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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伊人叹-2

作者:冰夆 返回目录

第二日启程,羽香站在画舫上,瞧着不远处码头上渐渐变小的侍女一个劲儿冲她挥手,亦亲热地向她做怪脸儿,她还有些纳闷儿。茫然回头,看见她姨夫也从帘子后头冒出一个头,手里举了个钱袋儿冲她摇摇,她登时觉得不妙,手中握着钱袋儿,被河风吹得晃了晃。


她找回半个神儿,将钱袋儿捧到眼前,上手捏了捏,捏上去并不厚实,她心下虚了一口气,待打开来瞧,脚一软。这是她首见有人用蝉翼宣如抄经文一般写了一卷嗜好的。她想:自己养尊处优,一无用处,大概惟以一腔赤诚来钻研这位皇子的喜好,才能不再入京之后落得个流民般的下场了。


她蹙了阵眉,哀嚎一声,全然没有想要仔细看看这些嗜好,而且她心里也对这个十三爷的嗜好毫不关心。她手中握着蝉翼宣和钱袋儿,直溜溜跑回自己的厢轩,一下子便倒在了自己闺房中的软榻上。


另一轩窄窄厢房,银丝绕帘的锦绣榻上,扶希伴着哀嚎声悠然自得的翻了一页书,画舫外的阳光柔和,生出一室光彩。他握着书,手里有意无意地卷了卷。这回让羽香一道去见胤祥的这个心思,羽香可能十分不解,但其实,他和袁仲衍都觉得,女儿家,无须操劳。他自幼追随胤祥,在一众皇子之中,他物色着胤祥是脑子即光亮,为人又侠义的,即便日后不会谋得皇位,家底也应当算是丰厚而富裕的。料想,即便看在他和袁仲衍的面子上,也不会拒绝帮扶羽香的。


一辈子护着羽儿,是他这个做姨夫的本分,而且应当也可以算是可以护得很轻松。可说到底,若能为她寻一个厉害的夫家,那他这个做长辈的才能称得上是尽职尽责。扶希蹙眉沉思,最好是袁仲衍把胤祥带出京城来,再把羽香引荐给他,让他们二人有一个不期而遇,这样才能不留蛛丝马迹,落个水到渠成。


他笑了笑,胤祥和羽儿相逢,他倒用不着操心了。这并非他太过自信,皆因胤祥是个君子。其一,他还记得胤祥对寿陵府衙里一个误闯后院的小侍女都十分体贴,何况羽香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可人儿呢。即便胤祥不看在他扶希的份上,他也必定会用心照看袁仲衍的妹妹的。于是,缠了他半晌的心事,就这样被他自己点拨化解了。


再说那袁仲衍带着胤祥,晚了两日才到昌瑞山。


适逢七月初七七夕女儿节,有好事者择他们登船的码头操办“雨过浮萍”灯会,又分与姑娘们花串,好交与心仪男子,才能相约于夜晚提花神灯游街。虽然民风保守,但耐不住经月不退,姑娘们最终也就清高的徒个热闹。


扶希出手阔绰的在码头的二层阁楼租下个河景房,日日专候胤祥和袁仲衍来。那日,他一人靠在藤榻上,一盏酒被手温得渐暖,玉莹日光里,象牙白衣男子敛目将手中的酒盏送到口旁一倾而下,口中轻声道:“看似不识却相识,只道无情却有情。”语声温和,言罢笑出声来。


他这样若有所思,就不曾留意一旁已经立了个服侍他的小厮。小厮瞧着沉思的扶希,急不可耐,却又不敢言声,他急得是两件事,一则,方才有人来禀,袁仲衍已经临岸了,再则,羽香姑娘不知何故,突然独自溜出去闲逛了……他方才进来的声响绝对够重,但扶希并没有搭理他,他按照做奴才的本分,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主子不问,他是不能先说的。


浓浓的晚雾盘踞在天幕下头,雾外隐闻钟声,不见寺影,只有盏盏如繁星般的花神灯点在街道之中。一阵刁风吹过,刚刚溜出门的羽香打了个喷嚏,她摸出锦帕擤了擤鼻涕,抬眼瞧见一位公子正看着她。那人正是胤祥,他今日着了一身冰蓝色的衣,束袖端的祥云绣纹烘托出他是一位非凡的公子。他笑容风流又佻达,率先给她让路。


两两相望,不一刻,羽儿握紧拳头,远目他身后的袁仲衍道:“兄长来了。”


袁仲衍略有吃惊,忙问:“你不在闺房中,跑到这街市来做什么?”羽香看着一番街景:“这样好的街景,你管我做什么?”


胤祥回头看袁仲衍,欣然笑问:“这便是你平素挂在口中的妹妹了?”


袁仲衍道:“舍妹顽皮得很,依我看,你平素也不常在街市闲逛,不如就在码头上看一看。”拍一拍他的肩,称兄道弟:“我陪你一路,你也可以伺机回报给我。”他话还没说完,就提手搭在胤祥肩头,行入人群之中,仿佛是胤祥想四处逛一逛似的。


四围雾气甚浓,但因有嚷闹的人群和炫目的花神灯,雾气犹如仙气一般。卖花串的小哥手挽着串串灵花,兴致勃勃地在人群中吆喝着。羽儿不解花串的用处,全做好看就多瞧了两眼。


花串小哥是个顶精明的生意人,看着姑娘有意,又见她走在两位公子身旁,遂巴巴对着胤祥和袁仲衍滔滔不绝:“公子,姑娘人美,眼光也好,小人的这个花串同旁人的不同,是这个街市上唯一从姑苏运来的,花好极了。”他边说边打量胤祥和袁仲衍,胤祥年纪轻,但举手投足就是有家世又未聘娶的含羞公子,再看袁仲衍对他毕恭毕敬的模样,想来,这位公子家中没有多余人口,自己吃饱,全家皆饱,混到这个日子,也不怎么缺银钱了。


却听袁仲衍一只手伸到胤祥面前,不客气地说:“爷,小的身上没揣银子,好借好还。”


胤祥艰难地看了他一会儿,隐忍着口中情不自禁的咬牙切齿,故作斟酌道:“……我真欣赏你这个美德。”他把钱袋子解下来,放在袁仲衍手掌中,还没反应过来,袁仲衍已经拿过来花串递到羽香手里,口中异常冷静地胡扯:“这个可是爷赏给咱们的。”他又装出一个很凄凉地样子,“兄长这些年都在爷身边伺候着,多年不见你,你却还是这样孤身一人,区区花串也算兄长对你的一番美满祝福了。”


胤祥扬眉,即刻有了顿悟:“你是想托我替你这小妹寻一妥当夫家,大可与我直说,何苦绕弯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