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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七夕节-1

作者:冰夆 返回目录

药王山壮丽无比,天地深暗,浑然一色,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二人破解机关之后,果然找到一扇小门,从山洞重见天日。但马匹尽失,他们只能步行。刘承泽委实有些憔悴,他手抚着伤口,在山路上走得很是艰难,步伐比平日里要慢许多,不时粗喘两口气,叫人觉得心疼。子墨便在后头隔个一两步跟着。


“今日同那日好像,不过是没下雨。”刘承泽道。


子墨说:“你家的仆人见你失踪,难道都不寻你么?”


刘承泽淡淡道:“左右我也是时常消失,他们大概早就习以为常了,没人会在意的。”


“钊尉呢?”子墨问。


刘承泽笑一笑:“大约只有他在意我是死是活吧。”


子墨亦步亦趋:“不,芝萧也在意。”


刘承泽不知如何作答,于是道:“时候太晚了,我先送你回陵寝。”


子墨声音中含了一丝不稳:“你身上有伤,还是让我先送你回府邸吧。”


刘承泽说:“你不怕我借题发挥吗?论及男子之中,会借弱势博取佳人挂怀的还是大有人在。”


子墨双眼无神地摇头:“你不会的。”


刘承泽足下一滞,半转过身子,指着山路上一棵倾倒的枯树,央求道:“能不能歇一歇?我有些累。”子墨打量他的神色实有不济,便点点头允了。


山间有风声呼啸,刘承泽先坐下,见子墨只站在一旁不坐,便问:“怎么不坐?”


子墨摇头:“你又不会久坐,我站在这里等你便是。”


刘承泽合目说:“过来坐一会儿,我当真没有力气了。你总是站着,我坐在这里也歇不踏实。”他这样说也并非没有道理,子墨只能磨磨蹭蹭在枯树干上坐下来,尽量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刘承泽往她身边挪一挪,她就往相反方向躲一躲,刘承泽再挪,她就再躲,直到躲到不能再躲,刘承泽才叹一口气:“不要再躲了,我有些冷,挨得近一些,让我暖一暖。”


见子墨也的确是无处再多,他闭上眼,十分放肆地靠在她肩上,静了下来。他周身的确冰冷得厉害,子墨侧眼定在缩在一旁的刘承泽身上,问:“那样大的伤口,疼倒也很正常。”见刘承泽不说话,她看了他一阵,觉得似是不对,无言地抬手探上他脉相。她心上跟着一紧,刘承泽的手上冰凉,可靠近他身畔却有异样的温热,于是便问:“心跳怎么这样快?是哪里不舒服?”


刘承泽坏笑一下:“大概是倚在你身上,心跳才如此之快。”他起身弯腰弓身撑着身躯,静了半天,忽然道:“胃腹疼得有些厉害。”


他这一示弱,可是叫子墨心中痛了一痛,语气十分酸涩,问:“往日你没有这个病症?”刘承泽毫不理会她,反手轻握了她正搭在他脉上的手,难受的半俯下了身子。


子墨一个激灵将手抽了回来,刘承泽也没再强迫。只见他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瑟瑟颤抖着。子墨从脉相上看已经直到他确是不大好,见他这幅模样,当即不疑有他。她又弯下身子,问刘承泽道:“可还能忍忍?”


刘承泽沉默了半天,咬唇重重点了点头,强行展颜一笑:“这些日子本就灌着药汤,饭进得都少,折腾了大半夜,没曾想竟有些撑不住了。”


子墨看他面色确实不佳,这时候更是憔悴得厉害,坐得离他近一些,在他额上试了试温度,才搭到他手上。他道:“你不是想离我远一些么?”


“是。”子墨轻笑了一声,像哄孩子,“但你也算得上是我的兄长,我亦怕你觉得太冷。”他悠悠抬眼,迷茫极了。


“总在山里吹风,自然也是不好,不如我扶着你,咱们慢慢下山,沿路你若是乏了,咱们便多歇息几回,你看如何?”刘承泽“嗯”一声,借力站起来,好像这样也算是件费力的事情,他声音极轻,低声问道:“今夜我难受得厉害,你可否留下来一夜?”


子墨心中长叹他问得奇怪,他身旁有位翩翩佳人想要侍候他,何苦巴巴在央求她来照看。刘承泽见她不答,也不逼迫,自言自语道:“你其实不必害怕,有钊尉在,芝萧绝不能随意出入我的院子,你们不会撞见的。”


“说得不错。”子墨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山下走。他声音近极了,好似贴着她的耳畔一般,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这般让你伤心么?我今夜便事无巨细,一一说给你听。”


子墨不自然地打着哈哈道:“陵寝杂役有陵寝杂役的规定,我不能在外留宿。”此刻簌簌风起,子墨正想转身替他去挡了,他也不自然地抿着嘴笑话自己:“倒还不曾娇弱到连风也吹不得。”他一时哑住了,眼中起了雾气。


子墨数落他道:“我的话虽不是什么金玉良言,也未能让你有醍醐灌顶之感,可有一点你却还是可以借鉴的,你看你身边的陈芝萧既然已经和你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论人品、样貌也都不在话下……”


刘承泽停下脚步,于是,子墨剩下的话也都被自己咽进了喉咙,他认真地看着她,低声道:“暂不提她,好么……”良久,他续道,“是我对不住你……”


子墨却仍旧无法释怀,虽然她与刘承泽在昌瑞山里有过一些暗生的情愫,但终究是比不得陈芝萧的媒妁之言和明媒正娶,她过去有多理直气壮,现在就有多理屈词穷,许久后,她十分真挚地说:“你并没什么对不住我的。”


刘承泽自嘲地笑笑,艰难地往山下走去。


子墨回到陵寝时,才得知整个寿陵衙门都在派人寻找她和刘承泽,待报了平安,得知贾陆源和程绩文也都平安归来,子墨才得意回房去歇息。次日又是一个早起的清晨,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午后,钊尉随手做了碗炸酱面,带着去陵寝瞧子墨。才到,他就皱着眉头道:“昨夜少爷睡得不好,本就浑身是伤,那汤药一下肚,哪儿还受得住。”他叹了口气:“折腾了半夜,怕连咽下去的白水都吐干了。”


见子墨怔住了,钊尉又乘胜追击道:“姑娘不知道,不仅如此,昨夜少爷将那侍从、杂役全都哄出去了,还不许我同人说起他昨夜那样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