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界之中。
启万里根本没有理会天空中那几道神祗的虚影。
将霍曼的那部分灵魂打散之后，他的下一个念头便是……离开魂界。
神化状态之下，他的每一个念头都会得天地的回应。
但是，就在他明显感应到周围的能量开始变化、即将脱离魂界回到现实的时候，天空中那片树叶的虚影，似乎发出了微微的光芒。
那是代表着世界之树的虚影。
然后，启万里失败了。
他没有能够脱离魂界，神化之后，原本两个世界之中对于他来说像是一张纸那样薄而脆弱的界限，瞬间被拉成了一个无限大的天堑！
他流下了冷汗。
他又试了两次，毫无疑问，统统失败。
神化的时间，只有一分钟。
打败霍曼，只花掉了五六秒，数次突破魂界失败，已经花掉了十几秒。
剩下的半分多钟时间，该怎么办？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他抬起头，望向了天空中的人形虚影。
“武神？”
他干笑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见我吗？还让整个武神殿搜寻我？帮我离开，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今天让我离开，一年之内，我一定亲自到镇东市武神殿的那座神塔去。”
天空中的虚影们微微一顿。
两秒后，那属于武神的人形虚影，放出微微的光芒。
随后，一张大大的纸，凭空出现，在启万里面前展开。
“这是……契……契约？！”
他张了张嘴，觉得十分荒谬。
那纸上的字内容很多很累，启万里现在当然没有时间一点点去看，不过，处在神化状态中的他只微微一动念，便明白了这份契约上约定了哪些内容。
这份契约，正是按照方才他所说的内容所拟定的。
武神会制止其他几位神祗的虚影，让启万里顺利离开。但是，启万里必须在一年之内，亲自到神塔去一趟。
除此之外，契约上还对细节作了大量的约束。
比如一年的时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算起？是按日期，还是精确到签订协议的那一秒？
比如启万里到神塔的时候，必须要让武神殿的人知道，不能自己溜过去。
比如他到神塔的时候，必须要去到以神塔为圆心的方圆一百米以内，否则就不算数……
诸如此类，内容相当之多，简直不给启万里一点点玩弄文字游戏的功夫。
“我靠，这真的是武神吗？他不是个律师吧？还是说他有自己的私人律师？”
启万里差点没忍住吐槽出声。
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硬着头皮，从指尖弹出一滴自己的鲜血，落在了那份契约纸上。
血液融入纸张，变成了一个鲜红的签名。
同时，一股奇异的感觉从灵魂深处传递而来。
“这恐怕就是很多玄幻小说中说的那种，不可违逆的契约吧？”他想道：“如果违抗，可能会有非常非常不好的后果……唉。”
签下协议的瞬间，天空中除了武神以外的其他几个虚影，竟然就这样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看见这一幕，启万里心头突然一跳。
“他奶奶的，他们互相之间居然这么和平？我不会被算计了吧？想来也是，我刚刚说完，武神就拿出了这样一份契约？他可以一瞬间拟出这么复杂的条款吗？”
“对了，刚刚天空中的虚影，也包括了一个多边体，难道那就是沉默之心？如果有沉默之心在，也就意味着可能有一个会推算未来的存在……我八成是被算计了。”
启万里瞬间就作出了猜想。
但现在也没有办法了，那契约书唰地一声收了起来，随后化作一枚光点，飞回到武神虚影之中。
这时候，距离神化结束，还有二十秒。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武神虚影，心念一动，回到了现实世界。
神祗虚影消失不见，天空恢复了正常，那在方才一战中被霍曼破坏得面目全非的大地也完全没有一点点变化。
这时候，启万里低了低头，正好感应到白其雨吓走了那只巨花蜈蚣，土遁而走。
“运气不错，本来以为会要纠缠很久的。”
他松了口气，准备利用神化时的状态，能飞多远飞多远，最好一下子就可以到白龙谷上空。
就在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脑海之中！
“不聊几句么？”
启万里大惊，他根本不认得这个声音，这不是暗元的声音！
而能够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将声音传入神化的自己耳中的……必然不是凡人。
他心头一动，回应道：“武神？”
“启万里啊，既然我们签了协议，那么聊几句，可以吧？”
“……请讲。”
“我睡了很久，托你的福，我大概可以醒来一会儿，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好机会。让我到你的潜意识深处去，之后，我会给你力量，让你达到所谓的八阶巅峰，如何？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再签订一份契约。”
启万里张了张嘴，压下心头的惊异。
“你是神，如果真的想要探究一个凡人的意识，怎么还会需要征得我的同意？”他冷静地问道。
“嗯，这很复杂，我没办法给你慢慢解释。总之，你只需要告诉我，愿意或者不愿意。”
几乎没有思考，启万里便给了给出了答案：“我不愿意。”
武神的声音却很平淡：“嗯……那也没有办法了。之后等你来神塔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吧。”
这时，启万里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来’神塔？你难道就在神塔中？”
“呵呵，你的感觉很敏锐。不过，等你来了，我们再细谈吧。”
武神的声音渐渐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这时，启万里的神化效果已经过去。
他愣愣地飘浮在空中，整理消化着方才的那些交谈内容。
半晌后，他问道：“暗元……你怎么看？”
暗元的声音过了足有十秒才响起。
“你看似躲过了霍曼的危机，却亲手将自己送入了一个更大的危机之中。”它说道。
启万里无奈地笑笑：“没办法，人嘛，就是这么目光短浅。那时候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至少现在，我们安全了。”
“尽快离开这里。”暗元说道：“虽然无法确定武神是用什么方法与你进行交流的，但是这里已经残留了大量的武神气息，如果樊星正在搜寻你，很可能会注意到这里。”
“行。”
启万里理了理心情，决定等安静下来后，再去好好思索这件事。
他化身流光，向着白龙谷的方向飞去，很快消失不见。
……
镇东市外。
车队隆隆前行，最大的那辆马车中，坐的正是许闲和伪装成了黄思危的教皇。
“师……大师兄。”
许闲扶了扶眼镜，笑道：“怎么样，城市外边的空气，是不是新鲜很多？”
教皇的伪装十分到位，那张属于黄思危的脸上再没有一点点平淡和沉静，而是充满了豪爽、狂放，就与真正的黄思危一样。
“确实不错！”他哈哈大笑道：“我也很久没有离开过这里了！”
许闲心中暗笑，能够亲眼看见堂堂师尊像大师兄一样很没形象地大笑说话，实在是几十年都不一定等得来的好机会啊。
更何况，这种机会是自己促成的！
“嘿嘿，启大哥，师尊这边我终于成功了，很快我们就会去到西大陆，按照你的计划，师尊会去寻找李乘空、去寻找黑袍怪物，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他在心中默默念着。
就在这时，突然，马车车窗外，传来了车夫以及其他随队神殿士兵、弟子们的惊呼声！
许闲一惊，下意识扒开了车窗的帘子。
顿时，一道柔和的光芒射进了马车，同时，教皇的眼睛猛地一亮。
许闲张大着嘴，顺着光芒的方向望去，只见绽放光芒的，正是神塔！
而且，这一次，明显比去年焚海飞鲸事件之后那一次放出的光芒，要强烈得多了！
“卧槽……”
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师尊的表情！
在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声音在狂吼。
“为什么是现在啊！明明都出发了！神塔突然变成这样，师尊又要回去怎么办！妈的！为啥啊！”
就在这时，马车里响起了教皇那伪装成黄思危的声音。
“看什么看，发生了什么事，自会有教皇陛下处理，神塔光芒大放，这是好事！”他的声音传出马车，威严而低沉：“车队继续行进，不要误了行程！”
许闲大喜，脸上却一点没有显露，他“啊”了一声，故意问道：“大师兄，神塔大放神光，我们不回去看一看吗？”
教皇意味深长地一笑：“着什么急，不久之后，我们自然就会知道。”
许闲恍然。
伪装成教皇的黄思危碰上这种事，虽然说不至于被吓得神不守舍，但也一定不敢轻易做决定，他一定会跑来请示自己的师尊。
到时候，哪怕身不在镇东市，教皇也依然可以知晓发生的一切，并且下决定。
“希望一切顺利。”
许闲扶了扶眼镜，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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