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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节制守礼,忠勇为先

作者:匠人渡江 返回目录

延昌十六年中,天降大疫,国人皆惶恐。


位于大周边城重镇的岳州豫章城中,此时一片死寂,街巷之中更是廖无人际,即便偶有犬吠声传出,听其声也倍感虚弱无力。


这时,城中永宁街上突然出现了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车架漆朱墨两色,有金顶置于其上。


马车双侧各有窗,窗户未因有疫而紧闭,但却有锦织垂幔从车内窗户上檐垂下。


马车内窗户边上,不时有一小童拨开垂幔,探头四顾,眼神狡黠灵动。


车前马夫壮硕异于常人,在此寒冬腊月之际,竟是一副短打装扮,露出健硕黝黑的臂膀。


前方拉车的马匹浑体鬃毛漆黑,竟无一丝杂色。此马匹看体态竟与岳州城守备军“黑甲重骑”一般无异。


却不知车内之人究竟是身份?竟能受用军马拉车。


马车两边各有护卫四人,都是制式黑甲装扮。


此时,车驾朝城守府的方向,缓缓而去。


就在这时,从路边突然闯出一道身影。是个约摸八九岁男童。


只见他一身粗布衣衫上,满是大片的补丁,头发更是散乱如乞儿一般。


在定睛细看,男童此刻怀里还抱着一小女童,那女童面色青紫,呼吸孱弱,似是有重病在身。


男孩似有些力不从心,脚步踉跄。而后脚下一歪,正当摔在大路中央。


男孩一声惨叫,看样子摔的不轻。但在他倒地时,身体却死死护着女童。满是泥巴的脸上现出痛苦焦急之色。


男童想马上起来让开路,以免冲撞到马车上的贵人。但可能是由于身体虚弱,挣扎了几次都未随心。看样子,一时间恐怕无法立即起身让开。


马车渐近,车前黑甲护卫见到前方有异状,于是立即拔刀戒备,又挥手示意马夫,停车驻足。


接着,另有马车旁两名护卫抽出腰间长刀,持刀趋向两个小童。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停下了?”这时,车内传来询问声,听声音应该是一位长者。


“先生,前面有两个小童摔倒在路中央,刚好拦了去路。护卫已经上前驱赶,请先生稍待片刻。”马夫向车内贵人回话。


就在马夫回话的当口,马车前部垂幔被撩开,探出一个扎着双数丸子小髻的小脑袋。约摸六七岁的样子。


一双灵动的眼睛先是向前方看了一眼,接着,好似被拽了一下,脑袋马上又缩了回去。


“兮兮,休要顽皮,乖乖坐好。这里可是疫情最为严重的豫章城。”车内先生似是有些愠怒。


“哎呀!爷爷……,我们就是来救人的呀!您医术那么高,就救救他们吧。要不然我就回家告诉奶奶,说您在来岳州的路上去见了薛姨姨,还...唔...”。


“哎...我的小祖宗,千万别说了,若是让你奶奶知道了,以后我还怎么单独出门?答应你就是了。你嘴巴可严实点,千万别在你奶奶面前说漏嘴了。”先生似是有些无措。


“小俊,去把那两个孩子一起带着,让他们先随着侍卫在城守府外等着,记着叮嘱侍卫,让他们用布包住口鼻、手掌,尽量不要有肢体接触。一会儿我先去见城守,等我回来在给他们检查。”先生吩咐完车前马夫,接着便没了声音。


“先生,我这就过去。”马夫下了车,对黑甲护卫颔首示意,而后向那两个小童身边行去。


“两个小娃娃,我家先生乃是名医,应朝廷之邀来此救疫。你带着妹妹就先跟着我们吧,等先生见完城守大人,就为你妹妹查看一下。”马夫小童低声说道,语气温和。


男孩似是有些焦急,却又有些害怕冲撞到贵人,慌忙回答道:“谢谢先生,若是先生能救得我妹妹性命。必以身家性命托付报答,望先生可以......”


“好了,跟上吧,先生还要去见城守大人,有要事相商,耽误不得。”马夫打断了男童的话,转身朝身边的黑甲护卫吩咐道:“看好他们,小小姐会过问的。若是出了差池,你家大人定饶不得你们。”


“遵命,大人。”护卫慌忙去搀扶那小童。


马车重新沿着大路缓缓而行,只是车架后面多了两个小童。


……


时至今日,寒冬腊月,疫情肆虐整整已三个月有余。


从最早出现疫情的岳州开始,大周国南部已经沦陷大半,重灾地区死亡甚至已经过半,其中最为严重的豫章城更是人口锐减,甚至有些村庄和小镇十不存一。


周王虽已派遣太医署多位名医至此,但是仍旧无有好转,疫情依旧肆意蔓延,太医署令正甚至急出了病。


最后不得已之下,传信请出了已经隐退多年的小师叔——药谷医仙吴道乾出山。希望可以遏制瘟疫蔓延。


豫章城地处偏远,位于大周南部岳州边陲,紧挨着一片汪洋大海,故此,这豫章城虽地处偏僻,但确是土地肥沃,粮食产量惊人。是以一直都是大周的粮仓。


大周有近一半的粮食便是产于此地。正因如此,豫章城虽地处岳州边沿地带,但仍是岳州的中心城市。


若是在无法遏制疫情扩张,大周可能将会有大动荡。大周除却东临汪洋大海。北接靖国,西挨着莱国。南方十万大山中还蛰伏着妖族,鬼族和南疆蛊部各族。


甚至一些邪派势力也隐藏其中。


虽自28年前,大周以一国之力击败靖国与莱国联军,但此战过后,大周亦是损失惨重。近些年虽无大的国战,但两国仍是虎视眈眈,小摩擦不断。


这次大疫,只在大周爆发,若不能尽快遏制,一旦出现了乱子,怕是四周的势力绝不会放过这次绝佳的入侵时机。


因此,周王已下令举全国之力对抗瘟疫,并立法:


“发国难财者斩,夷三族”


“延误疫情救灾物资者斩,夷三族”


“......”


延昌十六年初,兵部尚书,柱国将军,直义公谢毅。因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等十大罪状被诛。其妻及一对孙辈孩童,皆被赐毒酒于府宅之中。


锦衣卫大肆抓捕其党羽门客,经由刑部、大理寺、监察院,三法司会审。


或监禁,或赐死,或发配。一时间大周国都临安城人心惶惶。此案历时两月有余,事态方始平息。


谢毅,祖籍豫章城清平县。永和九年生。永和三十二年进士及第。


历永和,元康,延昌,乃三朝老臣。


谢氏祖地宗亲耆老,本以务农,经商为生。谢毅在入朝为官掌权之后,祖地之人以为一人得道,谢氏皆可升天,光耀门楣。


奈何直义公对祖地宗亲多有约束。为官多年以来,祖地宗亲竟无一人托庇其下。如今遇到这等泼天大祸,祖地祠堂内人人自危。就怕朝廷锦衣卫衙门登门问责。


奈何事态已历时两月有余。仍无官府衙门过问。故此齐聚祠堂,有宗族耆老召集各家,商讨如何应对未知事态。


其实这样的聚集-合议已经是第五次了,从最开始人人自危,高呼吵闹。一直到此时静默,无一人说话。


也许正是因为大家都没有沾到谢毅的光,才使得这次祸事,没有遭受到朝堂上的各位大佬的目光,这也是万幸了。


说是祖宗祠堂,却也不过是个宽五丈,深八丈的一进院落,此时中堂正首位供奉祖宗牌位,牌位下方台阶上两侧各有三把四方扶手椅,椅子上各坐着一位老者。


台阶下方围聚着各式装扮的男子。从着装上看,大多数人生活应该并不十分富裕,其中,只有少数人穿戴尚可。此事大家都是一片惶惶,面色黯然。


“大家毋需焦心,临安城已经传下话来,事情已经结束。谢毅作茧自缚,与我谢氏无关,大家各自安心。在外记得缄口默言。都散了,各自去忙吧。”左侧首位上坐着的老人凝视下方,朗声道。


等到下方众人抵次离开后。六位老人缓缓抬起头,已是怆然满目。


左侧首位老人踉跄着站起来,原来老人只有一条左腿,右腿齐膝断去。再细看,其他五位老人也都身有残疾。


“二哥,当年我们稀里糊涂在自家营地附近中了埋伏。我们兄弟六人各自负伤落下残疾,老八为救奉节大哥,当场身死。从此以后大哥就让我们回到这祖地,守着那件东西。甚至这些年都甚少联系。


如今大哥落得这般下场,必是和当年之事有关。奉节大哥半年前传信说,当年那件事已经有了线索,他要往下查一查。


不久后就出了这等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坐在左侧末位的老者右手掌齐腕断去,但身材尤为壮硕。


谢氏兄弟一共八人,都是孤儿,当年受老主人收养,赐以谢姓奉字辈,最后一字分别取“节制守礼,忠勇为先”八个字。


“老六,休得胡言,二哥自有定夺。当年主人和夫人突然消失,只留下五岁的少主,六年前少主同样消失。大哥当时早就说过,若他也发生不测,让我们不要冲动。要好好抚养小少主。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查询到小主人的下落。只要那件东西还在,我们必定能够报仇雪恨。”左侧第二位瞎眼老者呵斥道。


“老四说的对。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小主人和大哥的孙女。”右首位失去臂膀的老者深以为然,附和道。


“可是临安城传来消息,大嫂和两个孩子都已被赐死,怎么还找得到?”老六谢奉勇急忙询问道。


“不必担心,大哥在少主消失后就安排了退路。昨天已经传过来了消息,大哥的义子吕归夷已经护着两个孩子往这边赶来,到时会将两个孩子护送到主人曾经闭关的地方。此地如今除了你我兄弟,只有护送的人知道。我们只需静候消息即可。”老二谢奉制朗声道。


谢奉勇眉头微蹙“这帮杀千刀的畜生,早晚让他们血债血偿。”


剩下的两位老人一言未发,一位手掌并用比划着什么。另一位一直盯着他比划。不出意外应是一聋一哑。


“二哥,大哥怎么着也是三品巅峰武夫,怎么会引颈就戮。大嫂亦有四品修为。难道是书院那位或者是宫里重阳宫那位出手了?其他人应该留不下大哥啊。”老四谢奉礼蹙眉问道。


“我也不知,大哥和大嫂的确已经去了。那两位也的确未曾出手。现在只能等大哥所托之人到了之后,再详细询问了。老五老七你们从今天起就去那个地方等着,对外我会说老四夜里掉水缸里引得旧疾发作。你们去找药蛊王拿药了”。老二谢奉制吩咐道


“二哥,我怎么也是五品境的修为,虽然瞎了,但一身气劲修为怎么也不会掉水缸吧。这让孩子们知道还怎么看我”老四谢奉礼为难道。


“老六也是五品修为,还不是掉沟里,摔断了脚?”


谢奉勇嘟囔道“还不是二哥你封了我修为,把我踹下去的。再说我只是崴了脚,半天就好了,而且...”


“就这么定了”谢奉制打断了谢奉勇的话。接着就拄着拐杖匆匆离开了.


留下了一脸懵x的五老头。