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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回 桃之夭夭,柳叶蓁蓁

作者:弈剑听风雨 返回目录

宜州,一个令文人向往,让诗人流连的地方。


本以为要个把月才能到宜州,不曾想不过半月有余,这一路上也没什么值得谈论说道的,不过一些花花草草,这和想象中可没有丝毫的相似,若非说有,那便是二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些,韩明是个话不多的人,平常除了叫二人吃饭,基本就是“驾”“吁”这两个字说的最多。


最明显的便是天气的变化,所谓一天赤膊,三天哆嗦正是如此。(地域方言)


“小少爷,你冷吗?要不再加件衣裳?”柳儿翻着随行的包裹,想要找出一间合适的。


少年有些无语,“柳儿姐姐,这一路上你都问了七八十遍了,不过是个换季,没有那么吓人,我一男子汉,身上热着呢。”说着还故意把手臂伸向柳儿,“不信,你摸摸。”


“就你那小体格?我估计一阵风都能把你吹的东倒西歪。”


“怎么会。”然而少年却不争气的打了个喷嚏,“阿嚏。”


“你看,我就说吧,还男子汉。”说着也不管少年是否愿意,把一件带有绒的衣裳给他披上。


“意外,这次是意外。”少年不好意思的努努鼻子。


“贫吧你就。”柳儿笑骂。


待到入了城,韩明找了一间客栈,少年就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子,看着两边的集市,还有来玩的人群,嘴里不时发出,哇,天啊,之类的感叹词。


“瞧你那样儿。”柳儿虽嘴上这么说,但一双眸子还是不住的往外瞟。


“吁。”韩明停下马车。


少年轻轻的跳了下来,又细心的伸出手去扶柳儿。柳儿先是一愣,而后释怀。


这便是柳儿姐姐的手吗?细腻富有光泽,吹弹可破。少年一刹那的恍惚,让原本心无杂念的柳儿一下红到脖子根。


“小少爷?”


“啊?”少年缓过神,我刚刚在想什么呢,“柳儿姐姐,我扶这你。”


柳儿轻嗯了一声,一手提着衣角,缓缓伏下身子,下了马车。


韩明不爱多管闲事,打断一时的尴尬,“行了,我就送你们到这了,军营还有事需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安置好二人,交代了几句,便驾车离去。


房间内,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不过十五六七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有些胡思乱想,在所难免。


少女还在想着先前的事,可少年的心思却更加活跃。


这韩明也太不靠谱了,怎么就要了一间房,就一张床怎么睡啊?我该怎么和柳儿姐姐说,睡一起肯定是不行的,可是再要一间的话,这盘缠都在她身上,愁人。


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那个,就是,就是,那个就是。”少年憋了许久,“就是那个,柳儿姐姐。”


“嗯。”这微弱的一声算是应答。


“这个房间内只有一张床,要不,要不我们再要一间?”小沙子试探着问道。


“这,这恐怕不行,李阿婆说你晚上睡觉爱踢被子,如今又是最重要的时候,怕你州试前着了凉,又害病,让我与你一起睡,多照顾。”这最后几个字若非细听,几乎就没有什么声音。


也不知是得知要与柳儿一间房,还是被人戳穿了自己爱踢被子的坏习惯,少年的臊的低下了头,来回摩擦着那双本就被磨平了底的鞋。


这鞋是老慕亲手给他做的,穿了好些年头,一直未曾换。


“那,这样我就睡地板好了,柳儿姐姐睡床。”


“不行!”柳儿突然大喊道,忽地又觉着自己好像有些失态,瞬间瘪了下来,“小少爷是主,奴婢是仆,理应由奴婢睡地板,小少爷,还是,还是睡床的好。”


我仿佛听见谁的心跳。


“要不,都睡床?”


“那怎么行,先不说男女有别,但是主仆有别,奴婢也万万不能与小少爷一起,睡。”这最后一个字基本就像没了踪影。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啦。


“不,”少年开始了他的雄辩,“虽说男女有别,但是我把你当姐姐,而且,我们可以同床不同枕,这床我看着也挺大,我就在这边里靠一点,然后拿些东西将中间隔开,你睡在里头,不就是相当于两张床了嘛?再者而言,这天如此的冷,若是柳儿姐姐你生病了,谁来照顾我?”


柳儿想了一会儿,觉着少年说的不无道理,何况,她是贴身侍女,迟早还是会......


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咕~”


少年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冲着柳儿尴尬一笑,“不是我,是他饿了。”


“咕~”


噗嗤,柳儿没忍住笑意,“行了,你个小馋猫,先前在马车上才吃过。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嘻嘻,谢谢柳儿姐姐。”少年扰了饶头


填饱了肚子,少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是典型的秋乏,强提着精神吹了会儿羌笛,实在没有抗住睡意,洗漱一番便打算上床,然而他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柳儿姐姐要和他一起睡。


虽然只是在一张床的两端但是,少年靠在外头,所以柳儿想进去必须得翻过少年的身子。


这让我们的柳儿陷入了两难的地步,我是翻过去,还是叫醒小少爷。


可是看小少爷睡的那么香,柳儿又实在不忍心叫醒他。


一双小手一直攥着衣角揉搓,好好的缎子都有了褶皱。


似乎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她轻手轻脚的挪到床边,看着呼呼大睡的少年,不解罗裳,试图就这翻过少年。


很好,你可以的柳儿,你一定可以的!


轻轻呼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跳。


刚刚跨出一只脚一只手,正打算,把另外一只挪过来,若是少年此时睁眼,一定会发现极其别扭,却略显暧昧的姿势。


然而,上天总爱和人们开玩笑。


少年的星眸衬着窗边的光。


四目相对。


有那么三四秒的迟疑,柳儿惊呼一声,“啊!”


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个翻身,将自己缩在了床脚。


少年其实也吓了一跳,他向来睡的浅,别看他打起了呼噜,其实稍有些风吹草动,都可能把他吓醒。


此时少年的心跳也是非常快,一来是因为有些受了惊吓,二来是有些羞涩。


柳儿也好不到哪去,小鹿乱撞,把自己的脸别在了一边,整个人都是蜷缩着的,不敢舒展开。


良久。


“柳儿姐姐,你睡了吗?”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床边的娇人儿没有回答,少年并不死心。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半个时辰,亦或是只有几分钟,但明显感觉很漫长,很难熬。


“柳儿姐姐,认识你那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古时问女孩子名字超不礼貌的,但是我就问,你奈我何,哦吼吼。)


还是没有人回答,少年也可能觉着自己有些唐突,正打算闭上眼,传来细微的声音,“柳儿。”(名字贱好养活,古时农村里也是有这样的想法,这都是一个时代的限制)


“不是,不是”少年解释道,“是你的全名,就是芳名。”


“我没有芳名,就叫柳儿。”


“那你为什么叫柳儿?”少年有些好奇。


少年听见一声重重的呼吸,柳儿有些迟疑,还是缓缓说道,“我爹爹嗜赌,欠下了一大笔赌债,拿我抵债,后来老爷好心,替我赎身,又给我起的名字,叫柳儿。”


“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许是缩的太久,有些僵硬,想要舒展一下身子,可又怕动作太大会碰到身边的人,一时间,整个人这么抻着。


不知是突发奇想,还是为了缓解气氛,少年“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嗯,让我想想,”少年突然有了主意,“蓁蓁如何?”


“对,蓁蓁。取自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中的蓁蓁二字。正好也应了柳这个字”


“蓁蓁。”少女嘴中呢喃着。


这二字多么像我的苍白前半生,若是没有遇见老爷,也不会遇见小少爷,或许那将是我缥缈的一生,浮萍无根,随着乱流,凭着风,吊一口浊气。


少女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柳蓁蓁。柳叶蓁蓁。”少年似在自言自语,又像说给她听。


蓦地,柳儿回道,“小少爷姓什么,我便姓什么。”


少年愣了愣,竟也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好。”


殊不知,却只是这小小的一个名字,一个姓,将二人的一生都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那个?”


“嗯?”


“被,被褥。”


“哦,我忘了。”少年一个翻身,“我这就去给你拿。”


柳儿抱着被褥,倚在角落,感受着时间的气息,从清晰到模糊......


夜,渐深。


情,亦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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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木槿,洒在少男少女的脸上的斑点,那是上天恩赐的墨水画,当第一次渡过这个尴尬而又旖旎的晚上。谁又能知道会发生一些什么。


少年先醒来,与其说是醒,不如说是夜未眠,轻轻侧身便看到熟睡的柳儿,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


好,好美!


少年那几秒的晃神,亦是相思的播种。


散着的一绺发丝,少年想将它轻轻的拨开,却又唯恐扰了佳人的一帘幽梦。一双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欲去还休。


后人说书,谈及此处,也是啧啧称道,发出欷歔,有诗为证:


浅浅红唇抹香袖,淡淡桃花三两弄,


道是痴心好儿郎,欲拨山水画千阆。


一斑一点一斑点,一笔一画一笔画,


四海五湖六无主,却是七上又八下。


其实柳儿早就醒了,但是看少年未醒,不好意思翻出去,这不比今时不比昨夜,若是不慎,那样暧昧的姿势,可是会,越想她就越不敢让某人知道自己已经醒了,故意装作睡着,但一颗心都快要飞了出来。


少年起了身,摇摇头,甩掉心中的一些不好的想法。


良久,许是实在躺不住了,又或是再下去就会被发现是装的,柳儿故意翻了个身,睡眼稀松的下了床,哈气连天的对桌上正在看书的少年道了句早。


不得不说,真是天生的演员。


“平日里都是我睡的晚些,不曾见柳儿姐姐贪床,今日倒是我早了。”少年调笑道,全然忘了昨夜的尴尬与旖旎。


“小少爷这是责怪我喽?”嘴上说着责怪,但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


小沙子自然也知道柳儿在说笑,“我哪有那个胆儿。”


“谅你也没有那个胆。”


经年之后,他功成名就,仍会怀念这一刻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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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试的时间已经确定,八月十六,就是中秋的后一天,距离现在还有些时日,但对少年来说却是有些仓促了。


“柳儿姐姐,你把那本诗经递给我。”


“喏。”柳儿托腮望着少年美目流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是少女怀春一类的吧。


“不对,不对,是诗经不是易经。”


“你可有信心?”这是柳儿第二次问他。


少年接过书,摇摇头,“若说先前我还有五分信心,如今只剩三分,这些大经愈看愈是晦涩难懂,有些字词莫说是意思,便是读着都费尽,更不要说理解了,还有兼经,我更是未曾翻阅。”


“你要相信自己。”柳儿宽慰道,“我就觉着你可以的,平日里就连先生都夸你聪明,是个状元的苗子。”


“先生何时夸过我?”


“就那日你得了热寒,先生来看望你,被老爷回绝,后来先生夸你什么可造之材,百年不遇什么的,老爷高兴的很,还谈了什么修缮之类的,抱着一盒木箱子又道了几句客套话就走了。”


额,我的傻姐姐,那是看在捐款的份上吧,早就听闻先生想重修一下田园小筑,但奈何没有银两,看来就是那次的事啊。


也未点破,“那就借你吉言,为了不辜负杨将军,不辜负李阿婆,我要努力,加油。”


“就没有我嘛?”少女翘起嘴。


“有你,有你,自然还要不辜负我最最喜欢的柳儿姐姐了。”说着还极其夸张的比划了个大圈。


柳儿掩嘴,笑骂了句,“贫嘴。”


其实还有一句他没说出口,为了不辜负老慕,还有那个不时欺负他,还总爱吓唬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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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今日听的想笑却又揪心的一句话,如今的一些人,三观跟着五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