开门的第一个同事才惊讶地发现她居然这么早到。
“进来吧。郭经理——就是面试你的那位女士今天出差了，一会儿你的组长会安排你的工作。”
“谢谢，麻烦了。”
米瑶大概又等了二十分钟，“她的”小组长才到，高高瘦瘦黑框眼镜，米瑶对她印象深刻，虽然脸很一般，身材是真的修长，她今天好像特意穿了一身紧身的裙装，擦了口红，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
虽然这个未来的“领导”该突的地方没突，不过该凹的地方确实凹得完美，平坦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米瑶真心嫉妒。
“你好，我叫林东东，以后你的工作由我安排。”林东东特别正式地伸出手，米瑶赶紧把手迎上去赔笑，“林组长好。”
“叫我东东就好。”林组长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严肃得绷紧脸。
米瑶对这个“小”林组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年纪不大，那天郭经理说她比自己还小，怎么看起来老气横秋？这公司的人，老板偶尔来一趟，米瑶没见过，可郭经理是很和气，今天早上给她开门的小哥也是随意的性格，看办公室里剩下几人嘻嘻哈哈的，怎么这林组长就显得如此不一样？
“这些都是客户资料，大多是一些连锁的教育机构，你先熟悉两天。对了，一会儿人全了，你做个自我介绍！”
林组长像极了官僚气的学生会主席，米瑶心里有点后悔了，以后跟低气压的人共事，日子不会好过。不到一个小时，米瑶又知道了一个不幸的消息——文案组不是公司重点，所以她们小组其实就是林东东和米瑶两个人。
这……
她连个同病相怜的战友都没有！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