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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户籍-3

作者:冰夆 返回目录

不一会儿,袁仲衍笑眯眯地掀襟在他身旁的石杌子坐下来,却不说话,只自顾憨憨地傻笑。胤祥瞥了一眼他那神魂颠倒的样子,不抬头也知道,南云此时一定是顺着回廊朝西暖阁去了。


秋水亭下,瓦缸里的一条红尾鱼听见琴声,扑腾起水花,响声如珠玉叮咚。从亭上往下看,瓦缸里铺着一朵绽放着的鹅黄睡莲,莲叶上的露珠在日光的映照下,莹光璀璨,恰如昨夜天际中遗落下的一颗星。


随着胤祥的琴声,袁仲衍面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费解,他面带疑惑地看着胤祥,一声都不敢出,唯恐自己漏听一松一滑。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光景,伴着昌瑞山那一头传来隆隆雷声,胤祥这一曲算是奏完了。他抬头望望天,虽此时天空仍然蔚蓝,一轮火红的日头还在往下落,但昌瑞山山峰上云雾缭绕,若隐若现,傍晚时候只怕是再要下雨的。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一贯都是逗趣模样的袁仲衍换上老气横秋地语气,说:“小十三有心事。”


胤祥话头一转:“今夜天上大约是要行雨的,明日清晨要和刘承泽刘公子游猎,袁兄可要当心,别又落马坠坡的。”


袁仲衍没有立即回嘴,凝神思索了好一会儿后,他的眼睛里透出了悟的笑意:“莫不是对我心生羡慕了?”


“你有什么值得我羡慕的?”胤祥面不改色地站起来,指着对着铁琴的石杌子让袁仲衍坐,自己在秋水亭的木廊凳上坐下来,背靠着廊柱,一腿支着地,一腿曲膝翘到廊凳上。


袁仲衍咳嗽了两声,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也是,你这样高高在上的公子,姻缘只是谋略。你的‘六艺’嘛,没得挑剔,我都是钦佩你的。但是你这个人,于情之一事,素来就不太灵光。”


他起身却不过去抚琴,反而凑到胤祥面前去:“你这人不爱热闹,也不喜管闲事,可偏偏今次叫南云去寻我来抚琴。”说着便笑了起来。


胤祥的思绪似乎被袁仲衍给搅扰了,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六神无主:“你胡说些什么。”


袁仲衍看见他这副模样,指着胤祥点点,“诶”了一声:“被我说中了吧!”


胤祥板着脸,语气一转:“你低声些。”猛地站起身来,伸手便要去抓袁仲衍的肩,袁仲衍却立即退后两步,洋洋得意:“往日我对你说,你不相信,今次你总看出来了吧!”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别装傻了,你看人一向都准,若不是你看穿南云对我也有是有心思,才命她来寻我抚琴,这院子里还能有谁让你如此费心!”


胤祥不由得疑惑地瞪了瞪眼睛,恍然顿悟袁仲衍话中所提的竟不是子墨。他轻轻舒一口气,斜靠在廊柱上,垂眼说:“这你就不懂了,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一种体面,何必戳穿呢。”


袁仲衍看四周无人,低声说,“你没看到她在门外给我问安时的模样,羞得满脸通红,还迫不及待的。”胤祥笑睨着仲衍,道:“所以你傻笑了半晌,到底还要不要抚琴。”


袁仲衍笑点点头:“自然。我这可不是为你抚琴的,我是给南云听的。”说完,匆匆往座上去,刚要抬手起弦,只听胤祥拦道:“捡清雅的调子,不然南云必然觉得你不够老成持重。”


袁仲衍顿悟:“对!你说得有理!”言罢,捡了首舒缓空灵的曲子奏起来。


昌瑞山顶的积云缓缓逼近,反倒显得此时的天更亮了。胤祥复又坐下来,临坐下,又不由自主地觑了一眼西暖阁,收回目光时,恰好瞧见和宣拖着一壶酒和两盏酒盅朝他们这边走来。他淡淡一笑,心想,山外逢夜雨,待冷酒入喉,心事尽收。


料想,是因为伤病在身,心也跟着脆弱起来。子墨伏在床上,睡梦中起初听见清澈的旋律犹如溪流一般,悠扬润泽,似是有人在与她推心置腹的恳谈一般,待那琴声慢慢弥散开后不久,再起的琴声便不一样了。她迷迷糊糊,期盼之前那一段乐声可以再次出现在梦境中,却左等也等不来,右盼也盼不见。她趴在那里,只觉得腰酸背疼,实在难受得厉害,便哼唧了几声。但她四肢百骸都是沉重的,根本翻不动身,于是只能这样不情不愿地继续趴着睡。


日光正在寸寸退去,子墨觉得有些冷,不一会儿,梦中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雷,像要把天崩塌下来似的。风很大,狂风卷着万千雨珠,犹如皮鞭,拼命往窗扇上抽打。


她觉得一阵大风掀开了窗扇,追着狂雨流窜到她的屋里来。她呻吟着叫了一声:“刘承泽。”却没人应她。她有些害怕,担心这样的狂风骤雨,会不会把茅屋给掀翻。


有只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她额头,那手很凉,骨节分明,手掌又宽大,胼胝十分明显。她在山中久居,警惕得很,即刻调动起全身的力气,翻身起来。不料,这一下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一阵剧痛传来,她却顾不得,只沙哑着嗓子,“哎呀”了一声。强抬了眼。模糊的视线里,却见十三爷正坐在榻侧,手里握着个湿帕子,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她本就疼得烦躁,这时候又想起刘承泽昨夜还说,若是自己久久不出,他一定会来寻她,埋在心里的委屈,呼之欲出。她咬着嘴唇,收回目光,缓了片刻,吃力地趴回榻上,不再看胤祥。


她把绣枕揉进怀里,又把脸埋在上面,勉强道:“你是来问话的么?”鼻音重地厉害,声音连带着有一些绵软,好似这个声音不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他听见子墨这个问话,看着她一副柔弱扶病的模样,不知该如何作答。于是索性就不答了。他自然不是来问话的,他想知道的,此刻已经从南云口中知道了。不过是因为傍晚时候乌云密布,再加上次日还有游猎,他和仲衍便各回各的屋子歇息了。没过多一会儿,院子里就有风声大作,接着落起雨来。他见雨大,便走出来在廊下观雨,偏偏瞧见西暖阁的窗扇正被风吹得胡乱拍打,猜测着南云此刻应当不在,只能亲来关窗。


子墨见他不答,又催促道:“你只管问吧。”


胤祥仍没有回答她,提了提唇角,探手替她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又把她背上的夹被理了理,起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