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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乱止

作者:月澜觞 返回目录

眼瞅着那三只箭离裴重熙愈来愈近,桓儇足下一点,冲着箭来的方向掠了过去。


手腕一转,轻挽剑花。湛卢在她手中化成清影万千,飞来的箭矢皆数坠地。转瞬奔向裴重熙,一把拉住他。


二人安稳地站在一处空地上。


“裴重熙已被大殿下所擒,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骑官军瞬时乱作一团。而一队人马也冲着桓儇奔了过来,持戈对着裴重熙,面露警惕。


抬头深深看了眼裴重熙,桓儇松手。转身道:“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说罢她飞身上了军士牵来的白蹄乌,“传本宫命令,叛军投降者一律既往不咎,只惩首犯。”


主帅本擒,再加上桓儇这一句命令。骑官军瞬时没了斗志,纷纷丢下兵器,往长孙怀那边靠拢。


人心涣散的骑官军,哪里还是朝廷将士的对手。没一会长孙怀就擒了,骑官军的副将来见桓儇。


看着跪在地上的中年军士,桓儇挑眉,轻哂一声,“郭玮,你为何要反?”


“女主祸国,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老子是在替成帝陛下报仇罢了。”郭玮往桓儇身上啐了一口,“只是没想到裴重熙那家伙,仍旧满口谎言,诓骗老子和他合作。”


眯眸打量起郭玮,桓儇唇梢微扬。摆摆手示意长孙怀派人把郭玮押解下去,等回到长安在按罪论处。


为了不惊扰城中百姓,桓儇只命长孙怀进城安抚百姓。由他暂代华州刺史一职,而她则留在大营。


案上白鹿纸铺开,松烟墨静静地躺在辟雍砚上,笔端墨渍滴落在纸上,一点点晕开。


望着晕开的墨迹,桓儇喟叹一声。她持起羊毫玉笔,摩梭着玉质笔杆。半响后,才提笔而书。


看向自己足足写了半个时辰的奏表,手中玉笔坠地,摔成两段。桓儇咬着唇,将奏表小心叠好,放入紫檀木盒中。


“将这信送回长安,呈交陛下。”桓儇温声道。


“喏。”


一旁的文书应诺离去。乘着掀帘一瞬,溜进来的晚风,吹灭了案上油灯,大帐跌入黑暗中。


“大殿下,这灯。”屋外军士沉声道:“末将派人来替您重新点灯。”


“不必。”


倚着凭几,桓儇眼里似乎结了层薄冰。手中佛珠也被她脱下,搁在案上。


这次平叛不仅快,甚至过于顺利。她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裴重熙又在同她玩花样,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个误会呢?


否则以她对裴重熙的了解,如何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认输。


白日的事,如电光一般在心头掠过。莫不是有什么关键地方,被她忽视了。脑中突然浮现出,白日在裴重熙眼中,捕捉到那抹一闪而过的解脱和欣慰。


她记得,那日在刑部大牢里,裴重熙眼中也曾闪过一抹解脱。


“景思,你究竟想做什么。”揉着额角,桓儇深吸口气,“你怎么舍得让我看着你死。”


一抹晶莹顺着她眼角滚落,压低的呜咽声自喉间散出。


一日后,被桓儇派去送信的军士从长安赶了回来。


“大殿下,陛下要您尽快带这几名逆犯回长安,听候发落。”军士看看桓儇,斟酌着开口,“陛下说此等逆犯,自当以囚车押解回长安,以儆效尤。”


闻言桓儇一愣,最终颔首。又在华州城外盘桓一日,方才启程返回长安。


三辆囚车被大军围在中间,一路押解着前往长安。


虽然说谋逆者罪不容恕,但偏偏这其中一位和大殿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以无人敢怠慢裴重熙。


行军一日后,桓儇率领大军返回长安。


看着城门前的帝王仪仗,桓儇自嘲似得一笑。桓淇栩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如今性子反倒是越发和成帝相似。这样的感觉她实在是不喜欢。


在离帝王仪仗几步外的地方下马,桓儇大步走了过去,敛衣行礼。


“臣桓儇叩见陛下。”


一身柘黄襕袍的桓淇栩伸手扶住她,笑道:“姑姑此行辛苦,不过短短几日就大败叛军,实在叫朕高兴。待处置完他们,朕一定好好嘉奖你。”


“多谢陛下。”桓儇微垂着首,语调温和,“臣以为还是先将几人关入大牢,再由三司会审。”


“那便按照姑姑说的办吧。今夜姑姑陪朕一块用膳如何?”桓淇栩亲昵地拉着她的手问道。


虚睇着一脸慕孺之情的桓淇栩,桓儇眼底划过凝重,沉声道:“臣要去兵部交兵符,府中还有许多事情尚未处理。只怕不能陪陛下用膳,还望陛下见谅。”


姑侄相处的颇为和睦,群臣眼露赞赏。


“既然这样,那朕就先行回宫。”


“恭送陛下。”桓儇温声道。


待桓淇栩登辇离去,桓儇这才松了口气。嘱咐副将先将大军安顿好,自己则在金吾卫的陪同下将三辆囚车送往刑部大牢。


长安城里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


囚车一进门,两旁酒肆食肆的二楼和街上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当他们看见裴重熙时,皆发出一声惊呼。


“没想到这么大的官,也会造反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权力越大,自然欲望越大。当皇帝可比当朝臣好多了。”


“你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杀头。”


源源不断地议论声,灌入耳中。手中缰绳握紧又松开,桓儇勒马扫了眼刚刚议论的几人。那几人被她这么一看,纷纷往后退去。


一早得到敕令的刑部尚书郭玄已经在门口侯着,看着缓缓驶来的囚车,连忙上前见礼。


挥手免了郭玄的礼,桓儇冷冷地望着他,“郭尚书,小心驶得万年船。希望你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下官明白。”郭玄忙道。


他一说完,身后几个看守大牢的军士上来将裴重熙等人押下囚车,带进牢内。


眼看裴重熙即将消失在视线,桓儇突然上前几步,“等下。”


闻声裴重熙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凤眸中流淌着浓郁的缱绻。


“你当真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桓儇一步步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她眼中聚起痛惜,“那日的话,你是不是也忘了?”


“没有。”说罢裴重熙斜眄旁边的军士,轻笑一声,“走吧,也带我去这大牢里坐坐。”


看着裴重熙跨过大牢正门,桓儇偏首睇了眼一脸怔愣的郭玄。


“好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