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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等待

作者:温奶煮月亮 返回目录

入秋以后,B城的天渐渐凉了下来。街边随处可见金黄的落叶,和S市的秋天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余盼安很愉快,总是拿着手机在街边拍拍拍。


拍万里长空,拍流浪猫狗,拍街边落叶,拍下了很多很多旁人眼中稀疏平常的东西。


余盼安的生活哲学,便是:美好都在日常中。


季之恒现在加入的剧团要到S市去演两场话剧,好巧不巧,租的还是他之前在的剧院。临走那天他在余盼安家里和她一起吃晚饭,闲聊似的说起了这件事。


——说起来,他们现在一起吃饭已经是很平常的事了,不再需要什么正式的邀请或者约定。


余盼安听完他的话,对他笑,“他们要是知道你的那里的投资人会不会觉得很震惊。”


“肯定会吧。”季之恒答完,夹了菜默默地吃起来。


“那些平常欺负你的人,以后应该会尊敬你了吧。”余盼安半开玩笑地说,“你这有点像那种网络小说里的打脸剧情。”


季之恒对她说的话一知半解的,他仍然专心地吃着菜,把菜咽下去以后,他说,“干嘛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会知道的。”


如今言言还在之前的剧院工作,季之恒知道她一向心直口快,还特地嘱咐她到时候别什么都说。不是他故意低调,只是不想这些事被现在的同事知道了,又被当成深入基层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虽然他确实是富二代。


可是演戏对他而言,显然不是“体验生活”。


说什么“演戏就是我的生命”、“愿意为舞台付出生命”就太假太吓人了。演戏而已,又不是去前线抛头颅洒热血。但是他想,演戏这事也算得上是他的理想和热爱了。


是可以一生坚持的事,绝不是三分钟热度。


之前那剧院虽说他是个挂名的投资人,但是用来投资的钱只有其中一小部分是他大学时候攒的,大多数还是韦婷给他出的。他从小就明白,家里的钱是家里的钱,他能生在环境优渥的家里确实应当庆幸,但是确实没什么好自豪的。那些钱,本质上和他并没什么关系。


他应该做的是利用自己的良好条件去积累更多属于自己的财富,而不是去用原始资本去肆意挥霍,让妈妈寒心,也让自己瞧不起自己。


“对了,你这次买的是高铁票吧。”余盼安转了话题,问了一句这个。


季之恒没太明白余盼安怎么忽然这么问,但还是“嗯”了一声。“是啊,怎么了。”


“你不是耳鸣嘛。”她笑了笑,“以后这种不是很远的出行就不要坐飞机了。”


说完她又有点后悔,季之恒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不知道照顾自己吗。


可是季之恒却没觉得她唠叨。她还能记着他耳鸣的事,他真是挺意外的。想当初和耿窈一起坐了那么多趟飞机,她从来都不记得。每次见他难受,都一脸惊讶地问“怎么了。”搞得他以为全世界的女朋友记性都是这么差的。


现在看来,哪有什么记性差,不过是看对方愿不愿意上心罢了。


想到耿窈,他又想起自己那不翼而飞的好几万块,心里一阵憋屈。只是没想到她最后竟然会用自己得了癌症这种借口来骗他,一点也不怕晦气吗。


隔天季之恒走的时候余盼安去送他了,不过她说自己不是特地去的,说是“我还没见过这边的高铁站呢,过去看看。”


想必全国的高铁站都长那个样子吧。


季之恒在心里笑她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但是为了不让她尴尬,没有拆穿。


“哦,好啊,那顺路一起。”他这么说。


因为时间不是很赶,他们选择了慢悠悠的公交。时间既不是早高峰也不是晚高峰,所以车上的座位不少,他们在靠窗的位置一前一后地坐下。季之恒坐在前面,余盼安坐在他身后。


“你大概什么时候再过来呀?”余盼安试探着问他,“冬天之前会吗?可不要错过北方的冬天啊。”


季之恒笑了,侧过身子坐着,“当然不会那么久,我们就演两场,也不是定在那了。”


“哦。”她点头,心想:那等冬天到来时,我们应该可以一起看雪,一起吃糖炒栗子了。


最近这阵子季之恒下班后都是到她那里吃晚饭,不知不觉地,家里的茶几上已经总是两个杯子摆在那,餐具也都是双人的了。虽说他只是来蹭饭而已,但还是给了余盼安一种暧昧的错觉。


可能也不是错觉吧。


一起吃饭没什么,但是一起在家里吃饭,这事仔细想想,就是挺暧昧的。


他们出发的地方距离高铁站还是不近的。公车换了两趟,总共坐了差不多四十站的距离,他们才终于到了。


季之恒进了车站去检票,余盼安则是站在外面,想着自己接下来是不是真的要在这里转转。想着想着,她就又暗暗骂自己莫名其妙,要用这么别扭的方法来送他。好在季之恒不怎么聪明,没看出来。


余盼安抬眼看他被挤在人群中的背影。也不知是不是某种默契,他正好就回过了头,朝她挥挥手说再见。然后他又说了句什么,但是距离不近了,这里又嘈杂,余盼安没听清。


离开车站,她看见季之恒发来的消息。


他说:早点回吧。


这句消息是没什么不对的,但她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他识破了。


——他哪里是没看出她为什么来啊,他又不傻,只不过是在小心地保护她那点别扭的小心思罢了。


这座车站不仅有高铁,也有那种老式的绿皮火车。余盼安站在站外都能听见火车轰隆隆的声音,很吵很吵,但她心里却很安静。


她很清楚,她和季之恒现在不是故意暧昧、故意吊着对方。只是他们曾经错过了那么久,中间好似隔着一条长河,再想并肩的话,只能慢慢来,慢慢让彼此的生命再度重叠。


这个过程很长,但如果不再有其他意外发生,也算得上是漫长却美好的等待。


她想,她可以等。


等着自己心中的坚冰融解,等着两人中间的长河退去,等着冬天,或是下一个秋天。


只要这等待不再是大学四年里那样的她一人的空等,便不算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