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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心痛的感觉

作者:梦生T 返回目录

宗律见状又从袖中掏出一根金条,算命先生脸上的表情这才由惊转喜,稍缓缓和了些,然后左右偏了偏头,对着宗律试探性地问道:“这……莫非是?缚形咒?”


宗律问道:“缚形咒?是做何用。”


算命先生对宗律伸了伸手,示意他凑近点儿,然后压低了声音,极小心地道:“这缚形咒,原本是专用来对付阴秽之物的咒语,但由于太过惨无人道,是以使用的人也少,毕竟,那阴秽之物曾经也是人,只是生存状态与我们有所不同罢了。”


接着算命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这咒语……不仅能对付死人,对活人也有作用,还曾经……”,宗律竖着耳朵听才能听清:“害死了无数名门风水师,以及……楼家上一任当家。”


算命先生说完,又面露不安地咕哝道:“这缚形咒怎会又出现在世上……大乱,大乱啊……”


接着赶紧将宗律拉到身边,极小声地道:“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楼家人……不,人人对这咒语忌讳得紧,要是被人知道,我这小摊儿怕也是完了。”


宗律郑重点点头,接着又从袖中掏出一根金条予以感谢过后,这才面色凝重地回到了楼家的风水楼。


刚好在前院的走廊上碰见楼阴阳,她似乎正要出去,看到宗律却像没看见似的,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宗律对她这种沉默寡言的样子很不适应,冲动之下,竟然一伸手便抓住了她的胳膊,印象中似乎一直都是她主动。


楼阴阳顿住脚步,回头,眼神询问:“什么事?”


她那张平日里就惨白无比的脸此时更是白到乌青,短短几日,圆润的小脸竟已瘦出棱角,眼睛下方还有两个巨大的阴影,回想她这两日在饭桌上判若两人的斯文举动,宗律有些担心地问道:“楼阴阳你……没事吧?有事可以告诉我的。”


楼阴阳听完他的话,却好像没听见一般,拽出自己胳膊,步履平稳地走了出去。


白天的楼阴阳几乎都是蹦蹦哒哒的,也不可能用这样冷漠的态度面对她喜欢的宗律……


看着那瘦瘦小小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一小团白,宗律的心中很不平静。


长年与尸体为伍的他,从未对任何一个活人产生过这种感觉,强烈到他那颗因为太多前世情感负压而麻木不堪的心都开始疼痛,呼气。


对,他终于知道了,这种感觉,是心痛。


这个曾经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带给他无数欢声笑语的女孩子,现在让他很揪心。


这日晚饭结束过后,楼御风又带着楼阴阳去了楼家祠堂,宗律看着瘦瘦小小的她被带走,却无能为力,他除了精通尸体解剖且有着强大到变态的精神力之外,他不会武功,也不会人与人之间的诡计暗算……


他曾经游历四方,看山不是山,看水也不是水,总能从中看出些别的东西,且对经历过的人和事都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他从睁眼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装下了五湖四海。


然而此刻,却全都无用,他太单纯,也太挚诚。


楼家人都散去,桌盘也都清理干净过后,宗律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楼阴阳离开的方向出神,脸上的表情好像遭到严刑酷打一般,极其痛苦。


云煞已经在岑昭侯房里转悠了一圈,出门舒口气,转头一看发现宗律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背影凝重,她疑惑地走了过去。


宗律向来都是沉着的,冷静,波澜不惊的,此时却望着楼家祠堂的方向一脸痛苦。


云煞忍不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他:“你怎么了?”


宗律痛苦的眸子转向云煞,接着一五一十地将他今日听闻转述给她。


云煞听完若有所思,却迟迟没有给出个想法。


这风水楼处处都透露着诡异,楼家人,又个个都心思深沉,他们两个对风水符咒之事全然不通的人,面对这风水大家真的倍感无力。


宗律很想直接冲进祠堂将楼阴阳救走,可是,若他就这么带走了楼阴阳她会不会还一直持续这种木讷的状态?岑昭侯又还未醒过来,而楼御风,除了是楼家现任当家之外,江湖人人人都尊称他一声御风大侠……


他只觉头疼欲裂,却硬是想不出一个办法。


这晚楼阴阳刚打开房门,便看见了坐在桌旁等自己归来的云煞与宗律,二人的表情十分凝重。


面对宗律那张苍白清秀的脸,楼阴阳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她这几天,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他冷淡了许多,心里却也觉得正常:一个浑身尸气还满脸死气的男人……可,自己之前,对他似乎,是什么感觉来着?


而一旁的云煞,她完全没放在眼里。


此时云煞也猛然发现了楼阴阳的大不同。


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漠气场为她罩上了一层与楼家人一模一样的脸——冷漠,疏离,以及一种不可一世的清高,最关键的是她面对宗律的态度,太冷淡,甚至冷淡中还带着一丝……轻蔑?


只听楼阴阳薄唇轻启,毫无感情地问道:“你们过来做什么。”


无论是现在这个楼阴阳,还是里面儿那个楼阴阳,都从未用这种不客气的语气跟他们讲过话。


云煞眉头轻皱,走到楼阴阳身边搭住她的肩膀:“小楼,过来坐。”


却被楼阴阳不动声色地避开。


楼阴阳冷着一张脸为云煞和宗律二人沏好茶水,挑眉问道:“说吧,是有何事?”她对这二人看猴子一般盯住自己就不放的神情极为反感,但良好的教养使她没有爆发。


教养,她何时有过教养?


云煞一直想把话题往那缚形咒上引,楼阴阳却生生避开,且语气不善,话语之中毫不掩饰对这二人的漠视,反感。


她这副样子,像极了楼轻语,那个之前楼阴阳自己都想收拾一顿的高傲女人,现在她自己却也成了这副招人厌的样子。


从始至终,宗律都没有同楼阴阳讲过一句话。


他不认识现在这个坐在他面前端着架子,捏着嗓子说话的女人,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同她说话。


直到离开,他都始终紧紧盯着女人那张除了冷傲鄙夷之外再无任何情绪的脸,观察她言谈间的细小动作,想要从现在这个讨人厌的女人身上抠出哪怕一丁点儿楼阴阳的影子。


但,没有。


张牙舞爪活泼过头的楼阴阳好像被锁进了某个暗无天日的箱子,让他发现不了一丁点儿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这场生硬的对话结束过后,云煞与宗律被楼阴阳关在了房门外。


他们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脚楼阴阳便“砰”得一声关上了大门,以此来表达对二人的不满。


他们原本想从楼阴阳身上下手,弄清楚关于缚形咒的事,然后再共同商讨出个解决办法,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二人转身各自回房。


就在这时,身后紧闭的房门忽得又打开。


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在耳边,接着,一只惨白瘦弱的小手抓住了宗律的衣角。


宗律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急切而痛苦的小脸,她好像刚从某个地方逃出来,对着宗律慌张说道:“宗律救我!”


可等宗律正要做出回应,那张熟悉的脸瞬间就转换好几种表情,五官如同抽搐一般,接着回到了那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见宗律惨白的手正握住自己的,楼阴阳赶紧嫌恶地挥手甩开,心里疑惑:刚刚明明在房里,现在怎么到了门外……


宗律的手还放在半空,眼神却渐渐明晰起来。


那一瞬间的熟悉感让他确定,真正的楼阴阳还在,她还能够听见他们讲话,她想同他们讲话,只是她现在没法儿自己出来。


她想要逃出来。


这个惊喜的发现让本已无望的宗律有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思考了一夜。


一夜无眠。


到了第二日,从楼阴阳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起,宗律便开始跟在她身后,从走廊道前厅,从前厅到后院,总之她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只要她一闲下来,他便同她讲话。


看得其他人是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个一脸尸气的男人,莫不是有病?


云煞见他一张一脸笃定,少了许多阴云的脸,想必他是想到了什么办法,便也没去阻止他着怪异的举动。


其他人没什么反应,楼阴阳却是烦得要死,一大清早一推开门便看见一个一脸死气的男人站在门前,谁能高兴得起来?


从早上到中午,宗律都一直死死地跟在楼阴阳身边。


期间楼阴阳对他横眉冷对,恶言相向,但他一直都忍着,一有机会就找她说话,楼轻语见状在旁边来了句:“真跟楼阴阳一个古怪德行!”


下一秒便被身边的人止住,然后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开了。


楼阴阳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要说这个奇怪的男人跟自己一样,奇怪?


就这么一直到了晚膳前,原本冷冷漠漠的楼阴阳,忽然有些,恐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