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启万里解除了变化，恢复了自己的模样。
他内心五味陈杂，但最多的，当然还是欣慰。
至少，他给了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傅决一个体面且传奇的离开方式。
“还有赵岳……李小心将他安葬在了赵岳自己的家乡，将来有空，去凭吊一下吧。”
启万里暗暗想着，然后向上望去。
他已经来到了平流层之上，但神塔依旧向上延伸，看不见尽头。
“这玩意儿，不会捅到月球上去了吧？”
他啧了一声，催动星辰神力，继续向上飞行。
“武神！”他大喊道：“我来了，你人呢？！”
没有回音。
启万里暗自腹诽了几句，继续贴着神塔的边缘向上飞行。
然后，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
以他的飞行速度，一千公里左右的大气层高度也花不了太多时间，但此时却仍然没有看见天空外的星辰。而当他向下望去的时候，看见的不是变得椭圆的地平线，而是浓浓的云雾，这云雾遮挡住了一切，什么也无法探清。
“暗元，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好几秒之后，暗元的回应才到来。
“这里……另外的……空间……我……无法……”
它的声音时断时续，就像信号中断一样，很快便消失不见。
启万里心中一凛。
看来，神塔并不是简单地向上延伸、伸出大气层、探出宇宙，而是进入了另外一片空间。而他一路沿着神塔向上，恐怕已经到了这片空间之中。
这，是属于武神的空间。
启万里把心一横，继续向上飞去。
知道了这是与世隔绝的空间之后，反而变得更简单了。既然已经来到武神的地盘，那么立下了契约的武神一定会出现，自己并不需要考虑太多，只需要不断往上即可，迟早会到达尽头的。
而就在他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周围的云雾一下变得极其浓郁，可见度甚至不超过几厘米，他连身边的神塔都再也无法看清，一切神识也被隔绝，感应不到任何事物。
下一秒，云雾尽散。
启万里一惊，接着便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踩在了实处。
周围环境一下子开阔起来，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一个巨大的平台上，这平台地面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而平台之外，便是无尽星空。
“这里，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塔顶端’了吧。”
启万里四下打量了一下，开始在这平台上走动起来。
这平台很大，足有方圆数十里。
在这里，启万里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金丹发生了变化。
它开始不自觉地转动起来，吸纳着周围的神力，但这周围的神力并非是像天地间飘荡的纯粹无属性神力，而是再精纯不过的战争神力，在这里，金丹也无法再转化出其他属性的神力，统统都是战争神力。
“纯粹的战争神力吗？”启万里思索道：“最开始我以为，只有我自己修炼的方法才是正确的，唯有贯通所有属性，才能达到九阶，去往更高的高度。但是，如果武神真就是武神，他也只有武师这一个途径，他又是如何修炼到神明境界的？”
他可不相信什么天生神灵的说法。他现在已经知道，所谓的九阶巅峰不过是金丹圆满，金丹之上还有元婴，而按照自己的认知，元婴之上还有化神、分神、合体、大乘……
所谓神祗，也不过就是个元婴罢了，最多化神，那还不是个修仙的？
“武神是吧？都把我弄到这来了，你还不现身？”启万里朗声喊道。
“来了。”
突然，空气中传来了回应。
这个声音有些慵懒，和之前与启万里签订契约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
随后，眼前的空气一荡，一个人影直接从其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身材匀称、身高普通的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相貌也非常平凡，简直就是扔到人堆里就会认不出的那种大众脸，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他脸上手上的绒毛有些多。
他是个典型的黄种人，一头略显油腻、但并不邋遢的三七分头发，身上穿着……卫衣，和牛仔裤，还有一双山寨牌子的运动鞋。
看上去，就是一个加班加多了，精神非常疲惫，周末偶尔出来散步的中年上班族。
他甚至还非常中年上班族地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黄鹤楼，抽出两根，用指尖捏着递到了启万里面前，抬了抬下巴：“来一根？”
启万里陷入了呆滞。
槽点太多，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吐起。
他机械地接过武神手中的烟，塞进嘴里，然后想要在指尖以星辰神力聚起高温点燃，然后才发现这里只有战争神力。
于是，武神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打火机，点燃了火焰，递到了启万里嘴边。
“啊……谢谢。”
启万里保持呆滞，他很有礼貌地以手捂着火苗，点燃烟头后甚至轻轻拍了拍武神的手腕，示意他可以了。
武神似笑非笑地收回了手，然后点燃了自己嘴上的香烟。
“是不是有点意外？”他挑了挑眉毛说道：“我这个样子，不太像武神哈。”
何止是有一点意外！
何止是不像的问题啊！
启万里心中咆哮起来，但表面上，他只是淡定地吐了口烟，然后“嗯”了一声。
还是那句话，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
“我真实的模样其实不是这样的。”武神笑道：“虽然没有差很多，但肯定不是这样的。我这个样子，是你心目中比较容易交流的对象应该有的样子。”
启万里一怔，旋即苦笑道：“我心目中比较好交流的对象，就是中年社畜大叔？”
“这得问你自己了。”
武神也吐了口烟，问道：“来到这里，有什么感觉？”
“比较玄妙。”启万里坦诚地说道：“但并不出乎意料。我只是很好奇，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很特殊的人。”
武神抖了抖烟灰，然而神奇的是，那烟灰落下，烟头竟然没有一点消耗。他继续说道：“如果当初不是你在我的地盘上突然接管了这个世界的部分管理权限，我甚至没有察觉到你又来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启万里决定一个个问题来问。
“又？”他眼睛一亮：“这么说，你知道我的来历？”
“当然。”
武神又一次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我们打过好几次架了。”
“……”启万里压下心头冒出来的更多疑问，问道：“那么，世界的管理权限，又是个什么鬼？”
“我叫你来，不是给你解答这些问题的。”
武神耸耸肩，说道：“这些问题，你还是留着问你自己吧。”
妈的。
启万里暗骂一声，问道：“那你叫我来是做什么的？”
“提点你一个事。”
武神抽着烟，说道：“我知道在你自己的记忆中，你应该是从公元二零二零年就沉睡了，一直到几年前才醒来。那么我问你，你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有没有想过回海门市看看？”
启万里一惊：“有是有，但是始终有很多事……”
“很多事？”
武神不屑地嗤笑道：“海门市就在南林半岛东部海岸线五十公里以外的海底，以你现在的本事，满世界跑一圈也要不了几天，你会没时间去？”
他的话引起了启万里认真的思索：“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一直都有想去海门市遗址看看的想法，但到最后，总是将其延后，所以这么久了，我都没有……这里面，难道还有内情？”
“当然有内情。”
武神说道：“因为有个家伙不愿意让你去那里。”
启万里这次没有震惊了，只是认真地问道：“那么，你告诉我的目的是什么？”
“废话，当然是想让你去啊！”
武神慵懒地笑道：“直白地说，你只要去一趟海门遗址就会明白了，而且这件事嘛，当然是对我有好处的。”
“嗯，不仅对我有好处，对我的其他几个好朋友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嘶……”启万里有些郁闷地吸了口烟，然后揉了揉太阳穴。
他开始思考，思考自己究竟是被什么人影响了，对方影响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他思考武神的话语中那些似是而非的信息究竟代表着什么；他也在思考，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
“噢对了，还有件事。”
武神伸出夹着烟头的手指挥了挥，说道：“你现在这个状态可不能去，保证你死得比谁都惨。我建议你，老老实实把自己提升到金丹巅……呃就是九阶巅峰，再考虑这个事。”
“喂，你刚刚说了金丹吧？”启万里问道：“所以这修炼体系又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啧。”
武神挥挥手：“我都说了，这事儿吧你回头自己去问你自己，我没功夫帮你解答这些问题。”
启万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脑子一转，说道：“那么，我问你一个不是那么复杂的问题。”
“你，或者说你们，与我到底是敌是友？”
听到这个问题，武神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他深深地看了启万里一眼，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到他的灵魂乃至灵魂之外的某些东西。
接着，他悠然抽了一口烟，平淡地说道：“我们，终将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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